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該爲而爲之，稱之爲“勇”，明知不能爲而爲之，稱之爲什麼？我心裡至今還有一絲惶惑。我已爲人婦卻執意爲了他人守身如玉，我無心君王的鐘情，而始終不改初衷，爲什麼？我想答案很酸卻是唯一——因爲愛情。
“惜別離，惜別離，無限情絲絃中寄。絃聲淙淙似流水，怨郎此去無歸期……”鶯聲婉爾，清揚流暢。涼風似起，颳起了紫藤花瓣，在空中兜轉着圈子，徐徐落下，沾衣不溼地飄落在我們的頭上，肩上，裙上，那些零落的花瓣竟也像有了生命一般，飛舞着、跳躍着，靈動極了，我看到書顏姐閃爍的淚，我看到雪吟那似嗔含怨的薄笑，心裡空蕩卻也寂寥。
“人去樓空空寂寂，往日恩情情切切……”我繼續唱着，突聞一陣幽嘆，是書顏姐，是爲了什麼，把這個往日裡幽閒貞靜不問世事的奇女子弄得這般心神恍惚——因爲愛情。
“兩位妹妹……”突然間，大殿上又多了一道聲音，這聲音說不出的溫和，延展着華貴的雍懶，好似與人捉迷藏的戲語，就在這閒懶的語氣中，卻隱含魔魅，似乎這句話意思背後是帶着與聲音截然不同的陰森與冷酷。
無聲……還是無聲，我的心都停了，呼吸都成了很重的負擔似的。是皇嫂沈靜言。“皇后娘娘吉祥。”我和書顏姐一起屈身行禮，這個皇嫂和我相處過兩年，只是兩人並不熟慣，只是限於禮貌的客套，不似家人。
“妹妹不必客氣，都是自己姐妹。”“皇嫂。”我改口，她
面色悽然，不似一個剛被封國母該有的喜態。“妹妹，你的歌喉真是輕妙委婉，連嫂子我聽了都醉了，難怪那些男人們這樣爲你神魂顛倒。”
“皇嫂說笑了。”她突然來這汀蘭小築，突然說些沒遮攔的話，我並不明白所爲何來。
“嫂子能和陌裳妹妹單獨說幾句話嗎？”她一臉期待。“裳兒，我乏了先去安置了。”書顏姐是多聰慧的人兒，自然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皇后娘娘，公主，雪吟先行告退了。”
“皇嫂，有什麼事嗎？裳兒可以幫到你嗎？”我不解地看向她。
“妹妹，請你一定要幫我。”她淚刷刷的淌，我一下子就慌了神。“皇嫂？”
“你大哥他一點也不愛我，一點都不，他只是想借助我父親的兵權幫他立穩江山。”是呵，皇嫂的父親就是和林將軍一起分享風天半數軍權的沈將軍。這人還有一層關係，他是沈伯母的堂兄，換言之我的皇后嫂嫂和書顏姐還是近親，只是她們並不熟慣。
聽聞宮裡的人說這皇后嫂嫂賢良淑德，脾性也是極好的，一副大家閨秀的典範，只是皇兄並不常去她的殿閣。“想來是來和我訴苦的。”我輕拉了她的手，替她拭乾了淚。輕聲安慰道“嫂子，你和皇兄也是三年的夫妻了，你還不瞭解他嗎？他這個人呀一忙起來什麼都能拋到腦後，更何況近日來戰事吃緊，他也肯定是忙暈了，倘若哥哥真的欺負嫂子了，裳兒定不會輕饒他。”
“裳兒妹妹，你不懂。”她暗歎了口氣
。神色悽然。
“什麼？”我愈發地不解了。
“自從我13歲那年在宮中晚宴上見到你皇兄，我就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他，我愛的那樣義無反顧，真的，爲了他我什麼都肯去做，可是我知道，他並不愛我，表面上我們看起來相敬如賓，其實他心裡一絲一毫都沒有我的。你應該懂的，就像你愛着穆公子，卻被迫嫁給了夜寒國主一樣，你……”
“夠了，皇嫂不要再說了。”
“我不喜歡這個時候提起這個，我和宸哥哥飄然遠走，南宮浩對外宣佈我因病逝世的事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她是如何得知？我心下狐疑，不願多說。
“他睡着的時候，都會口口聲聲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可是她已經死了呀，她不過是個庶出，不過是……”我知道了，她指的是大哥的一個寵妾，名喚綠綺的，她是一個五品官吏的庶出，人卻是生得玲瓏剔透，秀美極了。爲人也是極爽利的我和她關係不錯，皇后還沒入宮時這綠綺就在了，只是沒過多久這綠綺就換了癆病離了世，大哥從不任任何感情牽絆住自己，唯獨對這綠綺情有獨鍾，她死後大哥變得更加寡言少語，琢磨不透了。
我心下有些釋然了，這皇嫂也是無辜的可憐人，愛並沒有什麼錯，只是最難得的就是那份兩情相悅了，你愛的人也愛着你，該是多大的狂歡啊。有太多的無可奈何，無需評說，也沒有誰對誰錯，她的背影那般寂寥，我的心狠狠地刺了一樣，但是淚，這次並沒有滑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