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說到祁玉的痛處,她不由大聲質問他,“十夜呢?你把十夜怎麼了?”
江鬆翎根本都懶得理她,眼睛一斜,“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他不等祁玉再說話,又繼續道:“不過,我還是要感激你的,要不是你的惡毒,我怎麼會發現她的美好?要不是你將我關入庭院裡一夜整夜,我又如何會遇到她?是你,讓我明白,即便是一百個你,也比不上一個她!她在我心中是最美麗的仙子,而你只是最醜陋的毒蛇,你說你有什麼值得炫耀的,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在我的心中,你們是一點可比性都沒有的,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的蠢女人。”
這樣的話,讓祁玉的臉色變成了豬肝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待要大怒,無奈腳上的傷口劇痛難忍,血液帶走她的大部分氣力,她強壓胸中翻涌的怒意,緊捂着傷口,咬着牙,硬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看看那個被江鬆翎拿出來比較,讓她難堪到極點的女人是誰。
衆人也好奇不已,能讓這個豺狼少年心心念念不忘的少女到底是誰,那一雙雙眼睛也不由都望向江鬆翎。
江鬆翎泰然自若的轉身,將跪坐在地上的祁玉扔在了背後,那麼的棄之如履,和之前狂熱追求她時的模樣判若兩人。
江鬆翎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緩緩走向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倩影。
那個人影站在人羣中,是那般的可愛。
一步步縮短的是他和她之間的距離。
曾經,她是自己只能仰望的人。她不可逾越的身份註定他甚至只能很小心的隱藏自己的感情,終於。在今天他可以像這樣在大庭廣衆之下,正大光明的昭告出自己對她的感情,這種得償所願的激動,讓他英俊的臉充滿了迷人的異彩。
他終於在她面前停下來,用很深情的目光凝望着她。
面前的少女很是吃驚。圓睜着雙眸,捲翹的睫毛一根根向上驚訝的翹起,那微張的小口,色澤像最鮮嫩的櫻桃。
“瓔姐姐,不,瓔瓔,一個月之後,你將會是我的妻子!”偌大的殿內。響起他柔亮的聲音。
整個大殿頓時又一片譁然了。
原來江鬆翎看中的居然是大王的夫人金瓔瓔!
祁玉也是目瞪口呆,繼而氣得差點要暈倒,她恨恨的咬牙切齒,在心裡將金瓔瓔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對她而言,這纔是最大的侮辱,居然說她不如那個少女,那個她一直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的少女。她又氣又怒,爹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不說。連這個狠毒的少年也對她情有獨鍾,在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
而金瓔瓔整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給嚇呆了,她怎麼也沒想到。江鬆翎說的那個女孩竟會是自己。
一直以來,她都認爲江鬆翎喜歡的是祁玉,就算方纔他將祁玉羞辱得幾乎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她也是認爲這是愛極生恨的表現,全然沒有想到他說的那個人竟然會是自己。
她大張着嘴,圓睜着眼睛。幾乎說不出話。
“你……”好久,她纔回過神,問了一個字。
“瓔瓔,我很開心,早就想這樣叫你瓔瓔,而不是瓔姐姐……”他望着她,目光灼灼,深情溢滿臉龐。
金瓔瓔卻退了一步,搖頭,“爲什麼,鬆翎?”
她不能接受的衝着他震驚的喊,“我是你姐姐,你怎麼可以愛我!”
江鬆翎很鎮定的反問:“你又不是我親姐姐,我們也沒有血緣關係,我爲什麼不能愛你?”
這一句回答讓金瓔瓔啞口無言,她動動脣,終於擡出個理由拒絕他,“可是,我是……祁向天的夫人。”
“不,你不是!”江鬆翎擡起頭,語氣強烈的道:“你說過你並不想嫁給他,是他強迫你的,你也說過沒有拜堂和大紅花轎不算成親,你既然都不承認這個身份,什麼時候你又變成了他的妻子了!”
江鬆翎的語氣裡有了一絲氣惱,氣惱金瓔瓔的不肯接受這個現實,居然用她自己曾經最厭惡的身份來拒絕他。
金瓔瓔又被問得給噎住了,聽他提起祁向天,心中又是一陣悲慼,想起祁向天其實待自己也不薄,就這麼陰陽兩隔,不由忍不住大聲質問他,“你爲什麼要殺祁向天?他對你恩重如山,在你被關在黑屋子裡的時候,是他救了你的性命,在你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又是他設法存續了你十多年的生命,你爲何要恩將仇報的殺死他?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江鬆翎看着憤怒的她,沉默了一下,“這一切都是爲了你!”
“爲了我?”金瓔瓔更是生氣,吼道:“爲了我,你就去殺祁向天,爲了我,你就禮義廉恥都不顧,爲了我,你就喪心病狂?江鬆翎,你實在是讓我太失望了!”金瓔瓔憤怒的吼完,露出一種痛心疾首的表情。
金瓔瓔臉上的那種痛心,似乎刺激到江鬆翎,他沉默一下,向她解釋道:“我也不想殺他,但是,他必須死。他若不死,我不能得到大王之位,他若不死,我又如何能得到你!”
“你只是爲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少拿我做擋箭牌!”金瓔瓔更怒,下意識的退後一步,“你這是禽獸不如的行爲!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鬆翎,你也不是那個我疼愛的鬆翎。”
“瓔瓔,你聽我說……”
金瓔瓔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祁向天被你害死了,那麼南十夜呢?南十夜到底怎麼了?”
“南十夜?”一聽到這個名字,江鬆翎的表情就變得很不爽。
他冷冷道:“他死了!”
死了?金瓔瓔愣了一下,繼而大叫,“不可能的,他的武功一向深不可測,不可能就這樣死掉!你騙我!”
“是麼?他死的時候,和祁向天一樣,在那個深坑裡,被利刃扎得渾身都是血窟窿,那張臉更是連面目都快辨認不清了。”
“不,不可能!”金瓔瓔搖頭大喊,“南十夜的武功有多高,我比誰都清楚,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中了你的暗算。”
“如果是在他身中奇毒的情形之下呢?”少年臉上露出一絲陰險的冷笑。
“奇毒?”
江鬆翎仰頭哈哈大笑,“這場突然在山寨裡出現的瘟疫,你沒覺得很奇怪嗎?”
“瘟疫?”
江鬆翎笑氣得更狂,“我告訴你,那不是瘟疫,而是一種奇毒,我下在了井水裡,因此,很不幸的,祁向天和南十夜都中了毒,而且還認爲這是瘟疫。”
金瓔瓔倒吸一口冷氣,“那爲什麼我沒中毒?”
江鬆翎溫柔的望着她,含笑道:“其實你之前也中了,不過是我給你解了毒。”
“解了?”
“你還記得那次你到我家裡去探望我,你喝過一杯茶?”
“菊花茶?”金瓔瓔恍然,“是那杯菊花茶吧?”
“不錯,你不知道,這種奇毒普通人喝了是會沒有力氣,全身虛軟,宛如中了瘟疫,習武之人則是會被巨毒扼制住功力,被毒性慢慢蠶食,使之慢慢變成一個連普通人都不如的廢人,但表現出來的徵兆又只是像普通的瘟疫,使中者不會生疑。”
“可是就算南十夜也中毒了,以他的機智,絕對不會這麼容易落入圈套。”聽到南十夜是身中劇毒,金瓔瓔心裡沒底了。
畢竟,她知道江鬆翎說的是實情,南十夜確實染上了瘟疫,只是由於兩人在山上裝着素不相識,她纔沒去明目張膽的探望他,只是暗中找他詢問過,可每次他都很鎮定的說沒事,雖然他的氣色一次比一次看上去要差。
一念及此,惶惑的情緒控制住她的心,她不由大聲的出言辯駁道。
江鬆翎的眼睛窺見金瓔瓔的表情很激動,忽地伸手入懷,掏出一物,置於金瓔瓔眼前,淡淡道:“你看這是什麼!”
金瓔瓔的目光在看到那物的時候,生生定住了。
那是一個很小巧的水滴形的東西。
表面很光滑,白色的,瞧上去晶瑩璀璨,光滑溢彩。
那物一側有着細密的齒狀孔洞,看來是吹奏用的,稍尖的下緣繫有一根白色的小繩,繩子兩端斷裂了,看起來像是被某種刀劍所割斷的,斷面看起來很平整。
但是,這繩索上似乎沾着褐色的血跡,襯着白色細帶分外醒目。
金瓔瓔一眼認出,這不是南十夜的蕟嗎?
她顫抖着手接過來,低頭撫摸着這個小小的蕟。
指尖摸過蕟光滑的表面,細看上面也沾有圓點狀的幹褐血跡,她摸索着,沿着蕟光滑的表面,摸上那條白色的,沾着血漬的繫帶。
這些血跡,是南十夜留下的吧?
她心裡一陣悲慼,涌起一股自己也無法言喻的悲傷。
這東西是南十夜的沒錯,這麼重要的東西他都是隨身攜帶的,現在卻出現在江鬆翎的手上,這說明了什麼?
南十夜死了!
若非死了,他怎麼會讓這麼重要的東西落入到別人手中?
雖然南十夜從來沒有說過,但是,從他每次教她吹蕟的時候,那般撫摸蕟的動作和凝望它的眼神看來,這個東西肯定對他非常重要。
他是如此的珍愛它,就像是珍愛生命中最珍貴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