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定定神,對着金瓔瓔道:“小姐,你想出什麼了?”
“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麼事?”
“你還記不記得,我在去雪原之前,有一次在莊裡,差點被人從樓上拋下大石頭下來給砸死?”
“記得啊,那次好驚險。”
“當時,在石頭砸下來的瞬間,我擡頭看的時候,看到那個扔石頭下來的人,穿着一身繡着金紋的黑衫,只是我沒看到他的面孔,我當時以爲是十夜,因爲那時候莊裡除了他,幾乎沒人會穿黑色繡着金紋的衣衫。”
“這件事我也略知一二。”高莫影插言道。
“那時,我覺得那個人影的身形有些眼熟,當時事情發生後,就在樓下見到向我飛奔而來的十夜,那瞬間我真以爲是十夜做的,對於那種身形很眼熟的感覺也沒多想,再加上黑影穿着十夜常穿的黑衫,我就慣性的以爲他是十夜,其實現在想起來,那個人影的身形之所以讓我覺得眼熟,是因爲他的身影有些像四師兄。”
“像銀鵬?”
金瓔瓔點頭,若有所思的道:“不錯。但是在當時的情況之下,我又怎麼會去懷疑從小一起長大的四師兄要殺我呢?再說,十夜也說過,一般起了殺心的人,做這種事都會很謹慎的,怎麼會失手呢?現在我想四師兄可能從內心並不想殺我,他是被人逼迫着這麼去做的,因此,在下手的時候,就給扔偏了。”
高莫影尚未說話,春雪就已贊同道:“很有可能啊。”
“如果,四師兄是被人唆使的,那麼他又是被誰唆使的?”金瓔瓔停下腳步,轉過身,“我假設那個唆使他的人是丁香。這欠缺的一個環節就有眉目了,四師兄會殺死李立傑的動機就昭然若揭了。”
“何以見得?”高莫影反問道。
“丁香殺我之心已經根深蒂固,在使用芙蓉湯等毒計不奏效的情況之下,她又想出一個新的毒計。在地窖裡她做了那一番感動我的舉動之後,不要說是我,包括這莊裡的所有人都被她的‘善良’所矇蔽,我懷疑在地窖裡那個趁我去拿發鎖上地窖門的人,就是四師兄,而讓他這麼做的,肯定還是丁香這個女人,這樣我就不會懷疑她想害我了,好高明的手段!那個毒計應該是爲下一個毒計埋下伏筆的,作用就是就算東窗事發。也不會讓人懷疑到是她想殺我。這下一個毒計就是從樓拋石頭下來砸死我,但她畢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那樣大的一塊石頭,別說是抱起來她都會很吃力,更別提是從那麼高的樓上給扔下來。因此,扔那石頭必定得是身強力壯會武功的男子,仔細想來,四師兄的身高和十夜差不了多少,就是略微比十夜稍胖一點,但是在高樓之上,就算被人給看到。一眼之間也不見得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再加上有那麼顯眼的黑衫做幌子,看到的人肯定會理所當然的認爲行兇的人是十夜。”金瓔瓔皺眉分析道:“我想他們想陷害十夜的原因,應該就是十夜發現了丁香的秘密,而十夜武功高強,又在我身邊保護着我。讓他們無從下手,於是就想出這個即可以殺我又能將罪名嫁禍於他的毒計。”
“可是銀鵬爲何要受他脅迫?”
“我猜測是極有可能丁香捏住了四師兄的什麼把柄之類的逼他就範。”
“那李立傑的事作何解釋呢?”
“我想應該是這樣的,這個李立傑重返巫靈,估計是跑回來找丁香的,這個人是賭徒啊。肯定是賭輸了沒錢了,跑回來找丁香要錢的,丁香既然懷過他的骨肉,肯定就是他的女人,他極有可能用這個秘密逼迫丁香給錢,或許丁香不堪其擾,又或許丁香害怕他真跑去告訴我爹,引起我爹的警覺,到頭來什麼也落不到,就讓四師兄去殺了他。”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銀鵬爲何不自殺的時候在留下的遺書揭發丁香,而要將所有的罪名攬在自己身上?”
“那封遺書大師兄可有見過?”金瓔瓔目光一閃,忽然問道:“它有沒有可能是丁香僞造的?”
“那封遺書我親眼見過,確實是銀鵬親筆寫的,而且,銀鵬死後,這封遺書被官府拿去比對過筆跡,證實這確實是銀鵬親筆所寫的筆跡。”
“那四師兄死的時候是什麼個情形?”
“他腹部中刀,桌子邊流了很多血,那封遺書就端端正正的擺在書桌上最顯眼的地方,他的臉上沒有驚恐和痛苦,相反有種很欣慰的平靜,那種平靜像是深思熟慮後的解脫。”
金瓔瓔聽了這話後,想了想道:“會不會是四師兄殺了人後,自覺罪孽深重,纔會有那種表情,他沒有揭發丁香或許是丁香所捏的那個把柄,足以讓他至死也要將罪名全部攬到頭上,而不敢供出她。”
“有可能,可那究竟是怎麼樣的把柄,纔會讓銀鵬有這樣的舉動呢?”
金瓔瓔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丁香這個女人絕對不可掉以輕心。大師兄,我爹以後還得你和他多說說,他現在被丁香矇在鼓裡,對她愛若至寶,我們現在也沒證據能證明丁香的罪行,我只希望你能在爹身邊,多幫着防備一下那個蛇蠍般的女人。”
“師妹,你放心吧,我不會讓那個女人害師父的。”
高莫影說到這裡,衝着金瓔瓔一笑,誇讚道:“師妹,師妹你好聰明,居然能看透事情的真相。”
“哪裡啊。”金瓔瓔嬌嗔道:“我哪有你說的那般厲害,如果不是十夜設計把丁香的真面目暴露出來,我也是猜不到的。”
金瓔瓔一轉目,發現春雪不時地用眼睛瞟着高莫影,她不由用袖子掩住嘴,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雪兒,我從冰原給大師兄帶回的禮物你知道放在哪裡了吧?等會你取了給大師兄送去。”
“師妹,你給我帶禮物回來了?”
“嗯,大師兄,我們回去取禮物了,先走了。”
金瓔瓔帶着春雪往詠月樓走去,邊走她邊道:“小妮子,春心動了哦。”
“小姐。”春雪一張俏臉立刻嫣紅了一半,她跺跺腳。
“你別以爲我沒看到,方纔我和大師兄說話的時候,你就臉紅紅的不斷偷瞄他。”金瓔瓔笑得很惡劣,“這麼多年了,你的小心眼裡裝着誰我會不知道?”
“小姐,你不要再取笑我了。”春雪很害羞的臉,立刻又黯淡下來,“他是莊裡的少爺,而我只是莊裡的丫鬟,我和他身份這麼懸殊,春雪有自知之明,哪敢有那種妄念。”
“傻丫頭。”金瓔瓔拍拍她的肩,“他若是沒被我爹帶回山莊,他也和你一樣,只是個普通的平凡人。即便他現在身份真的變了,也並不是高不可攀的,他淳樸的本質並未改變,還是和以前的他一樣。正因爲以前他有過那些很悲慘的遭遇,才更能體會到作爲下人的艱辛和苦處。”
“遭遇?什麼遭遇?”這是春雪第一次聽到金瓔瓔提起高莫影的身世,她頓時好奇萬分,“我記得我來的時候,影少爺已經在山莊裡了。”
“大師兄的身世很苦的。”
“影少爺身世很苦嗎?”春雪好奇地問。
金瓔瓔凝重的點頭,“我聽爹提起過,大師兄小時候有口吃的毛病,他因此而備受族人的歧視和欺凌,唯一的安慰就是幸而還有疼愛他的父母。”
“十歲那年的夏天,族長的兒子與幾個小孩在河邊玩水,族長的兒子不小心落入水裡,師兄因爲坐在河岸右邊的石頭上目睹了一切,他見狀連忙奔過來,雖然對方是平常愛欺負他的孩子王,但是,善良的大師兄還是義無返顧的跳下水去救人,然而終因水深浪急,族長的兒子最後還是被河水吞沒。”
“大師兄沒想到噩運就此從天而降,那幾個還在岸上的孩子由於懼怕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竟然聯合起來誣陷他,異口同聲的說是親眼看到是大師兄推族長兒子下水的。”
“什麼?”春雪怒目圓睜,小臉氣得通紅,“竟有這等不平事?”
“不錯。”金瓔瓔緩緩道:“大師兄百口莫辯,莫須有的罪名和被冤屈的憤怒,使從小就沉默寡言的他,爆發出絕望的吶喊:不是他推的!然而,原本就不討喜的孩子說的話又有誰會相信?他爲自己的辯解,在那些人眼中只是所謂的狡辯!”
“憤怒的族長在衆人的煽動下,決定燒死大師兄以祭奠他死去的兒子,他要親眼看着大師兄被燒成一寸一寸的灰燼才肯罷休。”
“燒死影少爺?”春雪發出震驚的驚呼,“好歹毒!”
“嗯。”金瓔瓔繼續道:“他們公開審過大師兄,就將大師兄帶到私設的刑場,將他綁在圓柱上,引燃堆放在他腳邊的大堆柴火。”
“太過分了!”春雪忿忿不平,“那個族長是豬腦袋嗎?影少爺是去救他兒子,他竟然要燒死自己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