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滾滾跟着唸了一遍,然後笑了起來。
熙和的夕陽落下來,少女站在光線裡,青絲烏髮輕揚,她的眉目間似是染了最爲動人的光輝。
“因爲……我遇到過比這更苦難,更絕望的日子。”她的眼神和目光,都逐漸變得柔和:“而在這些日子裡,命運都一次次的將對的人安排了進來,將我一次次的從那絕望和苦難的深淵裡,一次次拉了出來。”
易母,師父,總裁,弟弟,喬元誠……
“而這一次……我想靠自己走出來,更何況,這也沒有到讓我絕望和崩潰的程度,爲什麼我要先放棄呢?”易滾滾那精緻漂亮的小臉上,眉眼含着清淺笑意,柔和的開口:“我和你不一樣,就算命理真的一樣,我也和你不一樣,我有很重要的人在等着我,這次換我將他們從深淵裡拉出,所以在那之前,我不會倒下。”
聲音緩緩落下,在那夕陽的光芒下,丌清風安靜的望着那個嬌小的少女的身軀,只覺得她的身影在慢慢的放大,大到他看不清,也容不下。
……
或許,這個人,真的和溫羽不一樣。
和只能選擇犧牲自己,隱瞞下一切,才能保護別人的溫羽不一樣。
她要更聰明,也更強大。
坐上了車,易滾滾也沒鬆手,依然抱着骨灰盒,看着那邊還停留在那愣神的丌清風,她像是想起了什麼。
“對了。”丌清風看回她,易滾滾坐在車裡,又彎起眼,只是這次她的神色顯得有些小小的狡黠:“之前我問過你,爲什麼要告訴我真相,讓我恨你,對吧?”
丌清風安靜的看着她。
“我想……我知道答案。”易滾滾伸手摸了摸骨灰盒,表情未變:“因爲那樣,我恨你的表情,纔會更像母親,對吧?可惜,我不是母親,我不恨你,也不會愛你,甚至對你沒有一點感情。骨灰盒,我就不留給你了,因爲只會顯得你更可憐罷了。”
易滾滾看回前方,讓司機開車,緩緩駛出山莊的時候,她沒有看後視鏡,也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沒有看身後那個狼狽而蕭索的站在空地上,身後只有滿目瘡痍的花海,孤零零的身影。
……
這幾日,從丌清風看着胡鬧的自己,反而愈發溫柔留戀的神色時,她就隱約明白了答案。
大概在母親陪伴他的最後那段時間裡,也是那樣恨他的吧,所以丌清風纔會故意一開始就對她說出真相,讓她也恨他,以此來從她身上尋找更多母親的痕跡。
可悲,可恨,又可笑的可憐之人。
易滾滾慢慢的閉上眼,抱着懷裡的骨灰盒,一邊無感,一邊覺得莫名的可悲,卻慶幸……還好,還好她沒有變成那樣可怕又可悲的人。
還好她遇到了好多好多,很重要的人。
易滾滾重新睜開眼的時候,看回了懷裡的骨灰盒,想着那個只能靠着囚禁自己,囚禁母親,甚至於最後只能抱着母親的骨灰作爲依戀,陪在他身邊,留住這些東西來作爲慰藉的可憐之人。
太可悲了。
如果是她,真的愛一個人,如果自己實在不能給對方幸福,大概也一定會給她自由吧。
母親的骨灰,就像芙姨說過的,就撒在母親最喜歡的花海上去吧。
她摸着骨灰盒,這樣想着,便伸手打開了它。
然後,她的手一僵,眼睛也緩緩睜大,因爲,這骨灰盒裡面,竟然是……
——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