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海盜的世界 1/2
在茫茫的大沙海上高速行駛了數日之後，伊雲和李華梅終於來到了泉州港。
在伊雲那個正常的世界裡，泉州是一個超級港口，擁有極爲發達的海貿能力，而且在歷史上也擁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在宋、元兩朝，泉州被譽爲“東方第一大港”，與埃及的“亞歷山大港”齊名，乃是“海上絲綢之路的”，二十四個歷史文化名城之一。
伊雲滿心期待地想看到一個超級大港的歷史風采，然而當他的船到達泉州港時，差點楞住了……只見空蕩蕩的海岸邊上，連一條大船也看不見，甚至連漁船也沒有一條，沙海的浪一浪又一浪地在空蕩無人的碼頭上拍打。
這裡的碼頭倒是修建得挺大氣，預留了許多船位，但是因爲無人管理，碼頭已經顯得很陳舊，邊上有一座碼頭管理人居住的宅邸，現在也已經年久失修，屋頂上破了一個大洞……
“我擦，這裡爲什麼變成了這樣？”伊雲大驚。
李華梅嘆了口氣：“這是禁海令造成的……以前的泉州港，也曾經像寧波港那樣商船林立，但是在最近數百年前，大萌國好幾次發佈禁海令，關閉港口，把百姓遷往內地，只留下寧波港這一個港口負責對外貿易……於是……這個繁華的港口慢慢就變成這樣了。”
“禁海令？”伊雲好像依稀聽說過自己那個歷史上也發生過這種事，但是他的歷史學得不好，不是很清楚這個禁令究竟是什麼意思，只知道這樣做很傻逼。
李華梅苦笑道：“其實朝廷發佈禁海令，初衷是好的，因爲大萌國乃是天朝上國嘛，物資豐富，就算不與別的國家進行貿易，也能做到自給自足。發佈禁海令是爲了保護沿海的居民，讓他們免受海盜的侵擾……大萌國的官員們以爲，把沿海的百姓遷到內地，海盜和倭寇搶不到漁村，自然就會銷聲匿跡。”
“一羣蠢逼！”伊雲大罵道：“這樣做只會讓漁民變成海盜，而且讓正常的海商也變得海盜。而且失去了與整個世界的交流，科技水平和眼光都會變得越來越差。”
伊雲這個說法是有道理的，因爲漁民這種生物，大抵上除了打魚，啥也不會，朝廷把他們遷到內地，給片田地，他們就能種田了？這想法也太天真了！實際上的結果就是，漁民們不願意內遷，還想留在海邊，但是朝廷又不准他們留下，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把這些漁民變成了海盜……至於海商就更容易理解了，不準正經的海貿，他們就走私，自然而然地變成了海盜。
“沒錯！”李華梅攤手道：“朝廷好心做壞事，要是朝廷的大佬們都有你這樣的見識，愚蠢的禁海令就不會發布出來了。”
“總之，泉州港已經破敗了，說這些也沒別的用處。”李華梅跟着道：“還好……這次皇帝御駕親征，肯定要在這裡停泊，到時候他們會把這個碼頭翻新一下，因爲皇帝駐紮的地方不能太寒酸。”
伊雲點了點頭道：“我們兩人的船得藏起來，如果也停在這個港口裡，一方面是會被皇上發現，到時候她又要想些亂七八糟的花樣來折騰，第二方面是荷蘭人的見諜也許會把咱們這兩艘船也偵察到。”
“這個簡單！”李華梅笑了笑，帶着伊雲離開泉洲港，貼着南邊的海岸線行駛了一小會兒，繞到一個海灣裡，她指了指海灣兩頭凸起的小島，笑道：“這兩個凸起叫做金我嶼、山尾嶼，正好將我們的船所在的地方包在裡面，是一個天然的良港，躲在這裡面，皇上和荷蘭人應該都發現不了咱們。”
伊雲也覺得這地方很棒，正想誇她幾句，突然眼前一花，只見小小的海灣裡居然已經停泊了許多船隻，大約有四五十艘，有大有小，不過這些船隻中最大的一艘，也沒有李華梅的福船大……都是些小型的走私船，有些船頭上掛着鄭芝龍的龍旗，有些則掛着奇特的旗，例如骷髏頭海盜旗、例如一個陶瓷瓶子旗、例如猛虎旗、例如純黑旗。看來這天然的良港並不是只有李華梅一個人知道，在這片海上討生活的海盜，都知道這個海港。
李華梅輕笑道：“歡迎王爺來到無法無天的海盜世界！”
“喂，這些海盜裡面沒有倭寇吧？”伊雲認真地問道。
“沒有！倭寇哪配稱爲海盜？”李華梅驕傲地笑道：“倭寇是一羣廢物，就喜歡搶陸地上的百姓，咱們海盜比他們厲害得多了，咱們有自己的原則……”
“啥原則？”
“只搶海上的！”
伊雲：“……”
兩人的大福船緩緩入港，伊雲的船上掛的是大萌國皇家的蟒旗，海盜們顯然對這面旗沒啥好感，根本不理會。但是李華梅的“緋翔虎”旗一亮出來，海盜們顯然是非常給面子，好幾艘船主動地讓開了航道，讓李華梅的船不費吹灰之力就佔到了一個非常好的泊位，連帶着伊雲的船也沾了光。
“嘖嘖，我發現你的名字在海上可以換飯吃。”伊雲忍不住嘆道。
“嗯！這些年在海上倒也闖出了點名頭，全靠我的兄弟們幫襯！”李華梅笑道。
兩人停好船，旁邊的船上就有人冒出頭來打招呼道：“李船主，怎麼你跑到泉州來了？我聽說你在上海綠洲附近搞什麼吳淞港口，搞得風聲水起的……有空來咱們這裡混麼？”
李華梅笑着迴應道：“我這次南下有緊要的事要處理！”
“喲，是爲了荷蘭人嗎？”那海盜大笑道：“這東南海面上，除了新來的荷蘭人，也就沒什麼別的要事了。”
伊雲聽得心中微驚，忍不住低聲道：“這海盜好靈通的消息，真是南北海面的消息沒有他不知道的。”
“這一點都不奇怪。”李華梅笑道：“海盜自成一個圈子，消息互通得非常快，因爲大家的船隻都在不停的移動，所以帶着消息四處傳。我帶你來這裡，也是想在這裡再細緻地打聽一下荷蘭人的情報，多掌握一些東西，對咱們不會有害處的。”
在伊雲身後的陳圓圓有點不爽地皺了皺眉頭，她的情報能力，是伊雲非常倚重的，她常常以情報能力自豪，因爲伊雲離不開她，非有她不可，不然就完全失去了情報系統。現在這個李華梅跳出來打算提供大量情報，這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感正在受到威脅，偏偏在外人面前，她又不能暴露出三江閣閣主的身份，不好跳出來說話，憋得十分難受。
這時李華梅招呼伊雲道：“王爺，咱們下船去吧，到岸邊找找情報去……在海盜聚集的地方，岸邊通常會形成一個小型市集，很多海盜會把搶來的東西在這裡賤價出售，還會有移動酒吧和舞女助興呢……在這種地方打探情報，往往事半功倍。”
伊雲一聽，舞女助興？大喜道：“去，咱們馬上就去！”
陳圓圓心中則想到：我倒要看看這裡的人能提供什麼樣的情報，能不能比我的探子拼死發回來的詳細。
於是三個人結了伴，走到岸上。
這一亮相，頓時驚得碼頭上的海盜們齊齊注目，只見伊雲站在中間，穿了一身公子哥兒衣服，眉花眼笑，嬉皮笑臉。左邊站的是溫婉大氣，美麗大方的秦淮河花魁娘子，穿着驚豔四方的流雲水袖。右邊卻站着英姿颯爽，穿一身西洋胸鎧，披大紅披風的海盜提督。
兩美相伴，而且風格完全不同，真是看得所有人一陣羨慕嫉妒恨。
幸好，海盜們都知道“緋翔虎”李華梅爲人不拘小節，頗有西方人的風格，和普通男性朋友也可以這樣並肩而行，倒是沒有把她當成伊雲的女人來看。嫉妒羨慕恨的心情稍稍減輕了一點。
三人上了岸，果然看到岸邊有一個奇特的小市集，這個小市集是露天的，沒有城牆、竹籬笆什麼的東西圍着，而是完全敞開式的自由集市，上面有許多小攤小販，但是這些商販個個都長得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們賣東西的方式也很簡單，不像普通商販那樣吆喝，而是把貨物亂七八糟堆在一起，胡亂賣，伊雲剛走進集市，就見到一個海盜正在向另一個海盜買東西。
“喂，張老三，這次你搶的瓷器不少啊？賣我些吧！我最近正好在跑瓷器生意。”
“喲，原來是李老四，行啊，你開個價……”
“十兩銀子一斤！”張老三伸出五根手指道。
“行！成交！你自己在地上撿吧，我把它們都堆在這裡，懶得細分。”李老四揮了揮手。
旁邊的伊雲大汗：“我擦，有沒有搞錯？買瓷器用斤兩賣？不是按個數，或者按品質賣嗎？”
李華梅笑着道：“海盜們賣東西就這樣，講究個痛快，簡單，不像普通商人那樣討價還價，還要看什麼品質內容的，他們反正是搶來的東西，只圖儘快換錢逍遙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