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鵬生怕這些珍貴的資料都弄丟了,他忙起身收拾整理,厚厚的一沓資料,他真是沒有想到,陸遙風會一眼便看到當年沈竹清親筆寫下的那張遺言。或許是沈竹清親筆寫下的字,陸遙風一眼就看中了,他拿起那張親筆遺言,的的確確如王守鵬所說,沈竹清是說了,如果想要本金,陸遙風想獨立自主地打理這筆錢,就要他娶陸寒筱。
“這是怎麼回事?”陸遙風覺得,生平這麼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自己都說不清此時此刻,他心裡是什麼感受,他紅着一雙眼質問王守鵬。‘
可王守鵬自己都懵了,他重複一句,“你自己不知道?”
知道?他要怎麼知道?他一直以爲他和陸寒筱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她是他盼來的妹妹,是他親眼看到母親懷胎十月生下的妹妹,他再愛她,又要怎麼結婚?怎麼娶?
王守鵬這才知道,這個少年是真的迷茫了。他再厲害,他再能幹,他再不凡,他再驚才絕豔,他都只有不到十七歲。王守鵬原本有些恨陸遙風譏諷他不會投資,五百萬美金,十年了也只得了一千萬,本想拿這件事譏諷他兩句,此時,卻是於心不忍。
他坐下來,將陸遙風的那杯咖啡遞到他手邊,咖啡杯暖暖的,陸遙風觸手時,卻是被燙得抽搐了一下,他茫然地望着王守鵬,王守鵬就嘆了口氣,“你應該相信你母親,她並不會害你。她也不是那種糊里糊塗的人,如果你們真是親兄妹,她怎麼會留下這種遺言。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冷靜下來,想想,看誰有可能知道你們的身世。”
陸遙風一聽這話,就知道王守鵬不知道其中的緣故了,他還指望王守鵬爲他答疑解惑呢,他狠狠地橫了王守鵬一眼,說出來的話就跟刀子一樣,“你既然什麼都不知道,你胡說什麼?”
胡說?他是胡說嗎?王守鵬很想說,他只是說了沈竹清的遺言而已,可看到陸遙風隨時要暴走的樣子,他把要說的話嚥了下來,只默默地低頭收拾被陸遙風弄亂了的資料。
陸遙風有些坐立不安,他深吸一口氣,就騰地起身,大步往外走。王守鵬知道此時是留不住他了,橫豎他生日還有十天,等過兩天再約好了,誰知道,他走到門口,拉開門時,卻微微偏頭朝後面說,“我會把最近的幾隻要買的股票發短信給你,以後,所有的投資操作,你聽我的指令行事。”
“是!”說完這個字,王守鵬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他是魔怔了?聽命於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也就罷了,還跟走狗一樣了,他何時這麼卑躬屈膝過?
陸遙風走出星巴克,此時,正是中午時分,當頂的陽光照在人身上,炙熱如火爐一般。可這溫度,對陸遙風來說,卻是剛剛好,他的冷得有些發抖的身體,被這陽光這麼一照,便感覺到鮮活起來了一般。
他在路邊叫了一輛車,直接去了外校附小,到了門口,他坐在車上,卻不肯下來,他隔着玻璃窗朝外看去,正是中課休息的時間,操場上到處都是歡聲笑語的學生,看着看着,陸遙風似乎看到每一個孩子都是他的小姑娘,在操場上跑啊,跳啊,歡聲笑語,陣陣傳來,令得他一顆沒有了感知的心,也跟着跳了起來。
“走吧!”陸遙風催出租車司機離開,等開過了小學那一段,他才說了個地名,正是黃瑞華住的小區。
黃瑞華上完早班回來,剛剛轉過樓梯,就看到了門口臺階上坐着的人,黃瑞華愣了一下。她回來的時候買了不少菜,此時剛剛四點鐘,周瑾瑜就算回來,應該也是去陸家和寒筱一起做完作業,然後和他們兄妹一起過來吃飯。
而此時,陸遙風並不在陸家,也不在別處,卻是等在她家門口,這是怎麼回事?
“遙風,怎麼了?可是出什麼事了?”黃瑞華扔了手中的菜,就去扶陸遙風。
陸遙風在這裡已經等了整整三個小時了,他中午飯都沒有吃。他已經冷靜了下來,他起身撿起黃瑞華扔在地上的菜,將門口讓開,聲音聽不出起伏,“黃姨,您開門吧,我有事要問您!”
不知爲何,黃瑞華心裡咯噔一下,她有些害怕,似乎藏了很多年的心思,此時藏不住了,想要冒頭出來。她掏出鑰匙開門,手哆嗦着,半天都不能把鑰匙插進鎖孔裡去。
陸遙風就這麼提着菜,站在旁邊,看黃瑞華心神不寧,看她驚慌失態,看她一點一點地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進了屋,黃瑞華要去給陸遙風泡茶,她其實是想借機平息一下她方纔慌亂的心情,可陸遙風卻擡手止住了,他指着客廳裡的沙發,“黃姨,您不要客氣,我也不是外人,我們就坐着說說話吧,我在您家門口等了三個多小時!”
黃瑞華就越發慌亂,她搓了搓手,慢慢地,一點一點地移動着步子,她明明是這屋子裡的主人,可此時,在陸遙風面前,她卻沒有半點地位,她在陸遙風的目光下,無處遁形。
等她坐下後,陸遙風就不在看她。他低下頭,把玩着手中的手機,屏幕上,是陸寒筱才幾個月的時候,站在學步車上,流哈喇子的照片,她那麼小一點,如今長大了,他背在身上的時候,還感覺有點沉。
陸遙風一直不說話,黃瑞華就一直等,只是她等了半天,等得耳邊只有客廳裡滴滴答答時鐘的聲音了,他還是不說話。陸遙風不說話,黃瑞華就越發緊張,她明明想平息心頭的狂亂,可她的心,卻與意不同步,她只要嚥了一口口水,問他,“你是想問什麼?”
陸遙風笑了一下,他擡起頭來,如同看一個陌生人一般看黃瑞華,“黃姨以爲我要問什麼?黃姨覺得我應該問什麼?難道我應該等陸一鳴把我攆出去時,我才應該來問黃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