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4 不完全的落幕

(雖然是與現在的我無關的事情,不過迪亞波羅絲確實是思考過人類和巨龍族的未來。當然其結果依然脫離不了高等生物的自傲,將人類定義爲沒有巨龍就存活不下去的生物。)

(是這樣,有力量的生物天性上的傲慢,人類也一樣。)

(即使如此,這種隨處可見的傲慢也需要否定。)

曨應如此思索着,然後他向前邁步。

“想起來了嗎,那很好,雖說我沒有關於你的印象,但既然有所因緣,那必須有個了斷才行。”

“大、英雄……!”

化爲女性輪廓的迪亞波羅絲,她將所有的憤怒灌注於喊出的話語中,不過在逐漸被陽光抹消的痛苦下,似乎所有的負面感情都不是那麼重要。

然而唯獨一點她必須要得到答案。

“爲何、要在最後否定我……!我的方針、究竟是哪裡不對……!”

過去互不相容的理念很清晰,迪亞波羅絲認爲人類應該受到巨龍的庇護,在遠古時代,人類敬畏巨龍族就和供奉神明一個道理,只不過比起存在與否都不知道的神明,巨龍族帶來的恐懼要更清晰。

“沒什麼需要解釋的,假如只能卑躬屈膝才能活着,甚至即使捨棄尊嚴也不能保證活着,那這種生存究竟有何意義……”

“我不想聽這種爛道理……!爲何要以那種藉口否定我!唔唔,回答我……!”

迪亞波羅絲幾乎是病態地執着於這點。

其實曨應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輝夜也沒有答案,失去記憶的他,究竟……不,正因當時的自己是與龍相關的存在,也許是從根源上將巨龍族全盤否定,所以黑龍女王纔會有這種執念吧。

更遺憾的是迪亞波羅絲至死亡都沒有從大英雄那裡得到真的答案。

“可恨——!”

迪亞波羅絲在憤怒狀態下發起攻擊,但曨應身上的火焰似乎本能地展開了迎擊,赤色的龍炎很輕易就驅散了黑氣,並將炙熱的溫度傾灑在黑龍女王身上。

她痛苦地吼叫起來。

不得不承認,現實遠不如預期,這種了斷根本沒有意義可言。

即使現在了結了迪亞波羅絲,能留下的也只是不盡然的空虛吧。

“……大英雄、曨應、我絕不能原諒你……!絕對……!這份屈辱,必定加倍地讓你償還……咳咳!”

跪倒在地面的迪亞波羅絲氣息變得十分微弱,儘管負面情緒不斷提升,依然挽救不了迅速消逝的能量。

貞德走了上來,她望着眼前只能等待徹底死亡的黑龍女王。

“也許這個算不上答案,但我也認爲你是錯誤的。你本該有着引導更光輝未來的可能性,卻捨棄不了將人類視爲工具奴隸的思考方式,所以纔會失敗,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呵,小丫頭就只會說這種廢話……!那種事情,這百年來我早就領悟了……!唔咕……!結果、仍然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嗎……好、很好……!我要繼續詛咒你,曨應!”

彷彿是迴應着黑龍女王的怨念,這塊浸透巨龍鮮血、屍骸的土地忽然就開始崩碎。

輝夜像意識到什麼一樣,立刻讓前方的三人趕快回來。

但曨應卻像是做出覺悟一樣上前抱住了迪亞波羅絲的身軀,他以自身不斷受到傷害爲誠意,發誓要在這裡做下最後的了結,不這樣不行,必須在這裡結束這一切。

“你是來、找死嗎、大英雄!”

面對迪亞波羅絲詛咒般的語句,曨應用自己的話語來給她答案,但這是否是大英雄生前的覺悟就不得而知了。

“我們是龍族,人類的理念不適用於我們,但我們依然是這個星球上的生物,因此不做出榜樣保護這個世界就不行。因爲我們是最強的生物,有些責任無論如何都不能拋棄。”

“你說、什麼……!”

“啊,正因爲強大所以孤高,正因爲超然所以強大,連給與其他種族安全感都做不到談何最強的種族,談何守護這個世界!我理想中的龍族就是這個樣子,以引導世界正確的未來爲榮耀,人類乃至所有生命都是保護的對象,這纔是龍神,這纔是我們。”

“——何等、遙不可及的幻想……!但是……如果是這樣……!吾等……!”

曨應以至今十幾年的理解概括出了現在的回答。

但這個回答太玄幻了,恐怕這個世界上鮮少有生命體能夠做到。

迪亞波羅絲以前的做法也不能說是錯的,她是領導一個種族的存在,未來究竟如何她也無法看穿一切,所以專注着將各支系的巨龍整合起來,明確來講是有引導所有的打算。

“…………這回答,還不行嗎。”

曨應感受到抱着的迪亞波羅絲因爲熾烈的感情,連形體都整個顫抖起來。

“不、足夠了……與你所幻想看到的龍族相比、我所做的一切確實不堪入目……啊,何等的耀眼、汝、果然是那個大英雄……儘管氣質已然不同、你還是你啊……”

接受了曨應的答案,迪亞波羅絲激盪的心情終於平復下來,她已經臨近盡頭,在最後的最後,擡起手撫摸了下曨應的胸膛。

“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於此時,黑龍女王的怨念徹底消失,分解成黑色的沙礫般散落,彷彿千百年來的等待就是爲了得到這個答案。

未免太悲傷了,區區一個不知道是不是答案的答案……不,曨應的靈魂在肯定着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爲,這是有足夠意義的。

“結束了、嗎。”

轟隆!!

不等所有人沉浸於終結的傷感氣氛中,輝夜呼喊着讓所有人聚集到一起。

“應,你做的很好,所以、回去吧。”

“啊。”

沒有時間猶豫了,腳下再沒有足夠支撐的落腳點,必須在被散裂的震盪捲入之前,展開最後逃生的手段。

也就是輝夜事前準備好的轉移卷軸。

見證了黑龍女王的終末後,貞德也鬆了一口氣,風霞開始給曨應身上被侵蝕的傷口治療,輝夜同時做好了轉移工作。

嘩啦啦!

經歷過戰亂的土地分崩離析,支離破碎的殘塊中,各種屍骸以及怨念都像被捲入黑洞般化成粉末,靠着莫名的力量維持的龍族目的,徹底迎來了終焉。

“…………吶輝夜,儘管是不看氣氛的問題,那時候的我和迪亞波羅絲,難道——”

“嗯,或許有過那麼幾段印象深刻的記憶吧。”

“是嗎。”

大概曾經有並肩作戰過,甚至還有袒露心扉的時刻,但那已經是遙遠的過去。

曨應輕輕撫過迪亞波羅絲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跡,彷彿那是她最後活過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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