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可笑，昨天夜裡，醫生讓他們都進去了，看着已經不省人事的初小九，慕雲天握住她的小手，忍着心底的劇痛，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
“如果你好好地活着，我會放手，聽到了嗎？……”
“你別放棄你的生命，聽到了嗎？我會放開你，讓你和方無若、和辰辰，去過逍遙日子……”
也不知道這話是不是真的管用了，初小九真的挺了過來，活了過來。
慕雲天想到這些，脣角疲倦地漾起一絲自嘲的苦笑……
上午，初小九的燒退了，逐漸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一眼，就看到了牀畔的慕雲天。
他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她，她擡眸，就對上他緊張的眼神。
這雙幽瞳佈滿了血絲，顯得疲憊極了。
誰都能看得出眼裡的關切。
初小九的意識逐漸清晰，環顧了一下四周，看了看手上掛着的點滴。
這……是醫院嗎？
他，是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嗎？
她張了張嘴，乾渴說不出話。
慕雲天急忙端過水杯，輕柔地扶起她：“慢點喝。”
初小九潤了潤喉嚨，開口，嗓音有些沙啞：“我……怎麼到這裡來了？”
她說話的功夫，方賀和初明心也圍了過來。
“小九，你醒過來了……沒事了，太好了……”初明心眼含熱淚，激動地說。
初小九眨了眨眼，她只記得自己在暴風雨中被慕雲天接回了莊園，在房間裡和慕雲天討論離婚的事。
而後來……似乎腦子混混沌沌的，什麼都記不清了。
“我……我怎麼了？”初小九問。
“你發燒都燒糊塗了，昨天醫院都下了病危通知了，把我們都嚇死了！”方賀快人快語，在一旁說道。
“啊？”初小九也是一愣，原來自己經歷了這麼危險的狀況，只是自己稀裡糊塗的，都不知道。
“小九啊，昨晚真是要把爸嚇壞了！”初明心說到這裡，不由地哽咽住，伸手抹起淚來。
初小九見他真情流露，一時也有些動容。
“爸，我不是沒事了嗎？您別難過了……”初小九啞着嗓子說。
“叔叔，我們走吧，讓小九好好休息。”方賀在一旁
勸道。
“好。”
初明心和方賀出去了。
病房裡，慕雲天還坐在初小九的牀邊，垂首，輕輕摩挲着她纖細的手指。
初小九這才意識到這一點，手不自然地往後蜷了蜷。
他的眸色微沉，薄脣抿起，忽地捉住了她向後逃竄的指尖。
然後，俊顏低下，輕輕而纏綿地吻住。
“你……”她似乎很不情願，皺起眉頭來，就要發火。
他卻先開了口。
“初小九，我認栽。”
初小九挑眉，不解。
“我認栽。”慕雲天啞着聲線。
“初小九，我會放手，我會……放你走。”
這話沒有幾個字，可是他說得極其艱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扣出來似的。
初小九怔住了。
她萬萬沒想到，一覺醒來，慕雲天的態度會發生這麼大的轉變！
心底，突然涌上一股解脫似的喜悅，卻又同時忐忑不已，似乎不相信這是真的。
慕雲天擡眸，幽黑的眸子瞥了她一眼，然後側身，從牀頭櫃上取過了一個文件袋。
打開，抽出裡面黑紙白字的合同。
“這是合同正本。”
初小九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就是她和他簽署的不平等條約。
此時此刻，他又拿這個幹什麼？
還沒等她想明白。
唰唰唰！
隨聲，慕雲天將合同撕碎！
“合同作廢……”他聲線喑啞至極，緩緩道，“……離婚。我同意了，初小九。我們離婚……”
“真的？”初小九瞪大了眼。
“真的……”
慕雲天回望着她的眼睛，企圖從裡面看出些許留戀。
可惜，他並沒有看到。
而初小九看着他，卻明顯地看到了他眼中的痛楚！
心中一頓，卻不知如何開口安慰他什麼。
恰在這時，門口傳來孩子清脆的喊聲。
“媽媽！媽媽！”
辰辰快步跑進了病房。
初小九精神一震，驚喜道：“辰辰！”
辰辰撲到初小九的牀前：“媽媽！你怎麼生病了嗎？”
初小九百感交
集，已經好久不見辰辰了，她想他想得都要瘋了。
“辰辰……”初小九哽咽了，“你去哪兒了……媽媽好想你……”
“咦？”辰辰一臉懵懂，“媽媽你說什麼呢？慕叔叔不是說媽媽出差了嗎？我好久沒見到媽媽了，我也好想媽媽！”
“哦……”初小九含淚瞥了一眼慕雲天，卻也不想再和孩子多說，只好順水推舟地說道，“嗯，媽媽是出差了。你這幾天過得好不好？”
“好，可好了！慕叔叔一有空就來看我，給我買了好多好多玩具，還有好吃的！媽媽，你看我是不是都吃胖了？嘻嘻嘻！”
“……”初小九一時啞然，只能伸手抱住辰辰。
慕雲天不知何時，悄然離開了病房。
辰辰鑽到初小九被窩裡，嘰嘰喳喳地和初小九說這幾天幼兒園的趣事，逗得初小九咯咯笑個不停。
等到他說累了，就直接在初小九懷裡睡着了。
初小九低頭看到辰辰，全身心都有一種很安穩的感覺。
護士進來換吊瓶，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地莞爾。
“小傢伙睡了啊？剛纔在外面，就聽到你們母子倆的笑聲。”
“啊，是嗎？”初小九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聲道，“打擾到其他病人了嗎？”
“怎麼會呢！”護士一邊換吊瓶一邊道，“聽到你們倆的笑聲，真是比聽歌還要動聽呢！看到你沒事了，全院上下可都是舒了口氣呢！”
“沒那麼誇張吧……”初小九靦腆道。
“怎麼不誇張？昨晚慕總可是吃人的架勢！他撂下話，要是你出事，我們全院都要給你陪葬呢！”護士說到這裡，俏皮地伸了伸舌頭，“還好你挺過來了！”
“……”初小九一陣無語。
這話，倒真像是那個魔鬼說出來的。
護士繼續道：“我們可都是羨慕你呢！慕總對你的關心，可是超出了我見過的任何一個病人的家屬！我聽說，昨天台風暴雨中他從莊園開車涉水送你來醫院，可是報廢了好幾輛幾百萬的豪車啊！不過啊，幸虧他及時把你送來了。”
聽了護士的話，初小九的心頭蕩起一陣漣漪。
真是既感動又無奈！
感動的是他對她的付出，無奈的是，她無法給他什麼回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