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陸雪漫從跌打診所出來,男人已經等得不耐煩。
看醫生之前,他的腳勉強能動,可到了診所,他才發現腳踝已經腫成了水晶豬蹄兒,連走路都成問題。
“怎麼去了這麼久?你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身邊的男人一臉疑惑,她神秘兮兮的說道,“等你需要知道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保持好奇心哦!”
居然把哄洛小天的辦法用在我身上,當我是七八歲的孩子嗎?
冷了女人一眼,他淡淡吩咐,“我餓了,我的娃也餓了,找個地方吃東西。”
陸雪漫緩緩發動車子,“你想吃什麼?”
“隨便!”
這廝又傲嬌了!
爲了救沈韻,他神龍擺尾扭了腳,卻在我面前耍大牌,他可真有臉!
果然是家花沒有野花香,區別待遇敢不敢再明顯一點呢?
這廝不是想吃‘隨便’嗎?那就跟我走,看他能不能吃得下去!
20分鐘後,她把車子停在十錦園,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透過車窗四下張望,權慕天發現周圍是一片極具西歐風情的低矮民房,雖然設施老舊,但是很有異域風情。
十錦園位於南華區與合東區的交界處,至今保留着一個世紀以前海都的風貌。
清晨時分,不少居民穿着家居服,撒着拖鞋,三三兩兩向十錦園走去。
停在路邊的藍白金卡宴很顯眼,在老城區很少見到定製款的豪車,引來不少路人的側目。
看到他們手裡的塑料袋,裡面裝着各色的早餐,甜沫、油條、餡餅、豆腐腦、麻團、小米粥。有不少人邊走邊吃,其中不乏大人和孩子。
多重氣味混在一起帶起濃濃的飯香,勾起了男人的食慾。
看上去,似乎很好吃的樣子。只不過,這種地攤式早餐真的能吃嗎?
他沒有跟過來,陸雪漫以爲他行動不便,好心折回來想扶他下車,卻換來男人的質疑,“這種地方的東西能吃嗎?”
看了看他那身鈔-票堆起來的衣服,再看看身旁清一色的睡衣、拖鞋,某女額頭飄過三道黑線。
像他這種人與十錦園格格不入,分分鐘不和諧到爆!
可是,他想吃的是‘隨便’,十錦園的風格如此隨性,難道還有比這裡更隨便的嗎?
送給他一個白眼,陸雪漫故意說道,“人家能吃,爲什麼你不能吃?”
“那……咱們在車上吃吧。”
他的意思是,我去買早餐,然後跟他一起找個沒人的地方貓着吃?
明明裡面有座位可以舒舒服服的坐着吃,還能順便體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她並不認爲有什麼不好。
“你一個大老爺們,要不要這麼矯情?”
說我矯情!?
權慕天一陣心塞,他只想找個乾淨舒服的地方吃早餐,難道有錯嗎?
她一個孕婦,非要跑到這種地方來,她還有理了?
“陸雪漫,你講究點兒會死嗎?”
“是你說要吃隨便的。不然的話,我絕對不會帶你來這裡。煞風景,沒勁透了!”萬分鄙視的掃了他一眼,某女轉身就走。
這個女人居然玩文字遊戲,還欺負傷殘人士,簡直沒人性!
“你給我站住!”
冷冽的目光盯着她纖細的背影,好像要盯出兩個窟窿。
然而,權慕天的冷喝沒有任何效果,不一會兒,她已經走出了視線。
陸雪漫,算、你、狠!
我數到三,你要是不會來,我就……一定會狠狠懲罰你!
1,2,3,……1098……
街道逐漸熱鬧起來,藍白金色卡宴引來路人的關注。
他黑着一張臉,坐在那兒自顧自自顧自生悶氣。等啊等啊,一晃半小時過去了,某女始終沒有出現。
挑眉望向方向盤,男人打算一個人先回萬麗海景,讓她也嚐嚐找不到人的滋味。
只是,車鑰匙不見了。
陸雪漫,你敢不敢再狠一點兒?
有車開不走,腳踝陣陣刺痛,又餓又困,加上心情極度不爽,各種鬱悶疊加在一起,導致他負能量嚴重爆表。
車內瀰漫着黑壓壓的氣團,丁點兒不順心都會讓他暴走。
40分鐘後,陸雪漫摸着圓溜溜的肚子,心滿意足的折了回來,把手裡的便當盒遞過去,去換來一個冷臉。
酷帥的俊臉陰沉的不像話,他渾身都散發着森森寒意,連頭髮絲都帶着冰碴兒。眼神冷的不帶半分感情,好像下一秒就會把眼前的女人一口吞下去。
哎呦我去,這廝真生氣了!
“我說,你不是餓了嗎?吃飯吧。”
冷哼了一聲,他揚起下頜,扭臉望向窗外,不予理睬。
這男人真小氣!
“這粥很好喝的哦。”她掀開蓋子,香甜軟糯的味道撲面而來,權慕天默默吞了口口水,還是沒有說話。
喲喲喲,還挺有骨氣!
蓋上蓋子,她又掰開一個香酥肉餅,秘製醬肉的味道勾起了男人肚裡的饞蟲。
他用餘光掃了一眼,當看到鮮嫩多-汁的餡料,頓時有了食慾。
以爲買幾份廉價的早餐就能彌補我心裡的創傷?
最好想都不要想!
“時間還早,既然你不想吃,就帶回去給小天和徐大姐嚐嚐,他們一定會捧場的。”撕下一段油條,她咔嚓咬了一口,緩緩發動了車子。
她毫無顧忌的吃着各種小吃,一時間,車內瀰漫着各種食物混雜的氣味,這種聽覺和嗅覺的雙重摺磨,幾乎要某男逼瘋了。
終於,他忍無可忍,抓住了陸雪漫的手,一口吞掉被她捏在指尖兒的東西。
“我還以爲你不餓呢?”
橫了他一眼,某女得意的笑了。
就知道他忍不住!看看,被我打敗了吧?
“什麼東西?味道還不錯。”
“紫薯球……每種顏色的成分不一樣,橙色的是南瓜,白色的是香芋,黃色的是江米,青黃色的是綠豆和豌豆……”
身旁的男人狼吞虎嚥,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權慕天如此生猛的吃相。
雖說他平時的吃相無可挑剔,但是他現在的樣子無比真實,特別接地氣。
陸雪漫是標準吃貨,十錦園的早餐花樣新、味道又正,平常卻沒什麼機會來。好不容易趕過來,只要是能打包的,她統統買了回來。
從小在璽院長大,這是權慕天生平第一次吃路邊的小吃。
與高大上的酒店會所比起來,這裡的食物並不精緻,用料也說不上考究,卻給人一種純粹質樸的感覺。
鑑於昨天的心情太差,他沒有吃晚飯,宵夜也泡了湯。打架是個體力活,緊接着又在派出所折騰了一夜。此刻,他已經餓的前心貼後背,能一口吞下一隻羊。
從認識他的那天起,陸雪漫就不止一次嘲笑過他的飯量。
他人高馬大,吃的比女人還少,這很不科學!
今天,她終於見識到了權慕天的戰鬥力。原來,這廝不是飯量小,而是平時他根本不餓。
看到男人拿起最後一個紙袋,她急忙阻攔,“那是我給小天留的……”
“不能吃嗎?”
二人目光一對,看到他哀怨的小眼神兒,陸雪漫瞬間軟了心腸,“……吃吧,吃吧。反正這個點兒了,他也該上學了。”
看着一大袋吃的變成了一堆垃圾,她森森覺得男人也很有吃貨的潛質。
兩人回到萬麗海景的時候,家裡只剩下徐大姐和肉墩兒。折騰了一整夜,此時的兩個人已經困的七葷八素,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
權慕天睡得深沉,迷濛中想翻個身,右腳好像被什麼絆住,他想把腳縮回來,卻被什麼燙了一下。
“嘶……”
一陣刺痛令他瞬間沒了睏意,急忙坐起來,卻愣住了。
陸雪漫坐在牀位,頭髮散在背心,身旁放着一個托盤,裡面放着艾灸用的器皿。
她在幹什麼?
該不是她哪裡不舒服吧?
“你幹什麼呢?”權慕天稍稍一動,刺痛再次襲來,灼熱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我說,你不動會死嗎?這麼大個人了,配合點兒能怎樣?”橫了他一眼,陸雪漫悶頭幹活,沒有理會他的問話。
“你幹嘛呢?”
這男人的眼睛是用來喘氣兒的嗎?
難道他看不出來,我在給他手上的腳丫子艾灸嗎?
“明知故問!”
敲了敲他腿上的穴位,權慕天的腿一陣痠麻,頓時僵在那兒,不敢再動。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這女人會不會好好說話?
擰着眉心,他擡高了聲音追問道,“陸雪漫,你到底幹嘛呢?”
“艾灸,別告訴我你沒見過!”
權慕天震驚了,不可思議的看着她,可還是無法相信這是真的,“你給我艾灸?”
她本能的以爲男人在嫌棄她,不耐煩的反駁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怕我給你越治越瞎是不是?”
“我可沒那麼說。”
拜託你不要一再鄙視我的智商好嗎?
“你的弦外之音就是那個意思!雖然我不是專業的,以前也從沒嘗試過,但是動手之前我專門請教過凌醫生。”
她折回跌打診所就是爲了學艾灸?
要不要這麼煽情?
好吧……
他不得不承認小女人此舉讓他森森感動了一把。
權慕天始終沒說話,被男人執着的目光一望,她不免一陣心虛,硬着頭皮繼續道。
“本來呢,我也是好奇,不是存心拿你當小白鼠。要是灸出了問題,凌醫生一定有辦法給你整回來。萬一……你真的瘸了,我會負責的。”
他還是一語不發,緊緊鎖着眉頭,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花擦,該不是被我灸壞了吧?
我真不是故意的!
撓了撓頭,她再一次做出讓步,小心翼翼的說道,“要不然……咱們籤個君子協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