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的慶城各大熱搜榜幾乎都被平安夜當天的畫展擠佔，更是因爲當晚舉行的經濟交流會議，雖然是私有企業舉辦，但關注度卻只增不減。
對於不太關注這方面新聞的薄顏來說，自是一不知二不曉。
“準備好了？”安靜的辦公室傳來薄顏清麗的嗓音，聚精會神看着面前的人，將手裡的圓盤放在一旁。
遲疑幾秒，才傳來支支吾吾的回答，“嗯。”
說話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眉清目秀，卻不敢直視人，耷拉着腦袋，周身都透着一股不自信。
薄顏知道他是患了青少年最常見的“對視恐怖症”，不敢與人對視，不敢在人多的場合說話。
“好，我們來做個遊戲。”薄顏說完，將一旁的圓盤遞給少年，隨後將手中準備好的十顆豆子放在圓盤上，直視少年：“多少？”
一個多小時，幾乎都在進行同一個動作，薄顏每次都用不同數量的豆子，讓少年習慣自己的注視。
一邊記錄下每次少年說出的答案和堅持的時間，感覺到少年比起之前已經改善很多，才指了指一旁的鏡子，“站在面前，和自己對視。”
薄顏語氣是一貫的溫和溫緩，雖不是溫柔至極的聲音，也不言苟笑，卻能讓少年慢慢穩定下來，凝聚注意力。
忙完就已經快是下班時間，後天就是平安夜，因爲婚期，薄顏本意是今天讓諮詢室停業，兩天時間，好好調整心態。師哥何所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一直留在國外不回來，薄顏也只好把手頭的工作做完。
“小林，可以下班了。”
“好的，薄醫生。”小林笑着迴應。
薄顏收拾完公物，本想給越子悠發個短信，一看時間，估計他在開會，也就作罷。
將諮詢室內部燈光關掉，薄顏便直接拉開大門，突然的陰影讓薄顏停住，擡頭，視線有片刻的停頓和驚訝，隨後恢復，朝面前的婦女莞爾一笑：“您好，葉夫人。”
……
再一次見到葉夫人餘慧，的確讓薄顏有些驚訝，更沒想到，她會再一次來到諮詢室。
薄顏清楚自己是應該拒絕見面，對於心理諮詢師來說，不能有雙重關係，更何況，她已經治癒，自己和她本就不應該有過多聯繫。
何況……
薄顏想到當初從二姐薄安安口中聽到的信息，知道葉寒聲的身份，不管葉夫人是不是知道自己是薄家的人，見面都是不太應該的。
“薄顏，這兩年，我不在慶城，好久不見了。”葉夫人笑着說，一改之前的愁眉苦臉，即使年過半百，但舒雅的氣質卻是不減的。
“好久不見。”薄顏重複道，替葉夫人加好糖，下意識的按照她以前的用糖習慣。
這不經意間的動作在薄顏看來是記憶導致，可葉夫人一向心細，更是心頭一暖，沒想到時隔兩年多，薄顏竟然還記得自己喝咖啡的習慣。
“薄顏，我這樣突然來見你，是不是太打擾你了？”
委婉自責的語氣讓薄顏想離開的念頭也淡了些，當初在梧葉山莊，雖然面前這個婦人是自己的諮詢者，
可拋開那些，薄顏不得不承認，在山莊的日子裡，葉夫人對自己的態度是極其好的，或許跟一般母女並無差別。
薄顏並不是心軟感性的人，但更不是鐵石心腸，面對這樣的餘慧，實在有些不忍心貿然離開。
“沒有。”薄顏迅速答，便委婉問了些餘慧最近的生活狀況。
……
兩年前餘慧就對薄顏十分喜愛，如今從金三角再次回來，想到自己兒子的囑咐，越發覺得兩人般配。
猛然注意到薄顏手上的戒指，她雖不是天生名貴，但這些年，也見識了不少，一眼便看出這戒指的珍貴稀有，設計獨特，更是採用最爲珍貴的黑鑽設計。
“薄顏，這是？”餘慧隨意問。
薄顏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戒指，不由想起越子悠威脅自己戴的場景，眉眼一彎：“還沒來得及和您說，這是我的婚戒。”
餘慧陡然提高音量：“婚戒？”
薄顏已經要結婚了？
那小聲？
餘慧臉上有些許不自然，隨後忙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打算結婚了。”
餘慧想起之前看到關於薄顏和越伊集團太子爺的新聞，小聲明明告訴自己，那不是真實信息。
“和越子悠？”餘慧突然說，朝薄顏笑笑後，語氣帶着幾絲緬懷的味道：“那時候，你和小聲經常來梧葉山莊，現在，你不來，小聲也好像忙的沒有時間似得。”
薄顏遲疑了幾秒，看着餘慧的目光突然有幾分深思，但最後還是點頭，視線落在手錶，起身，朝餘慧點了點頭：“葉夫人，抱歉，我還有些關於婚禮的事情需要準備。”
餘慧忙點頭：“好，那下次有時間再見。”本想再細問一些婚禮的事情，想到葉寒聲的叮囑，又怕太過。
……
見薄顏走遠，餘慧才離開。
黑色賓利似乎是早有所料般等候在咖啡廳外側，見餘慧出來，唐冥迅速下車：“夫人。”
餘慧點頭。
“小聲，怎麼回事，薄顏都已經要結婚了，我之前也在網上看過，你怎麼還說消息不是真的？”餘慧一向是相信葉寒聲，也沒多想過，但沒料到薄顏是真的要結婚。
見葉寒聲一直沉默不語，臉上也沒有太多表情，餘慧看了眼他臉上的黑框眼鏡，這麼多年，若不是清楚自己的兒子，餘慧都只怕快忘了葉寒聲的相貌，更不知道這副眼鏡下到底是雙怎樣的眼睛。
“小聲，我告訴你，我知道你對薄顏有意，但如果她是真的和越子悠結婚，我勸你最好放棄，我從小就教過你，不要去破壞別人的婚姻！”餘慧說完，始終沒聽到葉寒聲的回答。
想到剛纔薄顏對自己的真實心意，餘慧越有種欺騙了別人真心的想法，更別提，薄顏可以說是自己的半個救命恩人。
“你聽到沒有？”餘慧幾乎是吼了一句。
前排的唐冥見葉寒聲一直不迴應，生怕餘慧情緒波動，影響身體狀況，忙急聲道：“夫人，先生不會騙您的。”
葉寒聲全程在車裡看着薄顏，想到剛纔那幕，薄顏從自己車前走過時並無任何停留
，就連餘光也沒有。
葉寒聲記得之前的薄顏，只要看到任何關於越子悠的東西都會格外關注，就連一本財經雜誌都會來回翻看，對自己，就連一個眼神都不屑於麼？
“媽，你放心。”葉寒聲緩聲道。
給前排的唐冥眼神示意。
唐冥迅速示意，驅動引擎。
餘慧這麼多年來的習慣都沒變，凡是坐車時間超過一個小時，必定會睡覺。
待餘慧熟睡後，葉寒聲才示意唐冥停車，隨手從取下安在餘慧身上的監聽器。
“媽，對不起。”葉寒聲在心底默唸一句。
……
將餘慧送至梧葉山莊休息後，葉寒聲纔回了私人住宅。
一路上早已將薄顏和母親的對話聽了無數遍。
唐冥感覺到葉寒聲一路的沉默寡言，想來定是薄顏小姐的所作所爲擾亂了先生的心。
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葉寒聲從薄顏疏遠的語氣，就知道她對自己並無任何多餘感情。
可他不甘心。
兩年前即使薄顏離開，可他還是輸給越子悠，公司毀於一旦，退回金三角。兩年後，薄顏依舊毫無猶豫選擇越子悠。
事業上已經輸了，葉寒聲不容許自己感情上再輸。
這些年在金三角槍林彈雨的生活，血腥，暴力，腐爛，頹廢。因爲薄家人，他纔會走上這條路，前三十四年已經太過孤寂，餘後的人生，葉寒聲不想走向孤獨終老的路。
“先生，後天就是畫展，您怎麼想的？”唐冥清楚葉寒聲的執念，雖然他不贊同留心於一個女人，但這兩年葉寒聲的變化唐冥也是看在眼裡。
“毒蠍那邊來人傳話，加比先生要帶一個女人去金三角。”
葉寒聲這才從沉默中迴應，“女人？”
唐冥試探性猜測：“會不會是程璇？”
對於加比見程璇的事情葉寒聲是知曉的，加比這方面不會有所隱瞞，也沒有必要。
“不會。”葉寒聲思忖幾秒後才說，程璇那種性子的女人，即使加比會帶，也不會特意提出，既然是加比親自開口，那一定是入了他眼的女人。
葉寒聲心頭莫名感到一絲不確定，“唐冥，去查加比最近和哪些女人接觸頗多。”
“您的意思是，加比有了看中的女人？”唐冥也有些驚訝。
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頭，“先生，關於越子悠更詳細的信息，我已經發送到你私人郵箱。”
……
薄顏和餘慧道別後，就直接回了金科世界城。
回想和餘慧交流的時候，薄顏的確隱隱感覺出一些不對，按理說，自己和越子悠的婚禮在慶城應該是人盡皆知。
但今天餘慧的說話，肢體動作，之後還提到葉寒聲，以及她知道自己婚期後的表現，都讓薄顏覺得有些奇怪。
餘慧的詫異不是因爲首次知道，更像是和自己所知真相不一致時的驚訝反應，可按照她來慶城的時間，薄顏不用細算也知道比自己早。
“小姐，到了。”出租車司機陡然傳來的聲音拉回薄顏思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