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情大好,說:“你還蠻有文化的。”
“我當然有。”他自豪地說:“你老公什麼都有。”
“我是說你還蠻有中國文化的。”
一個連雞爪子都不吃的藍眼睛妖怪。
“我當然有。”他更得意,“我是吸取了衆多文化,取其精華,取其糟粕的幸運兒。”
我忍不住笑他。
他也笑了,摸我的臉,酸溜溜地說:“你笑了。”
“嗯。”
“終於笑了。”他開心地說:“很久沒有笑過了。”
我確實心情很好,繼續笑給他看。
他忽然抱住了我,很緊很緊,“真擔心你會生病,還好沒有。”
抑鬱症非常可怕,煩躁鬱悶那都是小的,重則需要一直吃藥調理,否則就會感到疼痛,巨大的痛苦。人們都覺得失戀很可怕,親人去世很痛苦,抑鬱症則放大了這樣的痛苦,伴隨着身體疼痛而時刻折磨着病人。
國內知道的相對少些,在米國這個病宣傳得更到位些,所以他纔會這麼害怕。
我也抱住了他,覺得沒那麼氣他了。
其實我們都知道,因爲有了兩個孩子,他又始終沒有從感情上背叛過我,一切的麻煩都是很多人一起推動的。
我即使不高興,鬧,也只是出出氣,過了這個勁兒,生活還要繼續。而對我來講,他回到我身邊,我的孩子有父親,我有家,其實就足夠了。
因爲樑正則這次要幫我們頂班,我們請他來家裡吃飯。
沒有請葉子,她卻一起來了,打扮得很漂亮,坐在樑正則身邊,表情似乎有點尷尬。
樑正則一直給她夾菜,她就反常地乖乖吃了,沒有像往常一樣吐槽他。
終於,我看不下去了,問:“你倆是不是有一腿?”
“哈!”樑正則立刻摟住她的肩膀,笑着說:“這也被你看出來了!行啊你!”
“恭喜啊!”一回國我就覺得不對勁了,樑正則總跑到葉子家裡來,倒是她表現得不冷不熱,傲嬌得很呢。
葉子依然沒說話。
吃過飯,樑正則和溫勵喝茶,我領着葉子去看孩子。
兩個小傢伙正醒着,剛剛喝過奶,小肚子撐得圓滾滾的。
葉子喜歡得不得了,高興地說:“長大了好幾圈了,而且真漂亮!”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孩子。”
我也忍不住得意。
“對哦。”她吐槽我,“你老公帥嘛!”
“我不好看嗎?”
她笑了起來,捏我的臉,“本來長得就像爸爸,不過眼睛的顏色好像變深了。”
“嗯,本來就是四分之一混血,溫勵的眼睛概率就相當小。都是越長大越深,以後應該會變黑了。”
“真是的。”她有點遺憾地說:“藍色才特別嘛。”
“黑色也蠻好,溫勵說他已經受夠了走在街上被人盯着看,沒有藍眼睛,就和中國人一樣,最多被人誤認爲是少數民族,至少不會被人盯着看。”我說:“以後和小朋友一起玩也不會被問了。”
“也對。”她笑着說:“不是因爲特別才漂亮,嗯?”
“嘿。”我倆終究是好基友,之前雖然我不高興她,我也沒說,她也沒問,這就算揭過去了。或許這就是女人的友誼,會因爲小事而生氣,卻也會很快忘記,我們終究還是姐妹,在這個獨生子女的時代
裡,代替了親生姐妹,“你和樑正則交往了?”
“算是吧。”
“怎麼算是吧?你喜歡他這麼久,不應該是這個態度呀!”
“我總覺得他是因爲那件事,然後可能有點對不起我什麼的……”她皺着眉,表情有點狼狽,“他告訴我說他知道了。”
“他幹嘛告訴你這個?”
“說漏嘴了。”她說:“看電影看到相似的情節,說着說着他就提起來,說他不介意這個……”
“你因爲這個才彆扭?”
“嗯。”她可憐巴巴地說:“我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沒這麼複雜吧,你跟他談過這個問題麼?”
她搖頭。
“可能因爲事情不在我身上,所以我真的覺得你想得太多了。”我說:“樑正則從小就任性,從來都不管不顧的,不會在乎別人的感受。如果他是因爲虧欠,肯定早就補償你了,不會等到現在。”
她沒吭聲。
“我覺得他今天的表情很開心呢,自從我回來,每次跟你在一起,他都很開心呢。”
“你走之後他很傷心的。”她苦笑了一下,說:“他一直喜歡你的。”
“啊?”
“以前一直喜歡你。”她看着我,問:“你感覺不到嗎?”
“感覺到過,但太少了,我覺得只是好感。”話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好隱瞞,“但我走之後,你們依然經常見面吧?況且你們兩個曾經交往過。”
她沒吭聲。
“我覺得樑正則一直活得很清醒,以前他問我你是不是出事的時候,說的話讓我現在依然記憶猶新,我覺得他一不會委屈自己,也認得清事實。”我這話不全是安慰她,絕大部分是我的真實感受,“你們之間怎麼相處,你比我更清楚,我跟他怎麼來往,你也都知道。反正我也真的對阿狸動過心,溫勵以前的對象也都是認真交往的,人心是會變的,每個人都會選擇讓自己最舒服的事。”
晚上,我和溫勵躺在牀上聊天,我問他,“你白天都跟樑正則聊了什麼?”
“聊工作。”
“沒聊聊感情?”
“沒有聊,但他希望我告訴你,讓你勸勸葉子。”
“勸她什麼?”
男人之間不會輕易聊感情,聊了就都是大事。
“樑正則想跟她結婚。”
“他們交往多久了?”
“兩個月,但已經認識十幾年了。”溫勵說:“我也覺得結婚比較好,趁着公司狀況穩定,而且她已經二十六歲了,是時候生小孩。”
“你們男人結婚只是爲了小孩嗎?”
“不。”他又湊過來,壞笑,“還爲了要小孩。”
這表情真討打,我忍不住湊過去,使勁地咯吱他。
他笑着躲了一會兒,把我壓住了,斂起了笑容,舔着嘴脣,說:“我們開始造下一個孩子吧。”
“不要。”
“開個玩笑。”他笑了起來,爪子開始亂動,“你不想嗎?”
“不想。”真的不太想,“刀口裂開怎麼辦?”
“醫生說不會。”
我瞪他,“那你輕輕地。”
他好像已經禁慾很久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準備出發去度假。
其實就是近郊的度假村,靠江邊,是個小村落改建的,人不多,很舒適。
傭人已經準
備好了車子,布朗笑眯眯地站在門口,對我們說:“住先生夫人和小小姐小少爺旅行愉快。”
我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笑,或許他以前也笑過,但特別的程式化,因此讓人完全記不住。
就在這時,一輛轎車疾馳而來。
溫勵愣了一下,說:“是我嬸嬸。”
麻煩。
這是我的第一感覺。
而且那種討厭的感覺又來了,我不由自主抱緊了懷裡的大寶,扯溫勵的手臂,叫他抱好我們小寶。
他摸了摸我的頭。
孩子們已經七個月了,大寶感覺到我的緊張,摟住了我的脖子。
車子停了下來,溫太太一個人下來,跌跌撞撞的樣子,有點失去了她一貫的風度。
她來到溫勵面前,溫勵扶住了她,問:“嬸嬸,發生了什麼事?”
“你叔叔摔倒了!”她焦急地說:“腦出血,現在還在搶救!”
脾氣差的人很容易得這個病,這病也有夠嚴重。所以不僅是溫勵拋下了芥蒂,我也跟着着急起來。
討厭是一回事,但到底還是溫勵的親人。
溫勵忙說:“我現在就去。”然後轉頭看向我,滿臉抱歉,“溫柔,我得……”
“我也去。”我不覺得溫太太這把年紀的人會說謊咒自己的老公,便說:“帶着孩子一起去。”
溫勵明白我的意思,腦出血很可能人就沒了,他一直都想見孩子。
幸好今天本來就打算出門,也是因我要住酒店,溫勵搞定了兩隻的身份,連護照也一併解決了。
考慮到出行方便,他辦的是米國身份,否則每次去都要辦簽證。
幸好如此,我們才能在今天立刻出發,沒有因爲諸多手續耽誤時間。
上飛機之後,大寶和小寶很不舒服,我和溫勵本就心亂,現在還要哄他們。我還好,溫勵更着急,在孩子的哭聲中,漸漸地失去了耐心。
好在溫太太把小寶抱了過去,和乳母一起鬨着,總算讓她安靜下來。
十幾個小時飛行之後,小寶已經跟溫太太很親了。
孩子們下飛機之後舒服多了,終於安心地睡着。
這一整天的折騰,兩個孩子都很累,小臉皺巴巴的,讓人十分心疼。
到醫院後,得知已經搶救結束,送進了ICU。
這一路,溫太太已經把情況對我們說清楚了。溫叔叔現在獨自處理公務,壓力本就非常大,而公司高層因爲溫勵的離開而出走了許多人,剩下的人除了特別理解的,剩下的也認爲是他趕走了溫勵。
雖然我心裡也是這麼認爲,但溫勵聽完後,立刻問:“他爲什麼不讓Michael進公司幫助他?”
Michael是他叔叔的兒子,據說能力不足,還很紈絝。
“早就告訴過你,你叔叔根本不想讓Michael進公司,因爲公司終究還是你父親付出的更多,即使Michael要參與經營,他也必須有這樣的能力,而且必然要經過你的同意。”因爲丈夫生病,她顯得有些埋怨,“是你一直在誤會他的意思,你跟他只是理念不合。”
接下來溫勵一直在思考,臉上隱隱有些愧疚。
我也開始明白,明明溫勵出走之後,他叔叔可以名正言順地以溫勵放棄權利爲由,讓自己的兒子進公司,他卻沒有。
我似乎理解了一些,覺得是我們誤會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