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突然下起暴雨來,閃電撕扯着烏雲,如炸雷般的轟鳴勢如洶涌澎湃的巨浪一波接着一波將熟睡中的程萌羽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睜開眼,聽着外間的窗戶吱嘎作響的聲音,她心裡陡然一驚,睡前她明明就將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
頭皮一陣發麻,她轉動着眼珠四下打量,屏風內沒有異常。輕輕撐起身,她將掛在胸前的白玉哨子拿起來含在嘴裡,掀開絲被下了牀,赤着腳,輕手輕腳的走到屏風前,俯耳細聽了一下,然後伸出頭悄悄一看——空蕩一片,沒有人!
微微鬆了口氣,她還是不敢大意,那大開的窗戶和地上的泥印提醒着她,有人翻窗進來過。
抖着有絲寒意的小身板,她轉回去三下兩下將衣服穿好,然後躡手躡腳的開門走了出去,來到禾音的房門前,她輕敲着門,一邊小聲喚道:“師傅,禾音,音音。。。。。”
門倏地一下開了,禾音頂着亂髮,一臉睡意的站在門口,“大半夜的,這是要幹嘛?”見程萌羽連衣服都穿戴整齊了,她更是納悶了,才三更吧,現在就起身是不是也太早了點。
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程萌羽攬着她進了屋子,將門關好,纔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剛發現有進半夜進過我的房間,你去看一看你房間是不是也有人來過。”
皺了皺眉,禾音心裡伸起一絲不詳的預感,點上燈,她走到窗戶邊仔細檢查,窗戶雖然是關着的,但是地上卻也有一些淡淡的痕跡,兩人對視一眼,“糟了!”
跑到一樓專門存放道具的房間,一番檢查下來,發現樂器和道具都不同程度的受了損,大概是沒能找到演出的服裝,搞破壞的人才會一間間房的挨個搜索。
“可惡!欺人太甚!”一掌擊打在門上,禾音氣炸了,難道就不能堂堂正正的進行一次比賽嗎,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後還是這樣!
複賽已經選出了前三,分別是他們喬家班、吉祥班以及郭家班,明日上午是修行者選拔大賽,他們是沒資格去參加的,那是皇帝分派認命修行者的大會。下午的決賽也就是修行者選拔賽的慶典,獲得第一的便是未來十年的御用班子。
現在器具損壞了,那他們只有半天的時間來補救,若不能夠找到替代的東西,節目就算能上也不能保證出效果了。
“真的太狡猾了!”拿起一把古琴上下翻看了許久,才找到被割斷了三分之一的那根琴絃,搞破壞的人實在太陰險了,若不是她突然驚醒發現了蛛絲馬跡,恐怕直到他們比賽的時候都發現不了東西已經被損壞了。
“這樣,你先去把大夥都叫起來,能修的就立刻抓緊時間修,不能修的,我去想辦法。”靜靜地擡頭望着窗外,雨點砸在地上的啪嗒提醒着她,外面還下着暴雨,又這麼晚了。。。。。無意識的摩挲着白玉哨子,她沉吟了下,還是沒有吹哨子,厲小鳥受了傷,她實在沒臉這個時候去麻煩他,再說,他被厲將軍抓到二皇子府去了,據說曲家的也在那邊。怎麼辦呢?咬着嘴脣,她又想到小白在桃花的府上,這麼大的雨,萬一他跟着出來淋到雨,那藥效可就。。。。。想來想去,找誰都不妥,最後她腦子裡浮現出哥哥的身影,要不,去樑家。。。。。
試試吧!咬着下脣,她下定決心就立刻去找禾音,“怎麼樣?有多少能修好?”
班子裡的人此刻都集中在一起了,檢查了自己的樂器,有一大半都能夠在下午前修好,但還是有一小部分已經徹底不能用了。
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禾音,禾音利馬就喚來大熊:“大熊,去把車伕找來,我們現在立刻去樑府。”
那車伕半夜被叫起來本有些不樂意,禾音塞了個元寶給他,他臉色才緩和了些,打了個呵欠,車伕招呼他們上車,隨着一聲高昂的馬嘶聲,馬車箭一般衝進了雨幕之中。
半個時辰後,他們已經站在樑府的大門口了,大熊伸出巨掌在大門上一陣猛拍,過了良久才聽見裡面有人應聲,聽着嗒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程萌羽趕緊伸出手將臉上的雨水擦了擦,再理了理溼轆轆的頭髮,端上笑臉靜待大門打開。
“你們找誰?”大門被拉開了一條小縫,一個小童的腦袋從裡邊伸了出來。
“小哥,是這樣的,我們有急事想找樑,呃,找你們家主,麻煩你給通報一聲好嗎?”
疑惑的上下打量着門外淋得跟落湯雞似的三人,童兒搖了搖頭道“家主已經睡下了,請幾位明日再來吧。”家主醉得可兇了,折騰了好一會才睡下,他哪敢去通報呀。
見那童兒說完就準備關門了,程萌羽趕緊擠上去將門卡住,請求道:“小哥,麻煩你了,真的是很急的事情,你就告訴你們家主,說是他妹妹找他有事,他一定就會見我們了,拜託你了!”
“這。。。。。”有點猶豫。
“求你了,幫個忙好嗎?”程萌羽掏出一錠銀子往他手裡塞,心裡想着,真是無錢寸步難行呀。
“不不不,你誤會了,這我不能要,這樣吧,你們在這等着,我先去問問。”樑家門風極嚴,他哪敢隨便收人錢財呀,見他們確實焦急得很不像作假,他也怕真誤了事,便還是決定先去問問再說。
樑育書此刻睡得並不安穩,心裡難受加上醉酒,他折騰到三更才睡下,半夢半醒間,聽到外邊的響動:“賜易?”撫着抽痛的額頭,他低喚道。
賜易應聲進來,俯頭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樑育書聽到妹妹兩字就倏地清醒了,猛地跳下牀,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呵斥道:“怎麼不早點來稟報,讓他趕緊的,立刻滾下去將人給我接過來。”穿上鞋子,他又接着吩咐到;“叫人立刻準備熱水和乾淨的衣物,再讓廚房做點吃食送到小廳去,對了,老爺夫人肯定已經睡下了,就暫時不要驚動他們了。”
賜易應下,立刻出去辦了,樑育書在小廳裡坐下,有絲焦慮的等着小妹,這麼晚了,是出了什麼事了?這麼一想,便更是坐立不安了。
“哥哥——”也不知怎麼了,進了小廳,一見到那個明明只見過幾次的身影,她便忍不住撲了過去。
莫名的軟弱讓她忍不住紅起眼眶趴在他懷裡開始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
沒想到她說哭就哭起來了,樑育書手足無措的摟着她連聲安慰道:“乖妹妹,別哭了,是誰欺負你了?告訴哥哥,哥哥幫你報仇。”報仇兩字帶着讓人發抖的殺意,讓一旁的禾音和大熊忍不住顫了又顫。
他不哄還好,一鬨程萌羽更是停不下來了,一邊嗚嗚的哭,一邊邊將事情的經過斷斷續續的講給他聽,最後扯着他的衣袖,張大紅通通的兔子眼請求道:“東西都給弄壞了,哥哥你幫幫我,看能不能在下午之前找到新的,要不然,比賽可就輸定了。”
此刻的樑育書已經被愧疚滅頂了,想着小妹從小就沒過上好日子,先是宋家又是曲家,現在更是連個小小的雜耍班都欺負到她頭上來了,他這個做哥哥的真是個廢物!
“賜易,立刻帶人去把那個什麼吉祥班給我拆了!至於班裡的人,你就看着辦吧。”冰冷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殘酷和血腥,話中的含義傻子也能聽得出來,程萌羽嚇得趕緊收回眼淚,連連擺手:“啊,等等,別呀,我們可是要正大光明的在舞臺上打敗他們的。”
含着笑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吧,就先讓她玩會,等比賽完了再去料理也不遲。
“啊啾!”猛的打了一個噴嚏,她打了個寒戰,瑟抖着往他懷裡靠了靠。
這纔想起她全身還溼嗒嗒的,樑育書頓時又自責起來,立刻叫人帶他們下去先洗個熱水澡,他則開始安排人手去幫她找新的樂器和道具。
他院子裡這番動靜不小,幾乎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了,雖說吩咐下去不要驚動老爺夫人,可那邊的人也不是死的,一探問下來,樑夫人哪還睡得下去,不顧樑風的勸阻,硬是爬了起來。
程萌羽洗完熱水澡,換上一身華麗的月白色深衣剛走出來,便被守在門口的樑夫人抱了個正着。
“清河,我的兒——”
努力將頭顱從她豐滿的雙峰中拔了出來,程萌羽仰頭望着比自己高半個頭的樑夫人,心裡沒來由的一陣鬱悶,這個正哭得梨花帶淚的高挑美女就是她娘?蒼天,她開始懷疑到底她是不是這家的種了,高大挺拔的哥哥,高挑豐滿的孃親。。。。。側頭再一看孃親身後幾乎和大熊一般高壯的錦袍酷男,那估計就是她爹爹了。。。。。
“你們認錯人了吧?其實我不是你們家的孩子吧?”嘴癢了一下,她忍不住將心裡的疑惑道了出來。
大驚失色,樑夫人眼淚撲哧撲哧的掉個不停,傷心欲絕的又將她圈在懷裡,“清河,你是在怪我們嗎,所以不認我們了?”
“不樹,吾不樹着過意思。。。。。”啊,快窒息了。
樑風啼笑皆非的將自家夫人拉到懷裡,樑育書則趕緊將小妹解救出來。
“出去坐着說吧,我已經讓人準備了些熱粥。”樑育書此刻很爲難,關於小白的事他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孃的身體一直不大好,他也怕她受不了這刺激。
讚賞的看了他一眼,樑夫人對於兒子的體貼很滿意,相比起來,樑風就太粗糙了一點,想到這,她不由得給了樑風一個大白眼。
扶着她,樑風很無辜,不明白又是哪惹到她了。
默默注視着一家人的互動,程萌羽感覺心裡暖暖的,若是小白也在就好了,想到小白,她倏地轉頭詢問的望着樑育書,小白的事該怎麼給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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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裡閃過一絲爲難,他俯在她耳邊輕聲懇求:“這件事過兩天再提好嗎,孃親身體一直不大好,我怕。。。。。”
雖然有點失望,但是程萌羽也能理解,垂下頭,她輕恩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不是沒看見她眼裡的失落,樑育書心疼的揉了揉她的頭,不得不更加慎重的考慮關於小白的問題,看來這個孩子對小妹來說非常重要呀。
禾音和大熊不想打擾他們一家人重逢,又趕着要回去主持大局,和程萌羽約好下午見,便匆匆的告辭了。
這會他們一家人坐在一起,似乎想將十年的空白立刻填補上,母女倆有說不完的話,程萌羽口沫橫飛的講着自己怎麼遇見禾音他們,又是怎麼學舞學笛的,只說這十年來她很幸福很幸運,遇到的都是好心人,其他的半字未提,樑夫人也不疑有他,只覺得老天有眼,不但將女兒平安送回到她身邊,還讓殘缺的女兒變得又聰明又乖巧,之前有看過女兒的精彩表演,女兒這麼出色,她真是自豪得緊。
樑風見鬱鬱寡歡了十年的夫人終於重拾歡笑,自然是欣喜萬分,視線轉到兒子身上,發現他垂着眸子,雙手握着拳,似在隱忍着什麼般微微顫抖,樑風頓時心裡一突,不對呀,這件事沒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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