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望着她走遠的背影,很無奈的搖搖頭。
隨後,他轉頭對着孫元修道:“元修,等會你收拾完房間後,就帶她去歇息吧。”他說完,也入了屋內。
金瓔瓔不看也猜得到南十夜會有什麼表情,因此她壓根也沒回頭看。
南十夜這傢伙太過分了,自己不幫着她救人就算了,還不讓她去救,真是的!她氣憤的在一處魚塘邊坐下,望向池中清澈的池水。
池水青碧,銀光漣漣。
偶有錦鯉躍出水面,帶出點點透明水滴。
她看了幾眼魚塘,又轉頭望了望宅子裡的佈局,這南十夜的宅院雖然不似王府那般奢華,卻同樣的宏麗大氣,庭院的佈置也很雅緻,有流水假山,鮮花綠樹妝點,倒也瞧得賞心悅目,她的氣也就漸漸消散了。
景色太美太雅緻,她一時興致起了,從懷中掏出南十夜送給她的那個蕟,兩手捧起,放在嘴邊吹奏起來。
悠揚的曲聲,應和着落日的餘暉,不時的摻雜着悅耳的鳥叫聲,愜意無比。
她閉上眼睛,陶醉在自己吹出的曲聲裡。
她睜開眼睛,邊吹着曲子,邊奇異的發現那隻鳥居然在空中應和着曲子的節拍翩翩起舞,那優美的姿態和純熟的動作,分明嫺熟無比,絕對不是一時興起而舞起的。
她想了一會就明白了,南十夜肯定也在家裡時常吹這支曲子,這鳥兒肯定天天聽,就聞曲起舞了。
她招招手,那隻鳥兒又落到她肩頭,她不由摸着它的腦袋喃喃道了句:“鳥兒,你的主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鳥兒發出歡快的叫聲。
她也忍不住笑起來,“知道,你就是在說他好嘛!”
笑了一會,她的笑容慢慢凝固住,“其實。我也知道他不是壞人,他要是壞人,就不會送這個蕟給我,他要是壞人,就不會從蜂羣裡救出我,他要是壞人就不會在那晚守了我一整夜,他要是壞人那晚他也不會有那種神情……”
她的語聲越來越小,因爲她想起她昏迷那夜,所見到的那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他那張冰冷的臉上的表情,溫柔如水。以及悲慟欲絕。爲什麼他會有那樣的表情?
她想得入迷。不防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道:“小姐。”
金瓔瓔想得入神,自然是沒回答。
那聲音又喚道:“小姐。”
“呃?”金瓔瓔這才乍然驚醒,發現說話之人就是之前那個看起來很敦厚的美少年,她不由露出個友好的笑容。“大哥,怎麼了?”
“小姐,房間已經備好了,小姐要去看下嗎?”
“等會吧!”
孫元修目光一轉,落到金瓔瓔握在手中的蕟上,立刻“呀”了一聲。
“怎麼了?”
孫元修目光炯炯的盯着那個蕟,不由得道:“這個東西是……”
“是你們公子給我的。”她笑着摸摸它光滑的發紅發亮的表面,“不過,它吹起來。這聲音真是美妙無雙。”
“我們公子也有一個,和你手上這個音色很像,但又不同,形狀也有區別。”
“知道啊,他吹的比我好聽多了。”
“這不是我誇我們公子。公子是多才多藝,除了會吹各種樂器,琴也彈得很好。”
“你們公子會彈琴?”
“對啊,公子可會彈了!”
金瓔瓔倒沒多少驚訝,南十夜既然認識陳鏵,肯定多少也會彈點琴,只是她還沒聽他彈過,他的蕟出的那樣好,這琴估計也彈得很好。
孫元修沒有說話,但是心裡多少有些明白了。
不久前,這個蕟可是公子的寶貝,不想原來是送給了這位姑娘,那麼珍貴的蕟,公子都送給了這位小姐,看來這位小姐在公子心中,分量不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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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十夜爲她安排的房間,雖算雅緻卻沒半絲女人的味道。出於好奇,她發現這宅子裡除了她,居然沒有一個女人,從僕人到管家全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不過,這對於打定主意要逃的金瓔瓔來說,倒也沒什麼影響。
南十夜果然一大早就出門了,她立刻也開始了她的行動。
她邊走邊罵,這南十夜怎麼宅子裡也不弄個女人,原本她想扮成丫鬟混出府,卻沒在宅中看到一個女人的蹤影,奶奶的!她罵了句粗話,這叫她去扮誰?
她身形雖算高挑,可是比上男人還是差遠了,這宅中僕人絕大多數都身材魁梧的、渾身肌肉糾結的帥男,在原料不充足的情形下,扮他們還是有一定難度,因此,唯有扮成和她身材相似的人才不會引人注目。
她在宅子裡轉悠了一上午,一則探路,再則尋找易容對象。
這四處給她晃悠還真給她找出一個易容對象,那是一個身材和她差不多高矮的年輕男人,相貌也是如宅中其他僕人般俊秀,只是腳有些跛,金瓔瓔盯着他的面孔記下他的面部特徵後,就回房着手開始準備扮成他。
她知道這次易容非同小可,南十夜應該不知道她會易容,就算他有所耳聞,也沒親眼見過,絕對不可能想到她會扮成男人,而且還是他宅中的男僕逃離。這逃出的勝率至少是在百分之九十以上,但是,即便是這樣也不能掉以輕心,因爲,易容出逃唯有第一次纔不會使人有警覺心,因此,此次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花了接近一個時辰,她終於做出滿意的人皮面具,幸好那個易容的小皮囊她有隨身攜帶的習慣,也幸好皮囊裡還備有易容用的人皮面具的粗胚,她只用按記憶刻畫出眉眼的距離和部位就行了。
她用拇指和食指拈起完工的人皮面具,將它對鏡很小心的貼合在自己的臉上,瞬間她俏美的容顏就變了樣,變成一個相貌俊秀的美男子。
她卻又取下面具,現在還不行,不能打草驚蛇。
待到中午吃午飯的時候,她整個一風捲殘雲將碗碟掃空空,吃的肚皮滾圓才作罷,畢竟,只有吃飽了肚子纔有力氣逃。
一切準備就緒,她又去打探了一下南十夜還沒回來,於是,她找到那個和她身材差不多的男僕,趁周圍無人將他敲暈,低低道了句對不起,就脫下他的衣衫和帽子,將他給藏到樹林裡,她回了房間,用那人皮面具和衣衫扮成了他。
她對着鏡子瞧了一陣,發覺並無什麼破綻了。
鏡子裡,她不再是那個笑顏如花的少女,而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男人相貌也十分俊秀,就是腿有些跛,她想了想,走到門口,將門拉開條縫,眼睛貼到門縫裡向外張望,見門外無人,這才用迅速的走出門,快速走到了外面。
她走了一段路,等到周圍出現人跡時,就忽然用跛腳的模樣開始走路,因爲那個僕人腳似乎受過傷有些跛,既然要幫扮成他,當然這些細節都不能放過。
她跛腳走着,走到一處池塘邊時,頭頂忽地傳來一陣悅耳的鳥鳴聲。
隨着幾聲振翅聲,彩翼呼的飛下來,落到了她肩膀上,她側過臉和它對視,彩翼用寶石般熠熠閃亮的紅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她,繼而又很開心的親暱的用脖子摩擦着她的臉。
她一看急了,連忙揮手去趕它,邊趕邊小聲的道:“讓開,別靠過來,啾啾,走開!”
整個宅院裡的人都知道,這隻鳥兒對除了她和南十夜以外的人都不理不睬,它像這樣繞着她飛,和她這麼親近,那不是明擺着告訴別人這事有蹊蹺嗎?那不是在告訴別人這人不是那個真正的僕人。
金瓔瓔知道啾啾絕對是認出了自己,只好不停地揮着兩手想將它趕遠。
彩翼很疑惑的在空中歪着小腦袋,被金瓔瓔驅趕着,它沒再飛下去,只是盤旋在她頭頂不去,金瓔瓔心裡那個急啊,這次逃走可不要被只鳥兒給揭穿,那就前功盡棄了。
正在着急間,那鳥兒忽然騰空而起,飛向前方。
金瓔瓔鬆了口氣,可還沒容她高興,就頓時緊張起來。
彩翼會突然不再纏着她,是因爲前方來了兩個男人,爲首那人正是一襲黑衣的南十夜。彩翼興奮地衝着南十夜啾啾叫着、跳着,南十夜伸出手,它立刻停在南十夜肩頭,對着他發出一連串鳥語。
金瓔瓔心裡那個立刻緊張死了,啾啾這不會是在告密吧?南十夜不會聽得懂鳥語吧?這下糟了!
望着和她迎面走過來的南十夜,金瓔瓔想躲也沒地方可躲了,只好硬着頭皮,微低下頭,打算和他來個擦肩而過。
“展鵬。”迎面走來的南十夜忽然開口了。
聽到這個名字,金瓔瓔只好停下,這是那個跛腳僕人的名字,打暈他之前,她曾細問過他。現在作爲主人的南十夜叫他,他肯定會停下來聽候主子的吩咐。
金瓔瓔不敢說話,只是低下頭,雖然她也能模仿那僕人的聲音,但是,能夠不開口她覺得還是儘量不開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