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媽媽是沈竹青,是個很了不得的女人,若是陸寒筱真的能夠像她媽媽那樣,也就不會招人擔心了。
今天的數學課,還是換成了五班的數學老師來教。課堂紀律還是很不好,陸寒筱手扶着臉蛋,胳膊撐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旁邊,陳奕然湊過來,在陸寒筱的耳邊小聲道:“李老師病了,估計回不來了。”
陸寒筱微微偏頭,斜睨着陳奕然,“病了?什麼病?”
“還沒確症,不過,估摸着是回不來了。”陳奕然說完,可惜般地搖了搖頭。
陸寒筱見他年紀不大,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不由得好笑,“你聽說了什麼?”
“我媽媽在醫院遇到了李老師的夫人,她哭得很厲害,我媽媽去問了,說是有可能是胃裡出了毛病。”
陳奕然比陸寒筱大了約莫兩三個月,從他的談吐舉止來看,家裡條件應該很好,很有教養。陸寒筱嘆了口氣,“出了毛病”,應當不是小毛病,也恰恰印證了陸寒筱那天在李清平身上看到的,那黑色的一團。
到現在爲止,陸寒筱還不知道那黑色的氣團最後到底會給李清平帶來什麼,便道:“哪天組織去看李老師,記得叫上我。”
“嗯,好,我到時候組織一下。”陳奕然道。
最後一節課,還是語文課,劉建堂總是踩着上課鈴聲進教室,陸寒筱從小寒筱那單純的可憐的記憶裡,發現了這一點,觀察兩天,也的確是的。
劉建堂這個人,不是什麼好人,枉爲人師,但他素來會做作,表現出一副勤勤懇懇的樣子。最關鍵的是,他很有眼力勁兒,班上的學生,家底和家世如何,他心裡都有數,他重視的總是那些有背景的學生,或是生活中對他有幫助的人。
比如,陳奕然,陸寒筱,又比如周瑾瑜。
瑾瑜的媽媽是醫院的醫生,人是吃五穀雜糧的,總會生病。據說,劉建堂家裡人生病,每次都是瑾瑜的媽媽出面,走綠色通道。
這些年,劉建堂沒少幹缺德事,卻一直都安安穩穩。
這樣的人,想要動他,只能出陰招。
只是,陸寒筱現在,暫時還沒有這個能力,但她可以等,她可以被鎖在冰壁裡十二年,安安靜靜,不急不躁,自然會等到有能力動劉建堂的一天。
“這次區競賽的成績出來了,我們班參賽的三名同學,都取得了好成績,一個一等獎,一個二等獎,還有一個是三等獎,一二三等獎,我們是都佔了啊!”
劉建堂看上去很高興,紅光滿面的。陸寒筱卻是在心裡嗤笑一聲,這樣的競賽,一向都是選拔賽,區競賽之後,便是市裡的競賽,接着便是省裡的,最後是全國。二等獎興許還能夠踩一下尾巴,三等獎還有什麼用?
接下來公佈名單,一等獎是周瑾瑜,二等獎是陳奕然,三等獎是陸寒婷。果然,陸寒筱便聽到了旁邊陳奕然的長嘆短噓。
“語文不是我的強項啊,只怕以後,這班上,更加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陸寒筱朝陳奕然瞥一眼,見他歪着頭,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那可憐樣兒,就像是找不到主人的巴兒狗,“爲什麼?”
陸寒筱想着同班同學的這點香火情,雖說不用在對方考得不好的時候,鼓起勁兒來安慰,但也不好見死不救,便無可無不可地問了一句。
“你上來了,我越發要往邊上靠了。”陳奕然邊說,邊朝她的抽屜裡看了一眼,那裡,還藏着一本《中醫基礎理論》呢。他聽說,陸寒筱的哥哥陸遙風,平常就喜歡看雜書,看着成績不怎麼好,每次考試都只能是個中下游,可一到關鍵考試,就一飛沖天。
陸寒筱笑笑,不再搭話,既然對方不是情緒低落,她又何必幫他急?
“這次區競賽的考試,主要是爲了選拔出參加市競賽的選手,我們班參加了三人,被選上的有兩人,就是周瑾瑜和陳奕然,大家對他們表示祝賀!”
說完,劉建堂帶頭鼓掌,陸寒筱因看到被選中的人選中有自己的朋友,也舉起手,跟着拍起來,真心爲周瑾瑜祝賀。
“也不知道,這市競賽,將來還能不能參加得了呢。”陳奕然嘆口氣,他跟着拍手,無精打采,臉上也沒有多少歡喜。
陸寒筱不知道他自言自語說的是什麼意思,也懶得搭理。
接下來,劉建堂又拿了一摞卷子出來,這次區競賽的考題,那些沒有參加選拔賽的同學也有幸跟着一起做了,卷子被收上去批改後,劉建堂這是把改好的卷子給發下來。
平常的隨堂測試,以小組爲單位收卷子,劉建堂批改的過程中,不會打散順序,發下來時,也就按組來分發。
這一次的區競賽,也不知道學校是出於什麼目的,嚴格得多,收上去的卷子也刻意打散了,又封卷之後批改,順序也無從可循。自然不會以小組爲單位分發了。
劉建堂念着卷子上的人的名字,唸到誰,誰上去拿卷子。現在的學校都在提倡減負,劉建堂不敢在課堂上唱分數,但他也不錯過任何一個鞭策學生的機會,他看得見卷子上的分數,那些分數高的,他就鼓勵一句,“考得不錯!”,遇到從前成績不好,這次成了黑馬的,就很滿意地鞭策一聲,“加油,下次爭取考得更好!”
陸寒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起身去拿卷子,她的腰身挺得筆直,穿過了整個教室,才走到講臺面前,她仰着頭,並不因爲自己曾經是最差的,而覺得難爲情。
成績差,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噗,不知道的還以爲她考了個第一名呢!”
陸寒婷的聲音在平靜得落個針都聽得見的教室裡響起,她聲音小,但架不住教室裡太靜了,班上的同學都聽到了,劉建堂又不是聾子,也聽到了。
陸寒筱從他手裡接過卷子的時候,他正好聽到了陸寒婷的話,手,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用那種鄙夷的目光看陸寒筱的臉,而是盯着卷子上那用紅色筆描的分數,紅彤彤的,寫得那麼大,像是在嘲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