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寶看了看窗外,彼時,天已經亮了。她拉起箱子,十分平靜:“我在來之前,完全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不過,歐少,我們也算是好聚好散了。反正離婚協議書我倆都已經簽字,今後,祝你前程似錦,重振河山。”
歐舒同忽然拉住她的手。
她回頭,他手一用力,她整個人便倒在了他的懷裡。
“米寶,不要離開我……至少,不要在這時候離開我……”
他的熱氣呵在她的耳邊,隱隱的,令人心慌意亂。她幾次伸手要推開他,可是,他抱得越來越緊:“米寶,再呆幾個月吧……至少,呆到我倆合約期滿……”
“歐少,你明知道我留下沒用處……”
他鬆了手,神情居然沒有任何沮喪之意,可是,目光十分誠摯:“米寶,你的用處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她錯愕地看着他。
“米寶,現在我需要你陪我。哪怕什麼都做,就陪在我身邊。”
“崔蓮心、李芷蘭等人都可以陪你。”
“她們?”
歐舒同苦笑一聲:“崔蓮心有一大家子拖油瓶,崔三虎這人你也見過的。她們一靠近我,便是想從我身上拔掉幾根汗毛,我根本H不住。而李芷蘭就更不要說了,她背後可是一個龐大的李氏家族,她們父女倆本來對歐氏集團寄予厚望。因爲之前我曾答應她們,歐氏集團到手後,將由李棟出任董事局副主席。現在人財兩空,她們只怕私下裡恨我都來不及。”
他緊緊拉住米寶的手:“可是,你就不同了。你無親無故,單身一人,要是你能愛上我,那絕對就是一心一意的愛我,絕無二心。米寶,我現在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人……在我六歲之前,有我母親獨寵我。在我母親去世後,就再也沒有嘗過任何被獨寵的滋味……米寶,我留你在身邊,便是希望有一天,你會愛上我……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這樣一個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就不能輕易放棄了……”
米寶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就像看着一個怪物。
“米寶,我倆其實才是同一類人。你看,我是孤家寡人,你呢,也煢煢孑立形影相弔。我倆纔是最該執手走完一生。”
“……”
他的聲音更是誠懇:“說來,也許你不會相信……”
“那你就別說了。”
他搖搖頭:“這話我一定要說。米寶,最初我的確是利用你,對你沒什麼感情。可相處久了,我忽然覺得,你對我很不錯。你以爲我不知道跟你舉行婚禮會觸怒強森嗎?你以爲我把你拉向我,就沒想過強森會翻臉嗎?”
她對強森的背叛,便是強森翻臉的主因?
“歐少,你明知強森不允許任何人忤逆他,爲何你還故意如此?”
“因爲在我心目中,你比我跟強森的合作更重要了!”
“……”
“沒錯,強森會因此打擊我,可是,我根本就不後悔。對我來說,米寶你遠遠比歐氏集團更加重要……至少,對我來說,在你面前,我很輕鬆。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人生還有什麼樂趣。所以,我才明知強森會不悅,還是用盡手段先拉攏你。米寶,我是因爲喜歡你。”
好驚悚。
尤其,米寶對上她含情脈脈的目光,內心,忽然非常惶恐。
她後退一步,甚至伸出手摸了摸歐舒同的額頭:“歐少,你沒發燒呀,怎麼胡說八道?”
“你以爲我在胡說八道?”
米寶語重心長:“歐少,咱倆明人不說暗話。大家都是老尖巨猾的成年人了,誰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聽了幾句甜言蜜語就上當了。”
“你以爲我在說謊?”
她毫不客氣:“你不但說謊,而且這謊言還十分低劣和矯情,聽得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你現在遭遇了打擊,身邊沒什麼值得信任之人,需要我留下,我也可以理解。但談到愛,歐少,你不覺得太虛僞而拙劣了嗎?”
“你竟然認爲是拙劣的表白?”
她呵呵大笑:“至少,不但沒有感動我,反而讓我覺得很可笑。”
歐舒同苦笑一聲:“米寶,那你說,什麼樣的愛才是真愛?”
“至少,我倆不可能發展任何真愛。”
“爲什麼?”
“因爲我倆就是一場交易。就像那些職場上常見的騙局,男上司總是有意無意地用點小曖昧,讓自作多情的女職員患上單相思,最後,賣命賣身,卻一無所獲。歐少,我早就不上這種當了。”
“那什麼人才能令你上當?”
“……”
“比如強森?”
米寶面色大變,眼中有了憤怒之情。
歐舒同卻神態自然:“米寶,你認爲我在騙你,而強森沒有騙你,對吧?”
“……”
“其實,一直在騙你的人,根本就是強森……”他搖搖手,阻止了她的憤怒:“你想想看,一個男人真要喜歡一個女人,怎麼可能把她送給別的男人做老婆?難道愛人是工具嗎?可以送來送去?就像我歐舒同,再不濟,也從來不可能讓自己的妻子成爲別人的枕上工具,無論因爲什麼理由都不行……”
她勃然大怒:“強森根本不是我的什麼愛人……”
“不是?”
他悠悠然的:“對。他根本不是你的愛人,一直都是你在暗戀,一直都是你在一廂情願……”
米寶的臉,紅得幾乎要出血了。
“米寶,就像你自己舉的例子,英俊瀟灑的男上司,紳士風度,翩翩有禮,三幾下就讓醜小鴨一般的女下屬陷入單相思不可自拔,然後,任其驅使,爲其賣命,縱然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米寶,你就是這樣,對不對?”
他無視她的怒目而視,還是侃侃而談:“不是嗎?在你眼中,強森是至高無上的偶像;可在強森眼裡,你無非是個可有可無的下屬。當你還有利用價值時,他對你的態度會好一些;一旦沒了利用價值,隨時可以將你清洗出去……”
“你哪隻眼睛看到他清洗我了?”
“若你不是我歐舒同的妻子,若不是他要利用你讓我上這個當,你以爲他還會對你客氣?米寶,我公開和你舉行婚禮,本就是爲了保護你。至少,打狗也得看主人……”
米寶氣得笑起來。
好一個打狗看主人。自己曾幾何時成爲他的看門狗了?
他笑嘻嘻的:“當然,我不是說你是狗,我只是一個比喻而已。米寶,你不要跟我擡槓,你不是男人,根本不理解男人的內心。比如我,無論什麼情況下,決不讓自己的妻子因爲自己去賣身求榮,做下賤之事。就像崔蓮心等人,她們要去傍大款也罷,要去躶體演出什麼藝術片也罷,關我啥事?反正下一個接盤俠又不是我。可是,米寶,你跟我在一起這麼久,我什麼時候不尊重你了?我什麼時候指望過你去找別的男人幫我竊取情報?哪怕得罪強森,我也在所不惜,因爲,我是真正從內心深處把你當我的妻子了……”
米寶忽然想起那次被綁架時,他在崔蓮心和自己之間做出的選擇。
“甚至我的所有商業機密,我看重的下屬,我的一切財產……米寶,你說,我對你有過什麼樣的隱瞞?一個男人,只有對自己喜歡的女人,纔會毫無保留……”
沒錯,他在重大事情上,的確從無隱瞞她絲毫。
“我的朋友,下屬,重要合作伙伴,都知道你我夫妻和睦;可是,強森呢,你知道他的商業版圖?你知道他重用的是什麼人?你知道他未來的打算?你知道他什麼機密?”
米寶茫然失措。
沒錯,她不知道。
儘管認識強森十幾年了,可是,她一直屬於他的“下屬”……縱然是紅歌這樣的重要人物,她也是自己偷窺才發現的。
強森的地下商業王國,她其實瞭解得很少很少。
“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就會毫無保留。強森,也是同樣。就像他看重的女人,比如紅歌,就算他不娶她,可是,他絕不會讓她也成爲刺探敵人情報的枕邊工具……”
米寶冷冷的:“你怎麼知道紅歌?”
“嘿嘿,我所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的還多得多。米寶,承認吧,在強森眼裡,紅歌至少還是朋友級別,而你,根本就是個下屬,一個利用工具!就像那些愚蠢之極的女人,爲了養好吃懶做的男朋友,不惜去*或者賣身,還沾沾自喜誤以爲是真愛……拜託,親,這是自甘下賤好嗎?”
他毫不客氣:“你以爲你跟我離婚後,可以重新回到強森身邊?別做夢了。像強森這樣的男人,是願意做綠巨人接盤俠的嗎?他要娶妻,至少得是門當戶對的清白女子,怎會要一個離婚女人?如果你繼續自作多情,誤以爲他會對你有什麼不同,那就真是蠢到家了……尤其,你還有背叛他的經歷,再想他對你客氣,那真是想也別想了……”
米寶呼吸急促,滿臉通紅,除了冷笑,簡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隱隱地,竟然心碎。
歐舒同的話,真是匕首投槍――沒錯,一個男人但凡對你有幾分真心,怎麼可能把你送給別的男人做人形工具?
自始至終,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暗戀強森。
一念至此,萬念俱灰。
她跌坐在沙發上,抱着頭。
歐舒同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拉她一下:“米寶……米寶……”
她身子往後一倒,一口血就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