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久遠的回憶·一

曾幾何時,記憶有段時間裡一直停留在年幼時天真無邪的那個年代。

伊麗莎貝特有過幸福的童年,家境富裕無憂無慮,理所當然般的每一日——直到殘酷的戰爭摧毀掉所有的一切。平靜的村鎮被赤炎籠罩,特異者與特異者無視犧牲持續交戰,破滅的火焰改變了伊麗莎貝特的人生。

幾乎隨處可見的悲劇。

“要恨就恨自己運氣不好吧”。

或許還能活着就屬於神的眷顧了吧。

還未成年的伊麗莎貝特沒有去深入思考的餘力,柔弱的少女隨着戰火燃起開始了隨波逐流的人生。

首先是故國內戰,檢測出有願力天賦的伊麗莎貝特被大人們強迫訓練成了士兵,哄騙的理由很簡單,‘不甘嗎?那麼就去復仇吧,對毀掉你家鄉殺死你親人的那羣畜生’……聽得都想吐的話語,明明這些傢伙也是造成悲劇的罪魁禍首。

但沒法抵抗。

因爲不想死,因爲不想淪落成低等的奴隸。

所以即使遭受何等的屈辱,也要得到可以自保的力量——初始伊麗莎貝特是帶着如此的念頭,然而這份談不上合格的決心隨着時間逐漸淡化,最後連她自己都記不清到底爲何在戰鬥。

‘無論多麼骯髒的活都必須完成,這纔是特異者,你們只要服從上級的命令就好。’

有時候是奔赴前線的戰士,有時候是潛入敵營的間諜,又可能是討好長官的犧牲品……伊麗莎貝特越漸迷失方向的內心裡,甚至自己到底是誰都快遺忘掉了。

她變成了權力者眼裡合格的工具。

內戰中的功績怎樣都好了,得到的獎賞也是空虛無謂的,簡直是毫無意義的人生。

然後局面轉變成了外敵入侵,國家必須動用一切力量抵禦,掌權的大臣竟然向叛軍祈求停戰並簽訂了異常不平等的條約,表面是聯合抗敵,實質上卻是把國家暗中賣給了外敵。

所以結局在戰爭開始時就註定了。

沒有主權的士兵連自身的葬身之地都無法選擇,無論是叛軍或者正規部隊,都成爲了棄子。

一切都只爲討好擁有絕對力量的敵人——吸血鬼帝國。

‘這樣下去只是送死而已!你們都醒醒吧!這場戰爭是沒有未來的!’

‘沒錯!這個國家不值得我們保護!’

窮途末路下的士兵們,儘管曾經反抗渴求拯救,但結果沒有任何改變,或屈服或戰死或自殺或卑躬屈膝,在戰爭中敗北的國家很快成爲了吸血鬼帝國的附屬地,化爲黑暗腥臭的大型巢穴。

當然這和伊麗莎貝特並沒有多少關係。

也許再次受到了命運的憐憫,她遇到了能轉變悽慘未來方向的契機。

不,比起契機,稱爲虛假的希望更適合些。

那是某個學習黑願術的女巫,名字叫斯科勒,綜合成果算是小有所成,由於在戰爭中湊巧和伊麗莎貝特編到了同一支隊伍,兩個人就此結識。

那時候的伊麗莎貝特對聽從指示沒有一絲猶豫,或者說她放棄了本能的思考,讓自身成爲一具無感情的機械。

這個狀態下沒有任何人能翹開她的心扉——原本應該是這樣的,但斯科勒稍微有些特別,她研究的黑願術能或多或少地感染周圍的特異者,被大部分人敬而遠之,甚至被稱爲‘死亡的魔女’。

大概是相當奇怪的故事,從那一天起,伊麗莎貝特就步入了隨波逐流人生的第二階段。

其中並沒有真摯的友情,也沒有所謂深厚的羈絆,有的純粹是被利用以及不斷被驅使的噩夢。

沒錯,斯科勒實質上就是魔女。

剛開始她就是個普通的願術使,關鍵是野心極其龐大,這場戰爭反倒促成了她的野望。

‘鮮血、苦痛、犧牲、哀嚎,我需要的東西都在這裡……但還不夠,光憑這樣還不夠。’

作爲反利用殘酷戰爭的魔女,她可不會等吸血鬼蹂躪整個國度,在得到足以承受黑願術的奴僕——也是就是伊麗莎貝特之後,斯科勒爲了尋找更進一步的黑願術根源,花了一年時間來到了本土。

接下來就如傳聞中所說的那樣,欺騙鼠妖竊取了一族的禁忌願術。

但本質上並不是斯科勒親自上陣,她僅僅利用身邊可以利用的一切,混進鼠族並得到其中某個長老的信任,在暗中操縱——也就是命令伊麗莎貝特實行一步一步的計劃。

這段時間基本和以前沒什麼兩樣,同樣暗無天日,扼殺自己的理性,依然作爲聽話的工具由斯科勒擺弄,唯一的慰藉就是伊麗莎貝特從對黑願術一知半解的路人成長到能夠自由施展的程度。

當然這並不能成爲反抗主人的王牌。

斯科勒在得到黑願術秘法之後,‘黑鐮’這個名字就流傳出去了。

事實上,她是第一代黑鐮。

對伊麗莎貝特來說,斯科勒既是救命恩人又像是師尊般的存在,對方怎麼想的不清楚,只不過就平常的態度而言,斯科勒眼中的伊麗莎貝特姑且還是很重要的吧。

‘當然了。你可是我唯一的奴僕,帶着道具的自覺繼續爲我奉獻吧。’

至少比起在故鄉,這數年來斯科勒沒有過多苛責過伊麗莎貝特,相反在保證她的生命安全同時,有意無意地會和她聊聊比較輕鬆的話題。

心扉被逐漸敲開應該就是那時候。

記得斯科勒說的最多的話題就是關於男女之間的,儘管是魔女卻好像嚮往着美妙的邂逅——

‘不對,對我來說,男人是一旦抓到就要吞噬乾淨的獵物。我這麼喜歡說這類事情單純因爲黑願術的研究需要罷了。’

想想斯科勒本身就是魅魔,理論上似乎沒有問題。

妖怪肆虐時期的本土,戰亂不停,幾乎每次遷移根據地都會遇到麻煩,斯科勒聲稱這個國家很有活力但明顯過頭了,必須想辦法避開。

於是她找到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私有領地,開始了研究黑願術的隱居生活。

反正在那個時刻,伊麗莎貝特正式進入人生的第三個階段,也是最最坎坷的旅途。

黑願術是相當危險並且受人不齒的,但斯科勒好像別有打算,說只要一年甚至半年就可以完成,並且又收留了另外一個女孩,取名叫萊雯,將她和伊麗莎貝特真正當成弟子教導。

直到那時候伊麗莎貝特才知道斯科勒的最終目標是獲得永生。

‘惡魔也是會死的,所以這不是很正常的夢想嗎?永生,聽着就激動人心的詞語。’

可能嗎?

伊麗莎貝特雖然疑慮但沒理由阻止斯科勒追逐夢想,即便那是導向死亡的終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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