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醜媳婦第一次見公婆,米寶有點緊張。滿屋子琳琅滿目的各大牌新衣服,足以匹配歐家少夫人的身份,可是,她不知如何選擇。翻箱倒櫃良久,換了件連衣裙出來。
早就等得不耐煩的歐舒同正要開口,一愣。
但見她又換了件蘋果綠的裙子,苗條,優雅,不知怎地,令他想起此生見過的最清澈的湖水,海藻一般妖嬈又嫵媚。
從未見人把綠色穿得如此漂亮。
可是,他上下打量她,淡淡的:“我說過,我不喜歡女人穿綠衣服。去換一件。”
他說?他算老幾?
米寶嫣然一笑,“要想生活過得去,不防頭上戴點綠。”
歐舒同眼神一沉,可是,他還來不及發怒,米寶一把抓住他:“別羅嗦了,我還要去做一下頭髮,再耽誤就來不及了……”
“什麼?我還要陪你做頭髮?”
他斷然拒絕,這一輩子,他從未陪任何女人去過理髮店美容店什麼的。就連崔蓮心都不行,他沒那個閒工夫。
“絕對不行,我沒空。”
米寶驚詫地仰起臉:“今天不是週六嗎?而且,我倆可是蜜月期呢。新婚燕爾你也不陪我?做做樣子也不行嗎?豈不讓外人看出我倆是交易夫妻?”
歐舒同氣得說不出話來。
“好了,快出發,你也不希望我第一次出現在你家人面前就遲到失禮吧……”
歐舒同完全無法反抗,已經被她拉出門。
相鄰車庫裡,那輛嶄新的蘭博基尼不見了,米寶發現,幾乎一夜之間,崔蓮心的所有東西都被打包送走了。
她忽然打了個響指,對歐舒同吹了一聲口哨。
她笑得像一個男人,動作也像一個男人:歐舒同,你還真是一個政客的料。
成大事者,就不要兒女情長。
想必警告了他一次之後,他立即醒悟,知道什麼是“待客之道”了。
歐舒同見她那樣子,簡直像個女流氓,黑道土匪。
他扭過去頭,懶得理她。
司機早已整裝待發,她當家主母一般一聲令下:“開車。”
高檔美髮店裡,前臺小姐熱情迎上來,噓寒問暖。
歐舒同百般無奈,隨手拿起一本雜誌。
只見米寶坐下去,隨即有一個娘娘腔的理髮師走過來。他滿面笑容,“小姐貴姓?我們……”
米寶立即打斷他:“不燙不染不做護理不做造型不做水療不需要任何保養品,只按照我給你的這張圖片樣式修剪,一絲也不要更改。嗯,我的話說完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倆誰先開口說話誰就是王八蛋……”
說完,她愜意地閉上眼睛,十分悠閒自得等理髮師下刀。
她遞過去的髮型圖,是一個醜得狗啃一般的樣式。
理髮師目瞪口呆。
歐舒同但見那可憐的傢伙囧得幾乎鑽地縫時,再也忍不住爆笑失聲。
所有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他臉上,可是,他渾不在意,簡直笑得前呼後仰,毫無形象,一輩子也沒這麼歡樂過。
一個小時的陪同居然絕不無聊,因爲他一直好奇地觀察那個滿臉憋得通紅的理髮師,擔心他嘴巴都閉酸了。那可憐的傢伙,全程板着臉,直到最後,忍無可忍兩個字:“好了。”
也許是想到自己終究先開口,有“王八蛋”的嫌疑,終於忍無可忍,重重地把吹風扔在桌上。
米寶照照鏡子,站起來,笑眯眯的:“謝謝,帥哥,你的手藝真心不錯。”
歐舒同拉着她就走。
直到上了車,他還在哈哈大笑。
笑了好一會,又打量她的頭髮,皺着眉頭:“米寶,你爲什麼把頭髮剪得狗啃似的?”
她神秘一笑:“我怕弄太美了,你家大哥會看上我。”
歐舒同哭笑不得。
*
歐家的家宴,有點像鴻門宴。
當七八雙眼睛齊刷刷的殺過來時,米寶頓感自己就像誤入動物園的猴子。
老爺子的繼室小三上位的林月如,歐家大少爺歐舒宏、歐舒宏的妻子趙欣如以及他們的兒子波仔,以及幾十名候在一邊的菲傭。
果然,大家族自有大家族的氣派。
所謂傭僕成羣是也。
只是不見老爺子。
老爺子雖然度過了危險期,但還在醫院,所以女眷們並未穿紅着綠,但在素雅之外,還是儘量翻弄心思,修飾不少的小花樣出來。
婆婆林月如還很年輕,她20歲就生了兒子,這三十年又養尊處優,所以,年近五十歲竟然如三十許少婦。她典型的瓜子臉尖下巴,很有幾分勾人之色。
能憑藉兒子,小三上位,自然不是善茬。
而出自名門的趙欣如則雍容華貴,長相富態,一看就是一副宜男之相,也難怪,一結婚就生下兒子。
但是,今天的主角是米寶。
尤其是歐舒宏,興致勃勃地打量着她,倒要看看,父親到底爲這個兄弟選擇了怎樣的豪門妻子。
很顯然,他失望了。
只見米寶低着頭,綠色裙子雖然也是奢侈名牌,但手袋色系不太搭,頭髮修剪得有點老氣,高跟鞋款式也不咋地,一切都顯得很平淡。
就像她這個人一般,低眉順眼,雙手拘謹地放在包包上,古板老實的模樣一覽無餘。
一句話:沒氣場,沒氣質,小家子氣十足。
李大富豪的這個遠房侄女分量真不夠啊,看來,老爺子無非是敷衍了事。
她向婆婆、大伯子嫂子分別行禮問好,送上早就準備好的禮物,但說話語無倫次,臉也漲得通紅,分明是沒出過大場合見不得大場面的。
娶這麼樣一個女人,可能也僅僅因爲她是李大富豪的侄女了。
這樣一個豬隊友,不值一哂。
甚至歐舒同都在暗暗稱奇:這女人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唯有林月如,目光如炬,落在米寶的脖子上--她脖子上空空如也。
很顯然,當年歐老夫人的那條價值上億的鎮家之寶項鍊,歐舒同並未送給她。
這女人明顯不是歐舒同的菜,只是個家族聯姻的擺設而已。
老爺子,真沒大家想象的那麼在乎這個兒子。
本是虎視眈眈的一家子,反倒對她放了心,態度也親熱起來。尤其是林月如,立即親親熱熱拉住她:“是米寶吧?好孩子,果真是個好孩子,快坐下。對了,你爸爸還在醫院裡,今天我去看他時,他還一再囑咐我們要好好招待你。你可不知道,我和他爸都操心舒同的婚事,現在可好了,他娶了你這麼好的妻子,有你輔助他,我們也都放心了。老爺子還說了,等他出院,擇日就爲你們舉行一個盛大的婚禮……”
“謝謝媽。”
她轉向歐舒同:“兒子,你對婚禮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出來,我會安排人盡力照辦……”
歐舒同淡淡的:“謝謝阿姨。你們看着辦就行了。”
這時候,歐舒宏纔開口,笑眯眯的:“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歐舒宏,歐家老大……”
他並不醜,甚至算得上英俊,身材高,但很瘦,很白,眼睛裡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陰毒之氣,面相酷似他的母親,顯得刻薄無情。
活脫脫,一副西門大官人的架勢。
第一印象,米寶給了差評。
“今天,我代表老爺子歡迎你成爲我們歐家的一份子,也向李伯父問好……”
米寶慌慌張張的看一眼歐舒同,但見他目光沉沉的,一點也沒有聲援她的意思。她語無倫次:“大哥……這個……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歐舒宏哈哈大笑:“自然,自然,弟妹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來來來,今晚特意爲你們準備了晚餐。”
完全一副大家長的姿態。
歐舒同冷眼旁觀,很少開口。
衆人剛剛坐定,就聽得菲傭的聲音:“大少,客人到了。”
“快快請進來。”
米寶有點好奇,不是家宴嗎?怎麼還有別的客人?
只聽得高跟鞋清脆的聲音,菲傭客客氣氣的引導聲,所有目光投向門口:但見一窈窕女郎款款而來。她一身最新款的白色晚禮服,脖子上赫然一條金光燦爛的鑽石大項鍊--已故歐老夫人那條價值上億的南非紅鑽項鍊。
她站在門口,豔光四射,周圍的燈光彷彿都黯淡了似的。
歐舒同的臉色變了。
他壓根沒想到大哥有這一手。
歐舒宏卻哈哈大笑:“崔小姐可是我的貴客啊。我們集團已經跟崔小姐談好了,連續三年,她都是我們的代言人。對了,舒同,因爲你太忙,我不好意思打擾你新婚,所以沒來得及告訴你,你該不會介意吧?”
簡直是迎頭一擊。
歐舒同內心震動,但面不改色,也笑眯眯的:“大哥慧眼識珠,恭喜恭喜。”
“既然大家都是熟人,就熟不拘禮,蓮心,快請坐。”
崔蓮心姍姍而來,目光從米寶臉上掃過,又迅速移開,只是殷勤地對林月如婆媳寒暄。
完全喧賓奪主,可憐的米寶,再也無人問津。
精美菜餚流水似的端上來,名爲家宴,實則豐盛之際。
歐舒同坐在中間,左邊是崔蓮心,右邊是米寶。
崔蓮心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又實在太美,所以,被衆人圍繞,談笑風生,又加上佩戴了那麼亮眼的項鍊,隱隱的,完全是歐舒同正夫人的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