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3-13 20:48:44 字數:2432
在離京城不遠處的山裡,山脈是翠色的,覆着初秋的金黃,河水依舊潺潺流動,奏出跳躍的曲樂。
如此美景,忽被平地裡突起的淒厲慘叫所撕裂。
參天的古樹上,吊着一個雙手被縛在頭頂的中年男子。
男子面容扭曲,濃眉疼得糾結在一處,臉上的肌肉也疼得不斷的抽搐,嘴巴開合着不斷抽吸着冷氣。
他驚恐地瞪着那立在陰影中的黑衣男子,發出淒厲的痛呼。
枝葉的暗影,漫過他夜般漆黑的眼瞳,那比烈火還熾熱的恨意,燒得兩隻眼睛呈現出可怕的血紅色。
黑髮掩映下,一身黑不見底的裝束,彷彿就是地獄裡爬出的黑色幽靈,駭得樹上被吊的男子早已失了魂,連一句叫喊怒罵的話也吐不出來。
被吊男子只能徒勞的在樹上掙扎,由於掙扎得很劇烈,使得那些遍佈在胸膛上慘不忍睹的傷口,又開始汩汩流出鮮血。
被吊男子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顫聲問:“你爲何不乾脆一刀殺了我,定要如此折磨我?”
“一刀殺了你?”空闊的山野裡,響起黑衣男子的聲音,“那太便宜你了!”
刻骨的恨意,彷彿從黑衣男子齒縫迸裂出來,那宛如是從地獄裡飄出的聲音,“我要你嚐嚐他們當初時所受的苦。”
冷漠的聲音,蘊含着強烈的殺意,嚇得被吊男子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我……我和你有什麼仇?”
“十年前,他們所遭受的痛苦遠比你現在要慘烈的多!”黑衣男子緩緩的說着。
這句話讓被吊男子露出更加駭然的神色,忍不住瑟縮道:“你到底是誰?爲何會知道這些?”
黑衣男子握在手中的劍輕輕下垂,劍尖沾染着紅色的血,“哼,我不但知道當年的事,還知道你們當時是一行十人,俱都黑衣蒙面,只以暗號和名字作爲聯繫。”
被吊男子身子一震,“你……是怎麼知道的?”
“說,鷹是誰?”黑衣男子徒然暴喝一聲。
“不知道。”扔下這三個字,那個被吊男子嘴巴立刻閉得比蚌殼還緊,不再說一個字。
“不知道?”黑衣男子冷笑,“我倒是知道你們的頭領叫鷹,裡面的十個人均以鳥類的名字爲代號,依次是鷹、大鵬、白鸞、黃鸝、貓頭鷹、麻雀等。”
被吊男子露出震驚的表情,繼而大叫道:“不是!”
“不是?”黑衣男子的聲音更冷冽,手起劍落,被吊男子身上又多了一處深可入骨的傷痕,疼得他又是一聲嚎叫,“蔡德明在臨死前都已經招了,你就是大鵬!”
被吊男子又是一驚。
蔡德明和他本是好友,十年前的某一天,當鷹出現在兩人面前詢問他們時,因爲貪慾他們一念之差參與了那件慘案,只因鷹給出的誘惑實在太令人怦然心動。
那件事之後,兩人也因此而逐漸疏遠。直到數月前,他聽聞蔡德明被人殺了,還是被人給開膛挖了心,他就有種不祥的預感,雖然他日益嚴加戒備,不想還是着了此人的道,被捉來於此。
他心知眼前男子必是來索命的,斷然也不會再留他活口,不由用盡全身的力氣拼命的掙扎。
“說,鷹到底是誰?”黑衣男子冷冷道。
被吊男子痛苦的呻吟着,但他依舊不想死,目中閃出求生的光,“如果我說了,你是不是會放過我?”
黑衣男子沉默着。
被吊男子又開始激烈的掙扎,急切的叫道,“這一切都和我無關,都是鷹逼我去做的,他是那樣位高權重的人,手指一動就會讓我死無葬身之地,我如果不去做的話,會死得更慘!”
“是麼?”冰冷的聲音在秋風中更顯冷冽,帶着某種可怕的震懾力,讓本來正在掙扎的男子扭動慢了下來,“你果然知道鷹是誰。”
“不錯,只要你答應我,我說了你就放過我,我就告訴你。”被吊男子提出了交換條件。
黑衣男子只是短促的點了下頭,被吊男子眼睛一亮,求生的慾望再度燃起。
血液雖然讓他的力氣喪失了,但他還是深吸一口氣,“他就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如今的慶王朱潀炛。”
黑衣男子冷笑一聲,“慶王朱潀炛?”
“不錯,就是他!當年的事就是他一手策劃的。”被吊男子道。
黑衣男子眼中冷光一閃,手起劍落,青色的劍鋒在陽光下劃過,劍尖就沒入被吊男子胸膛的血肉內一轉,就剜出被吊男子的心臟。他的手法之快,動作之嫺熟,甚至是讓被吊男子剛意識到是劍尖扎入心窩,心臟就被剜出來了。
黑衣男子捏住那顆尚在跳動的血紅心臟,將它放入被吊男子的眼皮子底下,在被吊男子震驚的眼神下,殘忍的捏碎了那顆心臟。
鮮血飛濺。
濃烈的血腥氣彌散在空氣裡。
那個被吊男子活生生的看着自己的心臟被人捏碎,發出一聲無法忍受的淒厲慘叫,“你——?”
他話語未完,頭一歪就斷氣了。
“你是想說,我爲什麼沒有放過你!”黑衣男子陰森而毫無溫度的聲音飄蕩在山風中,“可是,當年你們又爲何不放過他們?”
他滿手的血腥,陽光裡宛如最幽冷深黑的鬼魅。
山風嗚嗚。
似在爲這發生在無人曠野裡的慘案泣聲嗚咽。
那個手刃仇人的黑衣男子站在陽光裡,仰面望着耀眼的陽光,漆黑的發從他額頭披下來,半遮住那張平淡無奇的臉。
他望着遠方的山脈,目中閃過一絲欣慰。
江弘耀死了,他的仇人終於又少了一個。
這一次爲了這個江弘耀,他算是煞費苦心。
這個江弘耀狡猾無比,蔡德明死後,他不但防備森嚴,更重要的是他的武功也不弱,居然還在他家宅院裡設了不少陷阱機關,若不是他將婉伶帶回去,縱然自己武功高強,也不能在尚未摸清那些機關的具體位置的情況下,從那宅子裡全身而退。
因此,他纔會施展了美人計。
因爲這個仇人除了生性多疑以外,唯一的弱點就是好色。
所以,他纔會在城中大肆張貼婉伶的畫像,在引起全京城騷動的情形下,這個江弘耀就算閉門不出也會有所耳聞。
江弘耀果然中計,他非但沒有察覺這是一張向他張開的網,還以爲這一切是飛來的豔福,不但替婉伶贖了身,還將她帶回去做妾室。
否則,醉湘樓裡婉伶如何又會看上這個老色鬼!
這個仇人終於死了,接下來就該是那個慶王朱潀炛了。
難怪這幾年查這個鷹的下落這麼難,原來他竟然是皇上的親弟弟。
哼,他握緊沾滿鮮血的手。位高權重又如何,是皇親國戚又怎樣?就不用爲當年的事付出代價嗎?
不過呢,王爺這個身份確實有些棘手。
但是,他一定會讓他血債血償!
空氣裡很寂靜。
周遭依舊是鳥語花香,若不是懸吊在樹上那具被挖了心的可怖屍體,被秋風吹得輕輕擺動,淌下一滴滴鮮紅的血蜿蜒而下,誰又能想到如此美的地方剛剛發生過一樁很恐怖的慘案。
風,卷着呼嘯猛烈地颳起他黑色的長衫。
他凌亂的長髮一絲絲糾結在風中。
朱潀炛?慶王——
望向京城的方向,他冷冷的笑起來,好戲現在纔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