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在班上當個班長,陸寒筱還真沒有這麼沒出息,她好歹也是活了三十多年的人,如果把那十三年靈魂生涯也算上的話。她滿心裡只想快點放學,她好回家。
早上起來的時候,陸寒筱就在陸遙風留給她的一沓子錢中,拿了一張紅票子。她粗略估計了一下,陸遙風大約給她留了兩千塊錢,只要她不出遠門,留在江市,這兩千塊錢只零花的話,半年都嫌多了。
但陸遙風肯定是不願她受委屈的,他寧願他留下的錢用不完,也不肯讓她短了用度。
陸寒筱捏了錢,背了書包就往外衝,卻被周瑾瑜給拉住了,“你現在就走?誰來接你嗎?沒有人接你,門衛不會讓你出門的。”
陸寒筱看了窗外一眼,“沒關係,我坐校車回去,我哥哥他,今天走。”
周瑾瑜自是知道陸遙風今天離開,她纔會專門盯着了陸寒筱,她想了想,“我和你一起吧!”
陸寒筱等她收拾了書包出來,正要走,就看到蕭司越在校長的陪同下,朝這邊走來,他走在兩棟樓之間的迴廊上,少年一身黑白搭配的短袖長褲,迴廊擋住了陽光,卻越發讓人看得清楚他的身形,他的目光看過來,鎖在陸寒筱的身上,見陸寒筱要走,便喊了一聲,“寒筱!”
這聲音如此熟悉,陸寒筱一下子就頓住了腳步,她想起前世,她一遍遍教他,“喊寒筱姐姐!”他應下,再喊的時候,依舊是“寒筱”。
這聲寒筱,喊了很多遍了,以至於讓兩個人都很熟悉。熟悉得讓蕭司越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他下一刻的腳步便踉蹌了一下,再擡頭時,眼中是晦暗不明的情緒。
又是陸寒筱。
兩天時間,嚴文彬看到這個女孩子兩次,兩次都是優秀的少年領着他與這個女孩子打交道。
看到校長過來,年幼的孩子們都很激動地圍過來打交道,嚴文彬有些應接不暇,蕭司越就嫌吵,他擺了擺手,像是揮蒼蠅一般要將嚴文彬揮走,“嚴校長,您忙您的去吧,我就是找她的。”
陸寒筱還以爲蕭司越來是爲什麼呢?聽說是爲自己來的,她的眉頭皺了皺,“我要回家去,我還有事,你有什麼事,晚上去我家和我說。”
“怎麼這樣呢?”蕭司越低頭看齊自己腰高的女孩子,心裡卻在想,這樣纔好呢,她就該這麼小,不應該比自己還大三歲,成日裡看自己跟看孩子一樣。他自己或許都沒有想到,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陸寒筱和那個死去的女孩子看成是一個人。實在是,她給他的感覺太過熟悉。
那個女孩子,她明明是不喜歡自己的未婚夫的,她那未婚夫待她也並非是真心的,可她就是不接受自己,還時時告誡自己,要好好讀書,不要胡思亂想。
蕭司越擡手要摸陸寒筱的頭,卻被陸寒筱機靈地躲過了,“有了哥哥,就不理我?我送你回去吧,你不就是急着回去找你哥哥嗎?”
這一耽擱,眼看着路邊停着的校車就開動了,陸寒筱往前衝了兩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校車開走。她有些想哭,周瑾瑜走過來,抱着她的胳膊,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周瑾瑜是有些明白陸寒筱的想法的,陸遙風那樣的人,只要他存心想對一個人好,沒有人是能夠招架得住的。
“走吧!”蕭司越看到校車只留下了一串尾氣,勾脣一笑,他和校長打了聲招呼就走,走在前頭時,還朝後看一眼,示意陸寒筱跟上。
陸寒筱沒有辦法,她要趕回去,就只能跟着蕭司越走。這一世,蕭司越其實只是一個和她見了一次面的少年,她也不知道蕭司越爲何就對她如此感興趣,但她瞭解蕭司越,這個少年出身顯赫,跋扈一些,囂張一些,彆扭一些,但沒有壞心眼。
前世,她死後,他懷疑上信陽陳家,沒少去給陳家下絆子。還找人嚇唬了她的堂姐陳寧鳳,那時候陳寧鳳和南馳景關係極好,他懷疑陳寧鳳爲了得到南馳景,和南馳景合夥陷害了她。
那時候,她呆在冰壁裡,聽到這消息,既感動又擔心。感動還有人猜到她死的真相,擔心的是蕭司越年紀小,怕他一時不慎,走了歪路。
好在,蕭司越到底沒有真的動手,他找了幾個痞子,威脅了陳寧鳳,卻沒有真的動手。他說,看在陳寧鳳是她堂姐的份上,關鍵也是陳寧鳳很會演,在蕭司越面前表現的姐妹情深,恨不得代替寒筱去死。這樣一來,蕭司越就越發下不了手。
蕭司越的車就停在校園裡,他很有風度地拉開後車門,只不過,他只伺候了陸寒筱一個人上車,甚至在周瑾瑜要坐上去時,他眉頭還皺了皺。他看到陸寒筱拽緊了周瑾瑜的手,便沒有把反對的話說出口。
他開着車,車速不是很快。他只有十六歲,其實根本沒有到有駕照的年紀。陸寒筱卻不怕,她死前那一年,他開了車,一個人從京城到信陽,他是個膽大包天的人。
“寒筱,你是不是怕我?你看,我比你大,和你哥哥一樣大,你可以喊我哥哥。”蕭司越邊開車,邊從後視鏡裡看陸寒筱。
陸寒筱知道他一直在尋找自己三哥的師父,懶得跟他套這些近乎,便問他,“你不是在找我三哥的師父嗎?找的怎麼樣了?”
蕭司越以爲她是關心自己母親的病,臉上神色也柔和了許多,他笑着道:“嗯,有消息了,據說是在太和山,我哥哥親自去了。”
太和山?陸寒筱腦子裡突然響起了前世有人在信陽陳家的客堂裡說的話,“……從太和山的金頂上掉下去的,一直滾下去,被樹擋住了,不過,人也就不回來了,頭撞在石頭上,正好是太陽穴的地方……”陸寒筱臉色大變,她突然起身,攀住了蕭司越的座椅靠背,一把扣住他的肩膀,方向盤被扯動,幸好蕭司越冷靜熟練,很快穩住了,扭頭吼她,“你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