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筱別無選擇,她只能儘快衝進複印店。
此時,天已經晚了,又下了大雨,接了陸寒筱這筆生意,後面應該不會有人來了。
這打印複印店是一對年輕夫妻開的。男人在幫陸寒筱複印,他儘量把打溼烘乾過的卷子鋪平整,邊做這細緻的活,他的目光不時瞟向陸寒筱,陸寒筱站在一旁,小小年紀,很從容,她手裡沒有傘,卻似沒有發現外面在下雨,根本就不着急。
女人在打掃,掃到陸寒筱旁邊時,她拍了拍掃帚,陸寒筱挪了個位置,也看出,女人並不耐煩。
店面不大,呈狹長形,兩面牆壁擺着貨架,碼放着紙張,和做好的廣告。門口一臺小複印機,店面裡面,還放着一臺一體式打印機,旁邊是一個嬰兒椅,上面坐着一個孩子,男孩,只能夠站穩,還不會走路,應該一歲左右。
男人的目光還在陸寒筱身上梭巡,陸寒筱不動聲色,只淡淡地瞟了男人一眼,聲音有些偏冷,“多少錢?”
“一塊錢!”男人笑了一下,有些不懷好意的笑。
陸寒筱長得很美,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如白水晶裡養着的黑水晶,小小年紀,不論她的眼神多麼的冷,寒,卻是控制不住地帶着一點子媚色。若不仔細看也便罷了,若是細細看去,沒有哪個男人能夠移得開眼。
而這年輕的店老闆,卻是離陸寒筱太近了,陸寒筱自己卻是不知曉,她重活一世,還多了這樣一項功能。前世今生,她從來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好了沒有?”
一道聲音從天而降,低啞暗魅的聲音傳來,緊接着,陸寒筱眼前一暗,高大的身影站在她旁邊,擋住了大部分的光,將她籠在陰影中,也擋住了對面男子的視線。
“三哥?”
陸寒筱有些驚訝,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也沒弄明白三哥爲什麼也會來這裡,陸遙風已經將手上的傘遞給她了,“你出去吧!”
低沉喑魅的聲音說不出的冷漠,還略帶……嫌棄。陸寒筱抿了抿脣,小寒筱真的是把三哥得罪得死死的了。如今,這筆賬算在她的頭上,陸寒筱卻並不覺得冤,她佔據了這個身體,自然是要承受這身體所帶來的。
陸寒筱沒有說二話,她很是乖巧地接過了陸遙風遞過來的傘,傘柄被陸遙風捏過了的,還留着溫熱,陸寒筱接過來後,那殘留的熱將掌心燙得有些灼熱。之前,心底裡的那點被嫌棄的鬱悶就這樣被燙得散了。
陸寒筱站在門外,她面向街道,她不知道陸遙風來了多久了,她不敢想陸遙風是擔憂她的安危纔來的,聽到身後傳來的複印機運行的聲音,隨後熟悉帶着魅惑的聲音在問“多少錢”,她自嘲地笑了笑,三哥也是來複印的,真是巧!
陸寒筱還在等着,手中的傘柄被撞得在掌心裡轉了個圈,陸寒筱扭過頭去,陸遙風已經衝進了這風雨中。
雨來的急,雨勢也很大,陸寒筱連想也不及想,便緊走兩步,費力地舉起傘,往陸遙風的頭上罩去。陸寒筱長得瘦小,陸遙風又生得高大,他們之間相差了五六歲,陸寒筱只齊了他的腰高。
風猛烈地吹過來,陸寒筱的臂力不足,傘舉不到陸遙風的頭頂,被風颳得一歪,便生生往陸遙風的臉上打去。
“哎呀!”陸寒筱嚇了一跳,這傘若是把陸遙風的臉刮花了,那是多麼令人難過的事。這樣的一張臉,神筆也畫不出的美和韻。陸寒筱忙將傘鬆了一下,那傘便偏離了陸遙風的臉,朝前飛去。陸寒筱被拉得朝前奔了幾步,眼看着腳步就不穩了,陸遙風忙伸手,一手扣住陸寒筱的大臂往回拉,另一手握住了傘柄。
“三哥,對,對不起啊!”陸寒筱心裡自責,三哥他不會以爲自己是想用傘刮他的臉吧?這種惡意的傷害,從前,小寒筱不是沒做過啊!“我,我只是,想給你也遮一下雨。”
陸寒筱的目光停留在陸遙風的身上,就這麼跑了幾步,陸遙風的身上已經溼透了。少年的身材還略顯單薄,但透過緊貼肌膚的衣衫,依舊是能夠看到他鼓脹的肌肉隱藏着力量,一張魅惑衆生的臉上,水珠顆顆滴落,昏暗的燈光映照出朦朧的美,又隔着層層的雨幕,這一幕,多少年之後,陸寒筱都忘不了。
或者,陸遙風本就是這種人,是那種一眼看過之後,就再難忘的人,如那醇香的名貴的酒,只聞一下,便饞得人流口水,一輩子會時時想起。
陸遙風一把搶過了傘,傘在他的手中只晃了一下,便將陸寒筱罩在其中。他的手在陸寒筱的臂上滑過,握住了她的手腕,陸寒筱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驚得差點跳起來,她才複印的卷子啊!
幸好,陸寒筱把之前被陸寒婷打溼後烘乾的卷子卷在了外面,陸寒筱急急地把卷子展開,裹在裡面的新複印的卷子還是乾的。陸寒筱鬆了一口氣,傘下面,她擡頭看陸遙風的眼是明媚的,一汪秋水,泛着湖光,如那銀河裡閃爍的繁星,一下子灼得陸遙風睜不開眼。
“三哥,還是乾的。”陸寒筱開心得晃了晃卷子。
陸遙風目光一閃,忙從陸寒筱的臉上挪開,掃了那捲子一眼,上面只沾了幾處淺淺的溼痕,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他舉着傘,罩在陸寒筱的頭上,等着陸寒筱朝前邁步。
“三哥,那你的呢,你複印的是什麼?有沒有打溼?”陸寒筱看着陸遙風的褲袋,他把複印的疊起來,妥當地放在褲袋裡,他方纔淋雨的時候,應該是用手護着,別的地方都淋溼了,惟獨那一處還是乾的。
陸遙風卻沒有理她,只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示意她朝前走去,略有些不耐煩。陸寒筱輕輕地彎了彎脣,朝陸遙風捱得近了一點,邁着兩條小短腿,爲了配合陸遙風的步子,趕得有些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