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熟悉的嗓音,陸雪漫僵住了,弱弱說道,“外,外公……”
把電話打到這兒來,老爺子一定知道了。
這下慘了!
“傷的嚴重嗎?”
低沉渾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嚇得她心慌不已。
“不,不嚴重,一點兒皮外傷。”
跟謝雅婷和華亭露起來,她這點兒傷真不算什麼。可是,錯不在她,外公打來電話該不是爲了興師問罪吧?
“待會兒過來一趟,我有話對你說。”
“是……外公,那個……”她的話沒說完,老爺子就掛斷了電話。
哀怨的看着聽筒,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權太太,把電話給我吧。”接過電話放回去,小護士繼續給她上藥。
半小時後,她一瘸一拐的走出了診療室。
從小護士手裡將人接過來,權慕天發現她的臉色比剛纔還要差,眉心又擰到了一起,“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好餓……先給口飯吃好不啦?”
外公叫她回去,一定是爲了剛纔的事情。
璽園那個地方太恐怖,她只有吃飽了,纔有膽子走進去。
原來是爲了這個!
看着小女人嬌憨的鼓起了包子臉,他緊鎖的眉心慢慢舒展,打橫把人抱起來,快步向米其林餐廳走去。
突然雙腳離地,陸雪漫嚇得瞪大了眼睛。
看到周圍護士、醫生或羨慕、或吃驚的目光,她的雙頰迅速躥紅,捂着臉,最後乾脆把臉埋進男人懷裡。
走進餐廳,找了個安靜的包間,權慕天才把人輕輕放下。
她垂着腦袋,手指絞在一起,忐忑到不行。
外公會跟她談什麼呢?
讓她給華亭露和謝雅婷賠禮道歉?這件事就算打死她,也不行。
然而,一想到被華家握在手裡的視頻,她不由心裡發緊,五臟六腑都縮到了一起。
如果不道歉,他們會不會把視頻發到網上?
要是那樣的話,就糟了!
越想越不安,她瞬間沒了食慾。
“在想什麼?”
清冷的嗓音傳來,嚇了她一跳。懵懂的擡起頭,看到男人冰冷的俊臉,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面前的小女人一臉驚慌,權慕天加重語氣重複,語調裡有着明顯的不悅。
“陸雪漫,你怎麼了?”
大叔,你別這麼看着我,人家好怕……
抿着下脣,她狠狠心,小聲說道,“外公讓我回去一趟……我擔心……”
倒了杯紅茶塞進她手裡,他緩和語氣,安撫道,“玫瑰之星的事與你無關。那兩個女人也已經被警察帶走。如果外公問起來,你就照實說。”
花擦,事情鬧大了!
難怪外公會打來電話,這次死定了!
“可……可萬一……”
皺着眉頭,她真的說不出口。
萬一被人揪住七年前那件事不放,她該怎麼辦?
揉揉她的額頭,男人眼中多了幾分柔軟和憐惜,“放心,那段視頻已經被銷燬了,不會再有人拿它做文章。”
心裡咯噔一下,她立刻緊張起來,“你看過了?!”
“沒有。”
冷冷說出兩個字,權慕天從來不屑對任何人撒謊,可這一次,他破了例。
剛纔那通電話是華宥年打來的。
魏蓓拉一怒之下報了警,把兩個女人送進了拘留所。
當然,這不是白浩然的本意,可這麼一來能給那兩個女人一個教訓,他便沒有阻攔。
華氏夫婦聽說女兒得罪了權家少奶奶,還牽扯出七年前的醜事。乖乖交出視頻,他們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時,他還在醫院,就讓白浩然和林聰一起去了華家。
白浩然找來唐亦凡的手下,仔仔細細、反覆檢查,確定沒有複製的痕跡,這才把視頻發了過來。
雖然華家的認罪態度良好,可看過視頻以後,權慕天再也不想放過他們了。
跟他相處的時間不長,但陸雪漫清楚,他是個說一不二的男人。
只不過,今天她有些拿不準。
他真的沒看過嗎?
正想着,服務生端着托盤走了進來,把精緻的飯菜擺好,便安靜的退了出去。
“不是餓了,吃飯。”
拿起筷子給她佈菜,權慕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淡淡說道,“重申一遍,以後不許打架。”
一句玩笑話,卻換來一個哀怨的白眼。
狠狠啃了一口鵝肝,陸雪漫癟着嘴嘟囔,“說的輕巧,我不動手,難道由着她們欺負嗎?”
大叔,你到底是哪頭兒的?
看着她激憤的樣子,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轉瞬即逝,快到讓人感覺不到。
他笑而不語,小女人不懂了。
大叔,拜託你搞清楚狀況好伐?
我是被人欺負的那個,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就是這麼二!
憤憤不平的看了他一眼,某女決定化悲憤爲食慾。她瞬間開啓吃貨模式,要好好補償一下內傷、外傷交加的自己。
晚上八點,白色賓利緩緩駛入璽園,直接開到書房院外。
蘇伯早早迎出來,見少奶奶一瘸一拐,急忙走過來,扶着她站穩,“少爺,老爺請少奶奶一個人進去。”
“我知道。”拍了拍她的臉頰,權慕天低聲道,“我去處理點兒事情,待會兒回來接你。”
“好。”
木訥的點點頭,陸雪漫還是心慌到不行。
大叔,你可要早點兒來接我!
白色賓利慢慢駛出視線,看着她依依不捨的目光,蘇伯忍不住笑了,“少奶奶,裡面請。”
“蘇伯,外公這麼急找我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
拜託,稍微透露一下嘛!
“不太清楚。老爺或許是一時興起,想找您下棋呢?”
她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蘇伯好心安慰,她卻沮喪的低下了頭。
蘇伯,你太不厚道了。
外公叫我過來是爲了下棋纔怪!
戰戰兢兢走進去,本以爲等待她的是一場狂風暴雨,沒想到外公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
“老爺,少奶奶來了。”權振霆沒有反應,蘇伯便回身說道,“少奶奶,老爺似乎睡着了,您稍等一會兒。”
“哦。”
這什麼情況?
雖然不冷,但開着窗睡覺容易着涼,尤其是老人,得格外注意。
爲了不打擾老爺子休息,她脫下高跟鞋,躡手躡腳挪到窗邊兒,悄悄關上窗戶。
折回來的時候,經過臥榻,順手抽了一條絨毯。
默默走過去,她展開毯子,小心翼翼搭在老爺子身上。然後,關上大燈,只留了書案上的小燈。
老爺子呼吸均勻,看樣子睡得很香。
陸雪漫不敢出聲音,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隨手翻看。
掀開泛黃的書頁,看到裡面的內容,她差點兒興奮的跳起來。
原來是宋慈的真跡!
他是中國古代法醫屆的聖人,這輩子能看到他的斷獄手札,立刻讓她去死也值了!
看了看目錄,她手裡拿的是上卷,應該還有餘下兩本。
等外公醒了,把一整套都借回去,慢慢研究。
啊咧……
雖然她已經不是法醫了,可做做學術研究總沒有什麼問題吧?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頭頂傳來清冷的聲音,她才茫然的擡起頭,大叔,你這麼快就來了?
“走吧。”
她一臉呆萌,寶貝似的捧着本書,權慕天的語氣中透着無奈。
看了看老爺子,她還是有點兒不放心,“可是,我還不知道外公找我來幹什麼呢。要不然,再等等?”
見過權國綱父子,他便急匆匆趕到了書房。
原以爲外公會狠狠斥責陸雪漫,沒想到他居然睡着了。
老爺子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幽深的眸中浮出一抹晶光,眼尾揚起柔和的弧度,他把女人的手握進了掌心,“已經九點了,今天先回去。”
“我給外公留個字條,這本書我想借回去看看。”
低頭一看,陸雪漫這纔想起來,剛纔爲了關窗,她把鞋子扔在了門口。
順着她的目光望去,權慕天轉身去拿鞋。
看着男人的背影,她暗暗吐了吐舌頭,跑到書案前,在便籤紙上迅速寫下了一行字。
轉身準備離去,突然雙腳離地,她又被男人抱了起來。
她怎麼有種身輕如燕的感覺?
不然的話,男人怎麼可能說抱就抱,好像比拎口袋還要輕鬆?
男性的氣息不斷往她心裡鑽,她的腦袋又開始打結,覺得氧氣不夠用了。花癡病又犯了,腫麼破?
他身上有種極品菸草的香味,儘管氣味很淡,卻逃不過專業法醫的鼻子。
“你抽菸了?”話音未落,她就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我記得你也抽菸。”
這女人到底是什麼做的?
微微蹙眉,他發現陸雪漫的末端神經異常敏感,什麼氣味都逃不過她的鼻子。
“不喜歡這種味道?”
揉了揉肉肉的鼻子,她搖了搖頭,“也不是……”
“那是什麼?”
“這種菸草貴的嚇人,那麼一丟丟就比黃金還貴,可再貴的煙也對身體不好……”看到他酷帥的俊臉,陸雪漫一陣心慌,急忙改口,“這也是個人愛好,你想抽就抽吧。”
“那就戒掉。”
男人眼中涌起幾分複雜的情緒,深深的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長。彷彿在說,你在關心我嗎?
隱約讀懂了他的意思,某女頭搖的像撥浪鼓,“不用不用,我只是說說而已……”
紅着臉低下頭,她的小心臟跳的失去了節奏,恨不能找個地方鑽進去,避開他狼一般的眼神。
咳咳……
大叔,你是不是又餓了?
深更半夜,你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人家心慌……
撓撓頭,她決定說點兒什麼,轉移對方的注意力,“那個……外公找我來,卻睡着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薄脣一勾,權慕天眼底掠過一抹狡黠,“你猜。”
大叔,賣關子神馬滴最不厚道了。
陸雪漫正準備說點兒什麼,男人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掃了一眼屏幕,他關掉了手機。
她不懂了,爲什麼又不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