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米寶從來就不隸屬於這個集團?
既然如此,爲什麼又要把她派給歐舒同?
或者說,爲什麼強森居然對一個集團外的人曾經給予信任?
她不經意地看過去,但見強森倚靠在椅背上,閉着眼睛陷入了假寐之中。
歐氏集團蒸蒸日上,一時風頭無兩。與之相反,歐舒同最近非常低調,既不接受任何採訪,也不出席任何聚會,他天天早出早回,完全過起了居家男人的日子。
這天傍晚,他一回家,慣性的朝樓上喊:“米寶……米寶……我回來了……”
樓上沒人答應。
他有點意外,大步就走出去,剛出客廳,看到米寶提着一大包東西回來,她挽着褲腿和袖子,額頭上全是汗水。
“米寶,你去摸魚了?”
她嘿嘿一笑:“你還別說,我摸到不少好東西。湖邊最近好多人釣魚,按照管理員的說法,這片土地未經污染,魚兒都是吃水草自然生長,純天然的,所以,我也去釣了半天。可半天下來,一個也釣不到,毛了,我就下水去捉。”
“我的天,你真的去摸魚?”
“佩服吧,我捉了這麼多。”
“不是吧?你真有這麼大本事?”
“哈哈,我一條也沒捉到,但是,旁邊有個人捉了許多,我就花高價把他的都買了。”
米寶拿了一個大桶,將塑料袋裡的東西一股腦兒倒出來,但見兩條活蹦亂跳的魚兒、一大堆蝦子,還有兩大把水芹菜。
她興致勃勃:“今晚我們吃點好的。”
歐舒同大樂:“正好,我們做麻辣小龍蝦吃。”
“你主廚?”
“你給我打下手。”
傭人們被放了假結伴看電影去了,歐舒同夫妻霸佔了廚房,不亦樂乎。
歐舒同系着圍裙,很麻利的殺魚剖魚,整治小龍蝦,竟然一副練家子的架勢。他見米寶一直瞧着自己,笑道:“是不是覺得你老公下得廚房,出得廳堂?”
她歎服:“爲什麼我就做不出什麼好東西呢?”
“見識問題。從來沒吃過的東西,自然就做不出來。所以,窮人一般做飯的花樣就很少,因爲他們連材料都沒見識過,怎麼煮得出來?”
“且,小龍蝦又不是什麼名貴材料。”
“我只是舉例而已。比如,大家都會做小龍蝦,可是,你看看身邊幾人能做大龍蝦?”
米寶懶得理他,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小龍蝦在鍋裡快要熟了。
麻辣小龍蝦、水煮魚、兩個清炒野菜,滿滿的四菜一湯。
米寶伸手就拿了一隻小龍蝦,剖開放在嘴裡,連連大叫:“好吃……好好吃……歐少,沒想到你廚藝竟然這麼好……”
他批評:“你還沒拿手套。弄得油膩膩的。”
“沒關係,就這麼吃最好了,戴着手套反而不麻利……”
她含糊不清的,接連飛速地剝小龍蝦,很快,小碟子裡便放了七八隻蝦肉,蘸着麻辣湯汁,一口下去,簡直是無上的美味。
歐舒同看着她大快朵頤,忽然覺得非常有趣,因爲,她自從生病後,很久沒有這樣大吃大喝過了。
“歐少,你幹嘛不吃?”
她滿嘴是蝦肉,見他望着自己,就把手裡剖好的那隻蝦肉放到他碗裡:“看在你辛苦做飯的份上,我給你剝一隻。”
“謝主隆恩。”
她又給他剝了好幾只。
“米寶,你自己吃。”
她笑嘻嘻的:“你再不吃,我都不好意思吃了。我看過一條微博,有個女人做了兩大盤小龍蝦招待老公的朋友,等她辛苦忙完廚房裡的活時,老公和一幫朋友已經把小龍蝦吃得乾乾淨淨,一隻都沒給她留,她一怒之下,發了微博,說要跟老公離婚。”
“哈哈,你是怕你一個人吃完了,我會跟你離婚?米寶,你放心吃,我保證不會因此跟你離婚。”
有好東西吃時,她也不擡槓了,又忙着對付水煮魚,魚肉鮮嫩,麻辣適中,每一口下去,簡直是極大的享受。就着白米飯,更是美味可口。
她一連吃了兩碗米飯,舔第三碗時,他伸手攔住她:“可以了,不要暴飲暴食。”
她賭氣放下飯碗:“不吃就不吃。”
他悠悠然的指了指自己的嘴:“你要是親這裡一下,我下次又做給你吃。”
“你想得美。”
他佯怒:“你的意思是要白吃了?”
“未必然吃你幾個小龍蝦還得以身相許了?”
他看了看她面前的那堆蝦殼殼:“這可不是幾隻,而是好幾十只。米寶,你不以身相許說得過去嗎?”
她急忙出去端一大盤切好的水果拼盤上來:“這可是我弄的。歐少,你吃了這個就不許再找我麻煩了。”
“你水果能低小龍蝦?”
“那你還想幹嘛?”
“除了以身相許,我啥都不接受。”
她眨眨眼:“也許,有一件東西對你來說,比以身相許更加重要。”
他來了興趣:“什麼?”
“你看了就知道了。”
歐舒同跟着她來到書房,電腦是開着的,她坐下,輸入指令,調出一份東西。歐舒同一看第一行,整個人幾乎跳起來。可是,他非常冷靜,慢慢看完,還覺得不敢置信,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強行壓抑住聲音中的狂喜,他平靜地問:“米寶,你在哪裡找到的?”
“歐少,我可不能保證這東西的真實性,我只負責找給你,至於如何鑑別真僞,如何取捨,還得由你自己決定……”
以歐舒同的經驗,豈不知道?
這種東西要是都假了,那天下就再也沒有真貨了。
他不假思索:“我敢保證是真的。米寶,你可真是厲害。我還以爲強森的系統真的無懈可擊,沒想到,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她慢吞吞的:“這不是從強森手裡得來的。”
他好生意外:“那你從何而來?”
她輕描淡寫:“你要知道,這世界上,並不只有強森一家才從事這一行。”
自從上當之後,她再也不曾進過強森的系統。而且,也決定不再利用強森的任何資源。
歐舒同會過意來,這一喜,簡直非同小可,他忽然一把摟住米寶,哈哈大笑:“好米寶……好老婆……現在好了……真是太好了……哈哈哈,我們再也不怕上強森的當了……還是米寶你厲害……快,讓我親親你……”
他湊上去就是一口。
米寶猝不及防,被他親得一嘴巴都是油。
她立即推他,“快拿紙給我擦擦,好惡心……”
“哪有噁心?相濡以沫,說的不就是這意思嗎?”
“去!誰跟你相濡以沫?”
他鬆開手,得意忘形:“我就說我老婆最好吧……哈哈哈……感謝上帝,居然給我送來這麼好的老婆……米寶,你知道嗎?這一次,纔是真正重整河山的時候了。這一次,縱然是直接和強森對抗,我也不怕了……”
他笑起來時,顯得特別的天真,特別的溫存,長睫毛大眼睛,純潔得就像一個孩子。整張臉上完全寫滿了:“我是好人”,“我是好人”這樣的字眼。
米寶想,一個長相如此憨厚英俊的男人,你真心沒法把他和窮兇極惡這樣的字眼聯繫起來。
可見,人生得好,真的太佔便宜了。
事實上,相處這麼久,她倒也沒發現歐舒同有何窮兇極惡――只是,每每想到他死去的大哥和三個侄子,總有些不寒而慄。
那是一家極其隱蔽的會所包間。
包間裡,李棟坐在沙發上,抽着雪茄,臉上神色非常難看。李芷蘭卻走來走去,高跟鞋在厚厚的地毯上磨蹭出沙沙的細微聲音。她的臉色也非常難看。走了好幾圈後,她擡手看看昂貴的百達翡麗腕錶,不耐煩起來:“怎麼還沒到?”
李棟又抽了一口雪茄:“約的七點半,還差五分鐘。”
“我最討厭不守時之人。”
“這不是還差五分鐘嗎?”
李芷蘭悻悻的:“爸,我真不明白,你爲什麼一直對二少那麼忠心耿耿?他真值得你這麼做?”
“唉。”
見父親長嘆,李芷蘭更是鬱悶:“你看你,本來在歐氏集團好好地,位高權重,可是,就因爲歐舒同,忽然從高處跌落。手裡的股份沒了,權利沒了,連養老都成問題。爸,我真不能明白,你就不後悔嗎?”
“後悔又有什麼用?”
“爸,你真的信得過二少嗎?你看,他跟那個女人不知多麼恩愛似的。上次在醫院裡,還謊稱自己得了艾滋病……後來,我設法瞭解過,他根本沒有任何毛病……”
這件事情,一直令李芷蘭耿耿於懷。
李棟長嘆一聲:“二少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我不認爲那個女人現在對他還有多大作用。他居然還把她留在身邊,你不覺得很反常嗎?”
“也許,他另有深意。”
“今天,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深意。”
李芷蘭仔細盯着手錶,看着分針一分一分地挪過。終於,指針指向了七點半。
門,開了。
歐舒同不徐不疾地走進來。他也是個講究原則之人,從來不會遲到,當然,也沒必要太早就來。
李芷蘭緊緊繃着的臉色,立即緩和。
“舒同。”
李棟也站起來,“二少,你終於來了。”
歐舒同坐下,環顧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