打開車門,陸雪漫發現男人愣愣的站在那兒,並沒有上車的意思。循着他的視線望去,看到了雨刷器與擋風玻璃之間的信封。
“這兒怎麼有封信?”她伸手去拿,卻被權慕天攔住,“忘了蔣孟堂被迷暈的事了?把一次性手套給我。”
骨節分明的手指展開信封,裡面有一張便籤紙和一把鑰匙。
便籤上寫着一個地址,陸雪漫一眼認出了便籤的筆跡,“這是司徒信寫的,可他給我們鑰匙幹什麼?”
“可能是想告訴我們些什麼吧。”掏出手機,他把地址發給了林聰。
儘管紙上的字跡與司徒信的一模一樣,可不能排除僞造筆跡的可能性。萬一中了陷阱,後悔都來不及。
“附近有家24小時營業的粵菜館,咱們去哪兒坐坐,邊吃邊等。”
銳利的目光迅速在周圍掃了一圈,他打開車門,把陸雪漫塞上車,若無其事的發動了車子。
直到車子駛出醫院,權慕天才沉沉開口,“漫漫,通知白浩然查看監控錄像,看看信封是誰放的。”
“好。”
走進一品樓,他們要了個正對醫院門口主幹道的包間。
要了一壺普洱和幾樣點心,陸雪漫點開地圖,在手機上搜索便籤紙標註的位置。原來,那裡是一片住宅小區,司徒信爲什麼要把把公寓樓的鑰匙送過來呢?
本想給他打個電話問清楚,可如果信封真是他讓人送來的,就說明他現在不方便與外界聯絡。
難不成他又被司徒博軟禁了?
她正在胡思亂想,權慕天接到了白浩然的電話,“有結果嗎?”
“g區停車場並沒有發現可疑人員經過,停車期間,也沒有人從你們的車旁經過。我認爲那個信封極有可能在車子進入停車場之前就放在哪兒了,說不定嫂子當時太着急,沒注意到罷了。”
兩個小時前,陸雪漫一路風馳電掣來到醫院,連他都數不清這女人究竟闖了多少個紅燈。
進了醫院,她把車開到門診大樓門口,停靠的位置距離臺階不過分毫之距。如果她把油門踩到底,直接把車開進急診室也不是不可能。
顧不上鎖車,她小跑着衝進了急診大廳,直到權慕天被幾個護士七手八腳的架上平車,才把車開進了地庫。
那時候,她急的火燒眉毛,即使擋風玻璃前多了一個信封,也不會在意。
深深的望着她,男人忍不住嘴角上揚,再開口卻依舊冷若冰霜,“把門診大樓正門的監控錄像調給我。”
“好。”
沒有掛斷電話,白浩然動動手指點開醫院正門的監控畫面。
在陸雪漫跟隨護士把人推進急診大廳的時候,有一個身材高大的人佯裝離開門診大樓,他經過車頭的時間很短,儘管沒有多餘的動作,可他離開之後,那個信封便出現了。
這個人手法精準,動作迅速,顯然身手不凡。
只不過,他究竟是誰?
將畫面定格,權慕天越發覺得那人的身影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吃了幾塊點心,某女肚子裡終於有了底,擡眼望見他眉頭緊鎖,盯着手機屏幕出神,輕聲問道,“有什麼發現嗎?”
“漫漫,你見過這個人嗎?”
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她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這不是左巖嗎?”
“你確定?”
“當然。她的骨架大,塊頭也不小。如果穿上男人的衣服,足以亂真。而且,她右腿受過傷,雖然恢復的很好,但是走起路來還是有些不自然。”
微微擰眉,權慕天被搞糊塗了,“左巖爲什麼會幫司徒信呢?還是說她在幫別人辦事?”
“我查過地圖,地址標註的地方是居民小區,能有什麼意外?”咬了一口蝦餃,她不以爲意的繼續道,“管他裡面有什麼,咱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剛纔還在爲開顱手術的事情哭鼻子,一轉眼,就膽大包天,什麼龍潭虎穴都敢闖。
她的腦袋到底是什麼做的?
抽過紙巾,抹去她嘴角的湯汁,男人輕笑着說道,“要是屋子裡裝了炸-彈,一開門就被你我就被轟上了天呢?”
把嘴裡的吃食嚥下去,她極不情願的撇撇嘴,“那你豈不是賺大便宜了!”
你那隻眼睛看出來我佔便宜了?
“被炸得粉身碎骨算哪門子便宜?”淺淺抿了一口茶,他輕笑着搖了搖頭。
“拜託你動動腦袋想一想,有我這麼個超級女土豪陪着你一起死,難道這還不能讓你在陰曹地府狂笑不止嗎?”
噗……
一口水噴出去,他華華麗麗的嗆到了。咳嗽帶起患處陣陣刺痛,想強忍住不咳,但喉嚨不適,咳得根本停不下來。
誰能想到,小小的咳嗽也能讓人生變得如此不美好,還能再坑一點兒嗎?
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陸雪漫本能的以爲剛纔的玩笑惹到他了,試探着踢了踢男人的小腿,“你不至於那麼小氣吧?我跟你鬧着玩呢!”
鬧着玩也能讓人內傷,你的功力分分鐘突飛猛進啊有木有?
淡淡掃了她一眼,男人慵懶的擺擺手,沒有說話。
被無視的感覺讓她更鬱悶了,低聲嘟囔,“你不說話是什麼情況?”
“腰疼……”
“那……你忍一忍吧。”
秒懂了他冷臉的原因,陸雪漫暗暗吐了吐舌頭,把蝦餃、燒麥等等全部拿過來,十分仗義的拍了拍胸口。
“醫生說了,你不能吃海鮮、肉類等等一系列生髮的食物。爲了你後半輩子的人生質量,我就勉爲其難幫你把它們消滅掉。咳咳……腰不好的男人,你懂的。”
原本只是肌肉疼的男人瞬間內傷到不行。
一個眼刀飛過去,對方卻完全沉浸在美食中。把每一籠的東西嚐了一口,鮮香軟糯的味道讓她有種春暖花開的感覺。
實在太好吃了!
看着她滿足的小模樣,權慕天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明明是你貪吃,跟我的傷有半毛錢關係嗎?”
“我這麼做都是爲你着想,不要不識好人心哦!”猛吸了一口湯汁,她一本正經的擺事實、講道理,“吃宵夜會發胖,我把點的東西全部吃掉,不但節儉,還免除了你發胖的可能,加速你傷處康復。”
顧雅熙跟她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最關鍵的是兩個人連吃東西的表情和自說自話的語氣有如出一撤,她們果然是親生母女。
“你這麼着急讓我好起來,是不是有什麼企圖?”
狹長的眼尾閃過冷魅的光澤,讓她小心臟撲通撲通一陣狂跳。
“……我看,是,是你圖謀不軌纔對。”慌亂的低下頭,她不住的往嘴裡塞東西,心有不甘的做着垂死掙扎,“像我這麼富有犧牲精神的人,打着燈籠都難找,你偷着樂去吧。”
斟滿她的茶杯,某男無可奈何的揉了揉眉心,“對對對,像你這麼會找理由,又能吃的女人確實不多見。”
“我能吃怎麼了?我現在是兩個人!”
她舔着不顯山不漏水的肚子,一副趾高氣昂的架勢。嬌憨呆萌的表情維持了不到三秒鐘,便像泄了氣的皮球,瞬間沒了精神。
小女人整個人懨懨的,吃進去的東西依舊含在嘴裡,像個木頭人似的僵在那兒。
這是怎麼了?我好像沒說錯什麼吧?
“怎麼不吃了?”
抽過紙巾,她把嘴裡的東西一股腦的吐出來,煩躁的擦了擦嘴,戳了戳心臟的位置,“這裡堵得難受,吃不下。”
本來不想追問,可她這幅樣子讓權慕天心裡一揪一揪的疼,“白浩然跟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手指把紙巾擰成了麻花,陸雪漫心裡亂糟糟的,再地道的點心吃起來也如同嚼蠟。
“沒說什麼你會這麼反常?”
深邃的眸中閃過點點寒芒,他銳利的目光彷彿能穿透一切,讓某女的小心思無處掩藏。
“還不是老生常談。無非多了一個選擇,如果手術成功,說不定能保住孩子。”
垂下眼眸,她下意識的摸向小腹。儘管做夢都不想放棄這個孩子,可那樣的概率太低,與奢望沒什麼分別。
她是學醫的,很清楚醫學界不存在人定勝天這回事兒,但她不想認命。
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權慕天被搞糊塗了,明明是好消息,她卻一臉世界末日的表情。
“這樣不是很好嗎?”
好你個溜溜球啊!
“手術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而且,誰也無法保證不會在手術和恢復過程中對胎兒造成影響。一旦發育畸形,還是要做掉。”
話雖如此,也不是完全沒有成功的希望,“但是,至少有25的(百分號)的機率留住他呀!”
“你懂什麼?想留住小的,就要把手術的時間提前。要是手術失敗,小的活不成,搞不好我還會變成植物人。我不想變成活死人,靠那些儀器和藥物維持生命跡象……”
橫了男人一眼,陸雪漫把後面的話硬生生嚥了回去。
如果她變成植物人,權慕天勢必會一條道走到黑,不遺餘力的進行救治。真到了那一步,活着的人痛苦,她也不會好過。
最穩妥的辦法是在藥物的引導下使淤血塊自行消失。權衡比較之下,還是犧牲小的比較划算。
越想越心塞,她抓起籠屜裡的東西,一個接一個的砸過去,“說來說去,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我怎麼會淪落到這步田地,都怪你,都怪你!”
知道她心裡憋屈,權慕天沒有半句埋怨,由着她拿自己撒氣。
過了好一會兒,籠屜裡吃食亂七八糟的堆在桌上,她心裡還像壓了塊石頭,一呼一吸都透着委屈。
“我會對你負責到底的。”輕輕把人攬進懷裡,男人深沉敦厚的話語只換來一個冷眼,“誰要你負責,滾一邊兒去!”
“好了好了,不鬧了。”
“誰跟你鬧了……”使勁想把人推開,他卻抱的越緊。抵不過男人的力氣,陸雪漫索性把頭埋進他懷裡。
“漫漫,我有個想法……”權慕天剛開了個頭,手機屏幕上便跳出了林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