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祖兒搖搖晃晃,又倒了一杯酒遞出去。白浩然走過去,扶着她站穩。
陸雪漫想把杯子接過來,卻被對面的女人掐住了腕子。二人目光一對,她感受到了對方深深的敵意。
“蔣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目光迷離,聲音中帶着明顯的醉意,“這一次我先喝。”
“好。”
就在蔣祖兒鬆開手的一刻,她手腕輕輕一帶,若有若無的蹭了一下高腳杯的玻璃託。
等她的手垂下來,裸粉色的禮服瞬間溼了一大片,暗紅的顏色慢慢暈開,順着裙襬滴答答往下淌。
衣服被潑的一塌糊塗,陸雪漫震驚了。
“你……你這是幹什麼?”
蔣祖兒立刻醒了酒。
不是她乾的!
剛纔那杯酒是……是這個女人故意撞翻了杯子,想誣陷她!
一張俊臉陰沉的不像話,權慕天挑眉望來,冷颼颼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慄,同桌的人覺得後頸直冒涼氣。
他拿過毛巾,摸去陸雪漫臉上的酒漬,冷冷說道,“蔣小姐,請你回答我太太的問題。”
“她碰灑了紅酒,卻惡人先告狀,存心想找我麻煩。剛纔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根本不需要解釋!”
“蔣小姐,請你給我演示一下,怎麼才能把酒潑在自己身上?”
“……”
她丹脣張合,卻無言以對。狠狠瞪了陸雪漫一眼,拉着白浩然轉身想走,卻被權慕天叫住。
“毀了我太太的衣服,你就想走?”
冷哼了一聲,蔣祖兒側過臉,傲慢的說道,“我賠就是了!”
“一身衣服而已,髒了就扔掉,沒什麼大不了。但是,你的行爲很沒有禮貌,必須向我太太道歉。”
道歉!?
自己弄髒了衣服卻要我道歉,想都不要想!
“如果我不道歉呢?”
眼底閃過一抹寒意,權慕天臉上又多了一層霜,“大家都是成年人。做錯了事道歉是最起碼的道理。難道你連這個都不懂嗎?”
“你!”
她氣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卻不肯服軟。
你在說我沒教養嗎?
你們夫妻兩個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沒一個好東西!
那一槍怎麼沒打死你!
扯扯男人的袖子,陸雪漫嘟着嘴,低聲說道,“算了算了,今天是白先生和蔣小姐大喜的日子,還是別計較了。”
一句話讓蔣祖兒怒火中燒。
明明是你有意挑起事端,卻在這裡扮無辜、裝好人?
陸雪漫,你真是個好演員!
“誰用你假好心!”
癟癟嘴,她眼圈泛紅,差點兒哭出來,萬分不解的反問道。
“……我怎麼是假好心?我先生跟你的未婚夫是朋友,咱們以後也是朋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好嗎?你何必斤斤計較呢?”
“你也配!跟你這種人做朋友讓我覺得噁心!”
陸雪漫眼中水波浮動,委屈的望着男人,聲音低的像蚊子哼哼,“老公,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
蔣祖兒氣的心塞,瞧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着就讓人反胃!
“你演技這麼好,怎麼不去當演員?”
“老公,這種場合果然不適合我,總有人針對我……”哀怨的掃了準新娘一眼,她伏在男人肩頭,自顧自的抹眼淚。
陸雪漫,我針對你是看得起你!
一個氣的如同鬥雞,另一個哭的梨花帶雨。
白浩然當然知道誰是誰非,可嫂子這麼做是替他和魏蓓拉出了口惡氣,必須給她點個贊!
跟權慕天互換了下眼色,兩個男人默默達成了共識。
陸雪漫哭的楚楚可憐,受盡委屈的樣子讓在座的人都於心不忍,紛紛對準新娘指指點點,“怎麼能這麼做呢?……太過分了……”
轉到她面前,白浩然低聲勸道,“祖兒,跟嫂子道個歉,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她氣的胸口一起一伏,“我憑什麼道歉,你的眼睛是喘氣兒的?”
“你這麼鬧下去,有什麼意義?”
“白浩然,什麼意思?”
“我是什麼意思你最清楚。”
當着那麼多賓客,他顧及蔣家的面子,便沒有再說下去。
其實他想說,你的人打傷了老大,他卻沒有追究,還來參加咱們的訂婚典禮,已經做到仁至義盡。我也跟你訂婚了,你還想幹什麼?
蔣祖兒被徹底激怒了。
這就是她一心一意要嫁的男人?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被人欺負,卻幫着外人說話,他算什麼東西?
“你的意思我不清楚,麻煩你解釋一下!”
冷了她一眼,白浩然懶得跟她吵,不耐煩地說道,“你先道歉。”
“不可能!”
名門閨秀我見多了!
蔣家有本事一黑到底,幹嘛着急轉做正行?你們跟各大家族聯姻,不就是爲了洗白嗎?
你想利用我,問過我的意見嗎?
“你不道歉就退婚!”
“退婚就退婚!”
蔣祖兒正在氣頭上,可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她這麼說等於成全了白浩然和魏蓓拉,真是被氣糊塗了!
“謝天謝地,你終於肯放過我了!”
蔣祖兒震驚了。
她從沒想過白浩然會這麼說,而且當着這麼多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一刻,她從頭到腳都是冷的,心裡好像破了個窟窿,空蕩蕩的,好像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
“你!”
摘下準新郎的胸針,他嫌棄的扔在地上,心情舒暢的不得了,每一個汗毛孔都透着清爽。
“蔣小姐,說話算數,從今天起你我一拍兩散,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我……”
直覺告訴她,這是白浩然和陸雪漫設計好的圈套。他們把自己灌得微醺,打翻酒杯以後,就藉機發難。
對,一定是這樣!
難怪白家會把訂婚晚宴改成午宴,原來一切都是算計好的!
他們得罪不起蔣家,就想讓她自動放棄。
太惡毒了!
陸雪漫呆掉了。
形勢一百八十度大逆轉,轉眼間蔣祖兒就自動退婚了!
實在太神奇了!
白先生,你是怎麼做到的?
蔣祖兒氣的渾身發抖,厲聲質問,“白浩然,你設計耍我!”
微微蹙眉,他不屑的哼了一聲,“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退婚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逼你。”
“你說,你們是不是串通好的?”
“你說的我們是誰?”
“就是他們倆……”
她指向權慕天和陸雪漫,除了座椅,他們不見了!
果然做賊心虛!
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總有一天會被我抓到把柄!
陸雪漫,下一次我一定會弄死你!
“這裡被你搞的一團糟,本少爺一刻也呆不下去,你自己慢慢收拾殘局吧。”帥氣的揮了揮手,白浩然轉身離去。
蔣祖兒想攔住他,卻一陣眩暈,險些栽倒在地。
隨從手疾眼快,慌忙扶着她站穩。
司徒信跟蔣晟風夫婦一桌,看見舅舅跟蔣勳耳語了幾句,他就察覺到情況不妙,給陸雪漫發了條短信,便悄悄溜進了停車場。
接到短信以後,陸雪漫和權慕天默默退了出去。直到離開艾美酒店的街區,纔跟林聰匯合。
等他們走遠了,司徒信開車繞回酒店,若無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邁巴赫向仁愛醫院開進,車裡瀰漫着淡淡的酒香,權慕天拿了一張溼巾,可剛伸出手,她便下意識的往後縮。
她滿是戒備,搞得男人有些無奈,只好把溼巾塞給她。
“把臉擦乾淨。”
拿出化妝鏡,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妝花了。剛纔抹了幾滴眼淚,暈開了眼線和睫毛膏,現在她的眼圈又黑又圓,跟熊貓似的。
用溼巾卸妝太不靠譜,這麼濃的妝只能靠卸妝油了。
“回去卸了妝就好了。”
打開隔音板,權慕天薄脣一勾,輕聲問道,“剛纔,你在蔣祖兒的酒裡放了什麼?”
花擦,被他看出來了!
陸雪漫本來不想說,可男人深邃的目光彷彿能洞穿人心,她忍不住一陣心虛,低聲說道,“催吐的藥,那種藥會讓她噁心、眩暈,就像喝醉了似的。”
難怪蔣祖兒喝得那麼吃力!
她跟白浩然配合的相當默契,怎麼看都不像偶然事件,莫非被蔣祖兒說中了?
“剛纔的事是不是事先跟白浩然商量好的?”
大叔,你怎麼會這麼想?
頭搖的像撥浪鼓,她急忙否認,“不是啊。”
權慕天對她的話深表懷疑,挑眉反問,“既然不是,你爲什麼會隨身帶着那種藥?”
這很難理解嗎?
原因很明顯,因爲我想報復蔣祖兒呀!
“今晚是他們的訂婚宴,你躺在醫院不能去,但是我可以去。在她敬酒的時候,只要悄悄把提純的藥粉放進她杯子裡,90秒以後,她就會頭暈反胃,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陸雪漫得意洋洋的說着,晶亮的眸子泛起靈秀的光澤,跟剛纔那個伏在自己肩頭哭泣的小女人判若兩人。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大叔,你這麼裝傻,真的好嗎?
千萬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公海的事情是誰的主意?
我報復她算輕的,沒毀她容就很剋制了!
“她的人去公海搶人,帶着西瓜刀和手搶,還敢傷人!不僅如此,她還想讓手下對蓓蓓施暴,這麼非人類的女人難道不該被整嗎?”
下了藥,陸雪漫已經到了目的,何必要把自己搞成這樣?
“你給她下了藥,又爲什麼要碰灑那杯酒呢?”
“銷燬證據嘍!順便還能讓她吃個啞巴虧。只不過,我沒想到白先生會那麼機智,幾句話就讓她自願退婚了!”
某女成就感爆棚,興奮到不行。
看着她紅撲撲的小臉,權慕天輕輕嘆了口氣,“你以爲蔣家會這麼算了?”
“說出來的話等於潑出來的水。有句話叫做覆水難收,他們總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吧?”
“如果他們裝不懂呢?”
撓了撓頭,她好像明白了些什麼,“那個……我是不是又闖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