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 命運篇·八

此時此刻,看着雪櫻的眼神,表面上是鎮定無比的黑龍內心卻是相當波瀾起伏。

要說嗎?在這裡將當年的一切說出來?

‘…………’

(到現在還沒做下覺悟,我真是個無可救藥的膽小鬼……)

像是打斷他的念頭一樣,異變隨即發生了,於黑龍身後近千米距離的位置,突然從地平線上升起一根巨大的光柱,那是散發着黑暗、象徵着復仇的狼煙。

於此,追夜的復仇計劃真正開始了。

與第一處沖天而起的黑色光柱相同,第二、第三、第四根也相繼升起,正好佔據了仙界土地的四個角,彷彿某種法陣的印記慢慢在天空彙集,散發着破滅的氣息。

地面的光亮變得更加陰暗了,籠罩在所有人頭上,令人喘不過氣來。

‘已經沒法阻止了呢。’

露出似有深意的笑容,黑龍竟然自己離開了。

‘……喂……’

由於連續的刺激,一衆少年少女都來不及反應。

而追雪顯然是最最混亂的一個,不知道該怎麼出言安慰,願望只能緊緊握住狐耳孃的手。

終於,雪櫻回過神來,她喘了口氣,語速很快地說道。

‘我們必須做點什麼、雖然我知道這很冒險,但是,但是……啊我也說不清楚爲什麼,只不過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曾想到……!’

少女明顯還沒完全冷靜下來。

‘那我們直接去阻止追夜?或許只能這樣做……!’

‘好的,我也正想這麼說,不過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雪櫻將目光放在了追雪身上。

最最有希望成功的只要追雪的呼聲,即使黑龍所言都是真的。事實上,少女也不清楚爲何自己比起當事人更加情緒激動,可能是由於仙界慘烈的戰況,又或許是剛纔黑龍的表現。

‘追雪,振作起來,來,先站起來。’

願望當然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只不過任何人都無法保證選擇的對錯,還有實行的後果。

狐耳娘似乎已經堅定了信念。

‘我不能離開,這裡是偶的家!必須阻止姐姐……是的,必須阻止姐姐……!’

斷斷續續說完,追雪本能地就往兩側黑色光柱的中央方向奔跑。

願望急忙追趕上去。

‘……’

而雪櫻轉頭看了看黑龍離去的方向,這才擡起腳步。

————

‘妾身要親手終結這個囚牢。’

追夜的決心不容動搖。

破壞這個給了出生的她希望,又給了新生的她絕望的仙界。

四道黑色光柱就是她滿腔怨恨的寫照。

它們就像貫穿仙界大地的樁子,而天空的法陣則是預示毀滅的象徵。

只要倒計時般的法陣紋理完成,膨脹的怨氣成爲刺激澎湃願力的催化劑,黑色光柱深入的地底會被摧毀,從而使這片土地崩碎。

費盡兩年完成的復仇手段。

‘……快了,妾身的夙願!’

追夜擡起頭仰望醜陋的天空,絲毫不覺得不適,相反心情非常暢快。尤其是在這個從小長大的神社內展開復仇,異常的背德感更刺激着她的情緒。

護衛着她的小夜甩了甩尾巴,對貓耳娘來說,摧毀仙界其實全無所謂,重要的是追夜想這麼做,因此不管對錯,直到結束爲止都會追隨到底。

但是其他妖怪卻沒幾個是因爲這樣的理由,她們的心思很簡單,大戰爭之後,雙方就是仇敵,趁着有機會消滅對手就值得幹,其中不乏像追夜這樣的復仇者。

‘喵,果然還是來了啊。’

有復仇,同樣的也就有相反的意志。

看到追雪她們到來,小夜不由得嘆了口氣。

雖說不算意料之外,不過小夜覺得來得似乎也太巧了,這想法暫時不去深思,總之預料之中也就是說有了明確的對策。

咚!

於是就出現了追雪撞到了空氣中的某樣東西,猛地被反彈力弄倒。

‘追雪……!’

想飛身去接,但距離卻差了一點,願望僅僅接到了追雪的尾巴。

難堪的一幕。

不過所有人都無心吐槽。

‘這是……?’

隨後趕到的雪櫻,迅速拔出【刃舞】向前砍出。

叮——

響亮的一聲,透明的防護結界證明了它的牢不可破,反倒是雪櫻的手腕受到震盪。

‘喵~’

另一邊的小夜衝少女做了個調皮的鬼臉,讓雪櫻的眼角抽了抽。

‘姐姐……!姐姐!讓偶過去……!偶有很多話和你說!’

爬起來的追雪用力拍打着結晶,發出帶着哭音的喊叫。

從知道真相開始的剛纔,到腦袋混亂的奔跑,最後是現在完全靠着真實情感的話語,狐耳孃的心情旁人根本體會不出有多酸楚。

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有一個姐姐,震驚又突然喜悅的同時,又被告知自己只是個冒牌貨,連存在都被人否定,誰能想象這之間的情緒落差!

‘……妾身的妹妹已經不在了。所以纔會復仇,任誰也阻止不了。’

做出沒有感情的反應,追夜繼續仰望天空,等待自己的夙願達成的時刻。

即便之前曾說自己就是追雪的姐姐,那也是答應黑龍而演的戲,真正的復仇纔不會管敵人的死活,沒有直接奪取妹妹的身體已經是仁慈了。

防護結界憑這幾個小傢伙是絕對打不破,剩下的就是沉溺於自己的復仇之中。

——任何話語都不可能傳達過去。

雪櫻很快理解了現狀。

糟糕得不能再糟糕,高估自己這一邊的實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根本說不出自己失控的理由。

這個給了自己手中靈裝的女人,她到底在想什麼?

‘可惡……!’

再次對着防護結界攻擊,每次都無功而返,雪櫻的心情差到不能再差。

是爲什麼呢?前面的那個女人,有種無論如何也不能認同的感情。

‘啊啊啊!’

另一邊,願望也止不住衝動,靠着半吊子的強化用拳頭擊打,離對方只有十幾米之隔,可是什麼也傳達不過去。

追雪還在喊叫,聲音已然有點沙啞。

‘……到此爲止了嗎?’

不!

不能這樣放棄!

雪櫻再次握緊了【刃舞】。

這可是頂級的靈裝啊,連區區一塊空氣都斬不斷嗎!

‘怎樣都好,發揮出你的力量!求你了!’

(好,那就稍微幫你一把。)

恍惚間,似乎聽到了那個傢伙討厭的聲音。

‘!?’

驟然響起的破碎聲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楞了一下。

防護罩被擊破了。

取得這番戰果的少女,自己也沒想到般舉起了【刃舞】,卻發現刀身和以往沒什麼區別。

最最驚愕的追夜,隨後更像是絕望般向黑色光柱的另一邊望去。

‘不可能、這不可能的……難道,難道……!爲什麼!爲什麼……!’

彷彿不敢相信,追夜氣憤地向邊上揮出手臂。

‘比起妾身,這兩個更加重要嗎……’

突破性的機會就在眼前,願望跟着追雪向前奔去。

小夜是想立刻阻攔的,但是被眼神不同於之前的安琪兒擋住了去路,並被握刀劈砍的雪櫻嚇得往後退去。

而驀然失落的追夜,將靠近的願望以及追雪用願法固定在了原地。

‘姐……姐……!’

被周圍的空氣死死纏住的追雪,氣息紊亂地向前伸出手。

‘妾身,不是你的姐姐!’

情緒波動更加明顯,追夜狠狠揮手,願望、追雪被甩了出去,這次宅男少年是接住了狐耳娘,用自己的身體緩解了追雪受到的衝擊。

‘果然不應該讓汝等來的……!’

繼續追擊,黑髮的復仇者已經放出了殺意,前進的氣流形成了螺旋的尖錐,簡直是想將眼前的人貫穿。

千鈞一髮之際,雪櫻靠着屬性相剋的【刃舞】,縱身站在螺旋氣流的側面,在衝勢下被帶着滑行了一段距離,終於將其切斷。

‘呼!呼!……呼!’

但是,少女沒有能夠再接下一擊的信心。

(怎麼辦?對方在醞釀着下一次攻擊了……!?)

警戒着追夜的下一步,雪櫻突然看到了神社屋頂上站立着一道身影。

銳利的銀色像是切開了陰暗、不對,這是真的,身影所在的位置,烏雲密佈的天空裂開了,一縷光明從天而降,正好照亮了來者的面容。

追霜。

剛剛兵刃相交的狐耳娘。

幾乎所有在場的人,面對這形似甚急降臨的一幕,都不約而同的呆了。

追夜與上方的追霜互相對視,從背後看不到追夜的表情,但雪櫻能夠察覺到她身上的殺氣似乎不見了。

‘汝……追……?’

雖然沒有回答,但追霜卻露出了一個比陽光還閃耀的笑容,從未想過剛剛基本毫無神色變化的她能夠綻放如此笑顏。

雪櫻呆然地如此想到。

(莫非,她也是這女人的妹妹?什麼嘛,這不是還有親人嗎。)

追夜身上的殺氣已經完全不見了,復仇的黑暗也出現了缺口,法陣停止了形成,等於這個破壞計劃在失敗邊緣。

這,能夠暫時鬆口氣了吧。

‘!?’

還沒等雪櫻放鬆,地面突然出現了劇烈的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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