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然怎麼可能會相信顧川銘說的“什麼事也沒有”。她沉默着坐在牀邊,表達着自己的抗議。
而顧川銘沒有別的話可勸,也不想告訴她真相,索性就陪着她在牀邊沉默着。
在叢林裡一直縈繞在耳邊的血腥味突然就圍繞在蘇晴然的鼻尖。
蘇晴然胃裡一陣翻涌。她捂着嘴巴想要跑去衛生間,卻被顧川銘抓住了手臂,厲聲道,“幹嘛去?就在這吐!”
他氣急,剛纔他扎針灸的時候她就要下牀,現在又想着跑到衛生間去!她眼睛看不見,總是想着瞎跑什麼!
蘇晴然被顧川銘這樣一扯一拽,哇的一下將中午喝的藥全部吐了出來。
苦苦的味道混合着胃裡的酸味迅速在屋子裡蔓延。蘇晴然被這個味道刺激的更加噁心,止不住的想吐。
自從她回來,還沒有這麼嚴重的吐過,顧川銘手忙腳亂。想要拍拍她的後背都不敢,緊張的冷汗直冒。
又劇烈的吐了好一會兒,直到蘇晴然覺得再吐就要把孩子吐出來了,只能強忍着胃裡的翻涌,忍着不吐出來。
顧川銘一直坐在旁邊陪着,不管她吐出來的東西濺上他的褲子。
蘇晴然稍微平靜了下,聲音沙啞,“我沒事了。”
顧川銘仔細的看着她的樣子,見她不像強撐,才起身將她抱上一邊的小牀。
他回身從儲物櫃裡拿出一套乾淨的衣服,伸手就要解開蘇晴然的衣釦。
蘇晴然幾乎是本能的立刻拒絕,感覺到顧川銘周身的氣息立刻冷沉下來,蘇晴然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於激烈,吶吶的開口解釋,“我就是下意識的……我不是……”
“沒事,我給你換衣服,你的衣服髒了。”顧川銘硬邦邦的解釋,不容置疑的把她捂着衣領的拿開,一顆一顆解開釦子。
看着她那樣難受的樣子,他真的心疼的快要死去。可是她那樣明顯的排斥他,卻讓他怎麼也不能再溫言對待她。
蘇晴然低着頭,臉上紅的幾乎要炸開來!
這幾天兩個人不是沒有動過情,在那麼長時間的朝夕相處的過程中。顧川銘也有很多時候都險些控制不住,可是顧及到蘇晴然肚子裡的孩子,顧川銘都在適當的時候停了下來。
在目前蘇晴然的記憶裡,這樣的“坦誠相見”,還是第一次。
釦子很快就被解開,蘇晴然的肩頭一涼,緊接着上半身都暴露在空氣中,蘇晴然冷的一縮。
顧川銘的動作停了下來,蹲在了她的面前,緊張的扶住她的肩頭,“怎麼了?難受?”
蘇晴然盡力往後縮。這種狀態下的談話,她真的很是不習慣啊!
顧川銘也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蘇晴然這樣反常的原因。他沉默着迅速把衣服幫她穿好,將她安置在牀上然後背過身去打開窗戶,自然的蹲在地上收拾剛剛的一片狼藉。
就算現在不是中校,有些習慣還是留在了顧川銘的骨子裡。
那邊傳來的悉悉索索的聲響,蘇晴然知道是顧川銘在收拾屋子,想要開口幫忙,卻又想起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不過就是給人添麻煩。
蘇晴然的眼眶驟然溼潤,眼淚止不住的流。
顧川銘愣住,然後立刻走過來將她擁進懷裡,儘管語氣還是有些生硬,但還是帶着很多誘哄的語調,“怎麼哭了?難受?好了好了,不哭了,以後我不再這樣了好不好?我也是太着急了才幫你換衣服的……以後都給你自己換,你換衣服的時候我出去?”
顧川銘什麼時候因爲這種莫須有的事情道過歉?可是面對蘇晴然,他不僅僅道歉,還把道歉的事情做的這麼理所應當,好像本來就是他的錯一樣。
蘇晴然抽抽搭搭的,“我……我不是因爲……那件事。嗚……我只是覺得自己好累贅……總是給你添麻煩……”
顧川銘再次愣住,心裡驟然變得溫暖無比。這個女人,就是有本事讓他一下飛天一下入地,“哪裡累贅?我還巴不得你永遠這個樣子纔好,現在我都要幸福死了……”
顧川銘的話顯然沒有起到任何安慰的作用,反倒讓蘇晴然哭的更厲害了。顧川銘自知嘴拙,也不敢再大聲吼她,只能乖乖的坐在她的旁邊,等着她慢慢的平復下去。
孕婦體內的急速水平都是與正常人不一樣的,也變得格外的多愁善感。蘇晴然這一平靜就平靜了幾乎一整個下午。
顧川銘正考慮要不要打斷她,先把晚飯的事情解決。
蘇晴然終於平靜了大半,握着拳頭對着顧川銘說,“我的眼睛能不能治好?我想治好我的眼睛。”
顧川銘心頭涌上不可置信的喜悅。這些天蘇晴然的表現都很消極,而下午的時候白爺爺又說蘇晴然的眼睛情況很是複雜,他本來都不抱什麼希望,沒有想到現在蘇晴然居然主動提出要進行治療。
爲了保險起見,顧川銘重申自己的立場,“我沒有覺得你現在這樣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現在身邊的人會少一點,等回了顧家,你身邊會有很多人,你的生活不會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
“我不是因爲有什麼不習慣的,也不是怕成爲你的累贅。”蘇晴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解釋到,“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子,其實,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樣子。”
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蘇晴然沒有說,那就是,她真的不相信他什麼問題都沒有,她要親自確認一下才會安心。
“可是……情況可能會很複雜。”顧川銘斟酌了一下,還是決定據實已告。吸取之前的教訓,除非非常必要,他真的不想要再騙她。
“是……希望很小嗎?”蘇晴然輕輕的問道。
“不是希望很小,是……白爺爺制定了好幾種方案,不知道哪種方案會真的有效果。而且,治療的過程你可能會吃很多苦。”
“吃苦我不害怕,我想試試。”蘇晴然堅定的說。顧川銘看着她現在的樣子晃了神,現在的她像極了當年他剛剛認識她時候的那個小女警。
“好……這幾天我們和白爺爺一起商量一下,看怎麼安排治療比較好。那……你要不要試着恢復一下記憶?”顧川銘這樣問着,像是提醒,也像是試探。
沒有眼神的交流,蘇晴然摸不準顧川銘到底什麼態度,乾脆誠實的說出自己的想法,“恢復記憶……現在還不太想。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顧川銘大掌握住她的小手,說不出是鬆了一口氣還是略帶着點失望。“好,那就只問問白爺爺怎麼治你的眼睛。”
“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蘇晴然突然提出,見顧川銘沒有回答,又連忙加上一句,“起碼在我不能看見的時候,你答應我。”
不能看見的時候……這幾個字一下子就戳中了顧川銘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當下什麼也不再想,點頭應允,“好,我答應你,說吧,什麼事?”
“你……可不可以不要瞞着我?有什麼事情都告訴我可以嗎?”蘇晴然反握住他的大掌,搖了搖。
顧川銘早就猜到了會是這樣的要求,也知道她最想知道的是什麼,也不再推脫,“白爺爺也不知道我這個到底是什麼問題。簡單來說……就是我突然沒有了痛覺。在叢林裡,我受的傷不輕,這幾天白爺爺也沒有給我用什麼治療方法,可是就是莫名其妙的都不痛,一點都不痛。”
不痛?
這算是什麼病?
乍一聽起來,這好像不像是病,倒像是一種偏得,可是蘇晴然莫名其妙就有不好的預感,“那……很嚴重嗎?”
顧川銘誠實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白爺爺現在也沒有下一個定論。”
他攬過蘇晴然,“我答應你一件事情,你是不是應該也答應我一件事情?”
蘇晴然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個不知名的病裡,並未留意到顧川銘說什麼。
顧川銘只當她是默認,“你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都不可以離開我。”
不管發生什麼,不管是突然恢復記憶也好,還是眼睛永遠治不好了也好,他都願意陪她承受即將到來的一切,只要她還在他的身邊。
蘇晴然反應了過來,剛想說些什麼,就被顧川銘低頭堵住了嘴。
只是,這個吻還沒來得及融入進顧川銘所有的溫柔,就被蘇晴然大力推開。蘇晴然偏過頭,向牀邊,“哇”的一聲又吐了出來。
顧川銘一頭黑線。
這是……和他接吻太噁心了嗎?所以才這麼快就吐得七葷八素?
吐槽歸吐槽,顧川銘還是趕快陪在身邊,輕拍她的後背。
一回生二回熟,上一次顧川銘被她突然的嘔吐嚇得一身冷汗,手足無措,這次就明顯好的多。將蘇晴然也照顧的無微不至。
不過,不論怎麼照顧,這個被吐了兩次的房間是真的不能住了,爲了方便治療,顧川銘乾脆就連夜帶着蘇晴然到白爺爺暫時的住處。
對於這個從小看着他長大的爺爺,顧川銘是從心底敬重的。但是,該麻煩他的時候,可是真的一點都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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