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筱不但不怕把家裡的事說出去,而且還護着外人,陸寒婷簡直有些不認識這個人了,她的手就這麼指着陸寒筱,氣得整隻舉着的手臂都在顫抖,陸寒筱卻是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和周瑾瑜二人告別,揹着書包就往家裡去。
家門口的葡萄樹藤上已經掛滿了一串串黑珍珠般的葡萄,疊疊地堆擠在一起,前些日子,吳嬸還專門拿了塑料袋將其裝起來,生怕蟲蠅給偷吃了,這兩天看着都成熟了,便把袋子取了,只等着摘了吃。
陸遙風便坐在葡萄架下,拿了本書在看,他面前的藤木桌上,放着一壺茶,一隻茶杯,洗的乾淨的一盤子葡萄,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拈了一顆葡萄,緩緩地往口中放。他不知道看的是什麼書,這般入迷,他吃葡萄的動作何止是慢,慢中透着一股子說也說不清的雅緻,看的人心裡焦急,擔心不知何時,他這動作就會停了下來,那顆珠玉般剔透的葡萄,會到不了他的口中。
陸寒筱便屏住了氣,站在小院子外面,靜默着等待,生怕驚擾了他,也生怕錯過了這般美好的畫面。
夕陽西下,微風起,秋高氣爽,結滿了累累果實的庭院,如玉般的人兒,他一身白色的襯衣,坐在白色的藤木椅上,捧着一本書,一壺清茶,他白皙如玉的手指間一枚黑紫色的葡萄,如真如幻,如詩如畫。
“過來!”
聲音響起來,低沉喑魅,如悠遠的時空裡傳來的晨鐘暮鼓,聲音那麼輕,那麼厚重,敲打在人的心頭,無端地,陸寒筱便覺得這聲音如一層屏蔽,裹着她,如身在母腹之中,徜徉在平靜的港灣。
陸遙風並沒有擡頭,他果然就停了下來,他的手肘擱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間依舊是夾着那一枚葡萄,他的眼睛不離書本,很專注地看着,如若不是陸寒筱,換了旁的人,真的會以爲剛剛說“過來”這兩個字的人,不是他,而是一種幻聽。
陸寒筱走了過去,她跨過低矮的白色塑料仿木柵欄,走過去,在陸遙風的旁邊蹲下,她揹着書包,雙手扶在陸遙風的腿上,她的臉便輕輕地擱在自己的手背上,半個身子的重量就倚在了陸遙風的腿上。她嬌嬌弱弱地說,“三哥,你都沒看我,就知道我回來了?”
陸遙風放下手中的書,細白柔軟如玉的手指翻飛,葡萄皮一瓣一瓣如花開放,露出裡面深綠色的果肉。陸寒筱看到陸遙風的手指頭,一顆顆如珠玉般飽滿,望月映星一般,只那中指和掌心虎口處有一層薄薄的繭,卻並不損其美感。
陸遙風拈了果肉放進陸寒筱的口中,他一連剝了好幾顆,待陸寒筱吃好,他才抽了一張紙,細細地擦乾淨自己的手指,將紙揉成團,扔到了旁邊的花叢中,“今年的雨水好,這葡萄味道還不錯!”
說完,他邊朝頭頂上的葡萄架看了一眼,“我讓吳嬸把這些葡萄都摘下來,到時候釀了葡萄酒,你可以嘗一嘗!”
吳嬸釀製的葡萄酒,與其說是酒,不如說是葡萄汁,雖然經過了自然發酵,酒精含量卻並不高。往年,小寒筱沒有嘗過,此時聽陸遙風一說,陸寒筱口中就涌上了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她望着陸遙風笑,“會不會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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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遙風伸手指,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臉,她一張臉生得極美,笑的時候,嘴角邊兩個小小的梨渦,單看那梨渦就已經格外誘人了,偏偏她笑的時候,還是對着自己,一雙杏眼彎彎,眼睛大而亮,把他的倒影全部都映在了他的眼中,又教陸遙風怎麼會不心動?
“有三哥在,不會讓你喝醉的!”
陸遙風說這話,陸寒筱並不以爲然。待看到他喚了吳嬸出來,吳嬸拿了剪刀,一個竹製的籃子,陸遙風便親自動手剪葡萄,他兩臂很長,一隻手託着葡萄,一隻手拿剪刀,這般勞作的動作,他做起來卻賞心悅目,如月下賞花,水中望月,閒情雅靜,風流韻致。
只有一把椅子,是陸遙風方纔坐的。他起身之後,陸寒筱便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她倒了壺中的茶喝,是一壺正山小種。陸遙風喝茶只喝兩種茶,紅茶只喝正山小種,綠茶只喝太和山的道茶。一清一濃,均是偏愛。
一共只得了一十九串葡萄,吳嬸一直等在旁邊,陸遙風把葡萄都剪下來後,便把籃子遞給了吳嬸,他拍了拍手,“給我留十五串就可以了!”
葡萄都結得很紮實,一串約有兩三斤的樣子,吳嬸明白,陸遙風是怕高玉鳳等人看到葡萄之後半路截走,他們要是想要的話,分幾串給他們就是了,但多了,就不要給。
“好的!”吳嬸款着籃子手裡拿着剪刀就進去了。
一盤子葡萄,陸寒筱吃了一小半,剩下的她還要吃,陸遙風卻端了盤子,不讓她拿了,“再好吃的東西,也不要多吃!”
陸寒筱便撅了紅嘟嘟的小嘴和陸遙風耍脾氣,她圍着陸遙風轉,陸遙風不讓她吃葡萄,她就偏要吃。陸遙風實在是拿她沒有辦法,只得威脅她,“我原本準備親自動手爲你釀葡萄酒的,你既然不喜歡,那就算了!”
“你什麼時候說過要爲我釀葡萄酒了?”陸寒筱便挽了他的胳膊,越發不依不饒,“你明明說是讓吳嬸……”
說到這裡,想到方纔陸遙風說的話,他其實說得模棱兩可,並沒有說是他還是吳嬸釀酒。但他的的確確應該是準備親自動手釀酒的,想到陸遙風這樣的人,他一貫的清冷,竟然還能親自動手釀酒,陸寒筱就高興了,她環抱着陸遙風的腰,嘻嘻地笑,“三哥,你要是親自動手給我釀酒呢,我就,我就……”
說了半天,她也不知道可以爲陸遙風做什麼了,陸遙風捏了捏她的鼻子,卻是追問她,“你就怎樣?”
“我就答應你一個願望!”陸寒筱歪着頭,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真的很真誠了,她不確定陸遙風有什麼願望是她能夠幫忙實現的,但若是她能夠幫到陸遙風,她必然會是很高興的。
“好啊!”陸遙風一點都不嫌棄,相反,他還蹲下了身子,和陸寒筱平視,他扶着陸寒筱的肩,與她臉對着臉,很認真地說,“小小,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你欠我一個願望呢!”
總有一天,我會有要你實現的一天。陸遙風在心底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