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爲什麼記者們把所有矛頭都對準了她?
簡凝腳底生寒,她在紀澤熙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擺脫了記者,卻擺脫不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阿凝,從今以後,只要是關於陸家的事情,你都不要再插手了。”紀澤熙一邊開車,一邊轉眸看向臉色蒼白的簡凝。剛纔那羣記者,差點用口水把她淹死。
他知道簡凝一向心軟,嘆了一口氣,繼續道:“我知道你捨不得陸子橙那個小姑娘,可是你想過沒有?衆口鑠金,人言可畏,你現在和陸子霖在鬧離婚,你明明是好心,但在有些人眼裡,你就是故意陷害。阿凝,答應我,好好保護你自己,不要再去過問這些閒事了,好嗎?”
簡凝抿脣不語,她一直都把陸子橙當做是自己的親人,又怎麼可能置自己的親人於不顧呢?可是,現在連陸子橙也以爲,是她把消息爆料給記者的嗎?
陸子霖呢?
他會怎麼想?
簡凝頭疼欲裂,心中煩悶到了極點,“阿熙,停車。”
“嗯?你要去哪裡?我送你。”紀澤熙皺眉。
“就在這裡停車就好。抱歉,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簡凝轉眸看向窗外,秀眉緊鎖。
“……好,你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自己要注意安全。”紀澤熙把車停在路邊,看着簡凝走遠後,也不離開。他雙手緊緊的握住方向盤,俊俏的臉頰漸次變得蒼白。他很明白,在簡凝心中,絕對沒有真正的忘記陸子霖。
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阿凝對陸子霖徹底死心?
爲了得到“愛情”,他在背後做了一些不能讓阿凝知道的事情,但是他並不後悔。有時候,如果你想要成果,就必然有一些不能公之於衆的暗黑過程。只要他確保阿凝不受到傷害就行了。
……
簡凝坐在中央大花園的一處噴泉邊。仲夏時節,日頭正盛,她額上出了一層晶瑩的薄汗。她心裡很亂,很想給陸子霖打個電話,問一問事情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但是她不敢,或者說,在這種時候,她是應該要避嫌的。
爲什麼記者們會誤會她?
記者們怎麼會知道陸子橙懷孕的?這件事情只有她知,陸子橙本人知,還有……靳非鈺!
會是他嗎?
簡凝無法想象,爲什麼會有人這樣殘忍,這樣無情。
思慮間,她接到了靳非鈺的電話。她握住手機的手指都在發冷,“喂。”
“呵,你還有功夫接我的電話,想來已經把記者們都打發走了吧。”靳非鈺低沉的輕笑了一聲,聲線慵懶優雅,“有興趣和我坐下來一起喝杯咖啡嗎?”
簡凝咬牙,怒聲質問,“是你對不對?是你告訴記者,子橙懷孕了的對不對?你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做?你瘋了嗎!”
既然他不想要這個孩子,又爲什麼要搞得衆人皆知?!
“我當然沒瘋,我只是想讓於鳳君那個老傢伙痛苦罷了。”靳非鈺冷笑,承認了自己的卑劣。在他的悲慘世界裡,早就沒有所謂的“愛”了,既然她們主動給了他報復的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
“最疼愛的小女兒未婚先孕,懷的還是仇人的孩子,於鳳君現在應該很憤怒吧?不知道她會不會後悔自己作孽太多,以至於報應都報到了自己的兒女身上。”
“這件事情一出,於鳳君是不會讓陸子橙把孩子生下來的,一定會逼她去醫院墮胎。呵,這樣正好,正如我願。”
“說來,我還得謝謝她,要不然陸子橙懷着我的孩子,一直糾纏,也是個麻煩。”
“當然,簡凝,我也得謝謝你。謝謝你把這個有趣的消息告訴我。”
“你這個混蛋!”簡凝切齒,眼眸猩紅,她氣的渾身發抖,第一次開始體會到什麼叫“恨”。這個男人,不是人,是畜生!
爲了報仇,什麼卑劣的事情都做的出來!他已經被仇恨淹沒了!
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能讓一個如此殘忍無情?
不惜利用一個愛自己的女人,連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也不肯放過。
喪盡天良!
女人粗重的呼吸聲停在耳側很是美妙,她現在應該氣的發瘋吧?想必於鳳君也一樣,氣的吐血。靳非鈺靠在大班椅上,閉上眼,腦海裡浮現出一幕幕過往的回憶。
他從不主動去回憶。
人類總是下意識的去迴避那些不好的回憶。
浩瀚的記憶海洋不受控制,“陸子橙”像是開啓封塵世界大門的鑰匙,讓他不願意想起的記憶跳脫出來。
——父親被冤入欲,他和母親一起去獄中探望。父親在他面前痛哭: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做過,我沒有做過。阿鈺,你要相信爸爸,爸爸不是壞人。
——公司倒閉,家裡破產,母親到處去借錢,他眼睜睜的看着那些夕日對他們鞠躬哈腰的人,突然間就變了一個面孔,高高在上,不屑的睨視着他們,似他們如螻蟻。
——放學回家,母親在客廳裡吞安眠藥自殺。他沒有哭,也沒有報警,安安靜靜的抱着母親漸漸冷卻的身體。爲什麼人死之後,體溫會下降的這麼快?母親溫軟的身體,沒有一絲溫度。
他凝視着母親蒼老的面容,兩鬢的白髮,掀開母親的長袖,纖細的手臂骨瘦嶙峋。她死了。因爲胃癌,常常在半夜痛哭。又或者不是因爲病痛,是因爲想念父親。
十二歲的少年獨自在美國打拼,他在黑人區度過了整個青春期。他見識過人性最黑暗的一面。有的時候他甚至想:我爲什麼要去同情那些弱者?真是可笑,在我家破人亡,父母雙雙離去時,有誰給過我半點憐憫?
既然這個世界沒有給過我半點溫情,我又爲什麼要去愛別人?
不需要了……
他不需要。
他只需要“快//感”——復仇的快//感。看見別人痛苦,他就高興的快//感。
愚弄單純生命的快//感。
陸子橙……
——我陸子橙活到20歲,只談過一次戀愛,只愛過一個男人。他陪我吃飯,陪我散步,陪我看電影,他還會教我功課,擔心我不吃早飯餓壞了胃。他總是一臉嚴肅,可是笑起來時,真的很MAN,很有男人味。我曾經以爲,他會是我一輩子的依靠,如兄如父,是我一生最愛。
不要再去回憶!
靳非鈺睜開眼,嘴角勾起一抹邪魅至極的冷笑,他很想看見電話那端的女人絕望的表情,“簡凝,十幾年前吧,具體我也記不清楚了。那時我和陸子霖關係很好,有一次,我們放學後沒有回家,而是偷偷跑去打遊戲。我們在小巷子裡看到一輛奇怪的麪包車,聽見車裡有人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