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效了。
確實奏效了。
古蘭被向後平推了數米,雖然護盾還在,但是身上已經有了損傷,剛剛完全是靠着自己對自己施展重壓才勉強穩住倒退的腳步。
反重力的護盾都用上了還是這副模樣,古蘭不禁怒從心起。
“該死的……!居然被一個女人弄得這麼狼狽……!”
異常不甘心。
古蘭右腿的假肢已經在願力侵襲下失去了一部分機能,此刻他單膝跪倒,憤怒地抓緊柺杖重新爬起來。
雖然戰鬥還沒結束,但他已經先輸了一次,而且繼續戰鬥相當不利。
對面的女性特異者還有餘力,當然古蘭也是,只不過他的呼吸紊亂了。——白髮蒼蒼加上看着不像特異者的體魄,如果說他已經不如當年肯定會有很多人點頭。
事實上的確如此。
強大的願力天賦帶來的副作用也是很嚴重的,因爲高級的願術基本都需要花費過多的精神,所以每次激烈戰鬥後都會有較長時間的修養,完全不如只要接受治療就能恢復的傷員快,而且古蘭年輕時幾乎是燃燒自己生命般在戰鬥,所以如今的蒼白頭髮是必然的。
雖說願力儲量日益增多,但古蘭也同時喪失着自己剩餘的時間。
英雄遲暮。
人生總有盡頭,然而古蘭害怕着這種終結,也就意味着他畏懼死亡。
“投降吧。如果你真的是古茲蘭達,那麼就趕快住手。”
修整完畢的朝霧再度進入古蘭的視線。
“投降?哈哈,荒謬!區區一個小丫頭就想擊敗我,先墊墊自己的斤兩!”
亂髮飄舞,蒼老的男人用笑聲發出嘲諷。
“協會必定會饒恕你。”
頓了一會兒,朝霧才說話,而談起古茲蘭達,“星淚”還存有關於他的各類事蹟,也時常被一些長輩提起,在新一代中也屬於嚮往的偶像級別。
然而現在這個曾經的英雄已經失去了過往的尊嚴,連樣貌都捨去。
“那裡沒有我想要的東西,從前沒有,現今更沒有。那種懦弱的組織今後肯定會被淘汰,時代渴求着新的領導,你們只是基石,遲早會被犧牲。”
“……”
不是很清楚這個男人當年在協會具體遭遇了什麼。
但是朝霧知道現在要做什麼。
“執意抵抗是嗎,那就沒辦法了。”
作爲鋼鐵山的領導層,古蘭想必是在進行某些違法的研究,作爲協會的一員,朝霧沒有放過他的理由。
年輕的特異者再次舉起了鐮刀。
“愚蠢的女人,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屈服於協會之流。那邊想必是得知我在,所以纔派你這樣的強者來的吧。哼,就這麼想剷除我嗎。”
“沒有這回事。”
不至於會有……除非老會長一個人有猜測,卻對其他人什麼也不說,但這對他而言有什麼好處?協會就是協會,朝霧不認爲在陰暗裡會有秘密。
“沒有?那麼是理由使你們跑來這裡?科技與機械,協會還有資格妨礙世界的進步嗎!”
“……”
坦白講這次行動確實有不對勁的地方,雖說鋼鐵山有製造超級機器的實證,但是還不能斷言這羣人就會以此破壞整個特異世界的框架,往好處考慮是會令人類進步。
莫非老會長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個?
朝霧還沒來得及細想,古蘭就再度發動了攻擊。
(完全沒戰略的胡亂進攻,他是氣瘋了嗎?)
單純重力的下壓並不可怕,但是隨意揮舞手臂讓道路繼續崩壞,讓現代的環境變成原始土地,古蘭的大範圍打擊未免太不謹慎了。
(依舊是試圖讓我輕易近身嗎?)
保持距離,朝霧展開鐮刀揮出斬空刃,作爲一絲一毫積累的衝擊足夠把對方逼到窮途末路了。
在這種戰法下,古蘭無計可施。
再這樣下去逐漸虛弱的他必定會敗北。
“啊啊啊!!”
突然,古蘭惱怒地咆哮,直接扔下了柺杖,身體向後方彈起,在反重力的精準操控下斜過方向,呈拋物線急速射往運輸車那裡。
(逃了?)
幾乎同時,朝霧停住腳步,轉而向前飛奔。
砰!!
完全是自殺式地撤退,古蘭的後背狠狠撞在車廂門上。
太過強烈的衝擊令他的手臂朝不同的方向扭曲,自己口中也出現了鮮血,這是根本捉摸不透的行爲,男人是真的喪失理智了嗎?
不,古蘭很清醒。
他不會想死的。
“活着、活下去、我想要更多的時間……!”
實際上古蘭的壽命沒有幾年了,確認了這個事實後男人非常不甘心,憑什麼自己要這麼早死去,明明比身邊所有人都要努力、都要拼命,無論戰功還是力量都超過了大部分人的自己爲何必須死!
“要做的事情、山一樣的多!”
古蘭沒有子嗣,財產雖然有一些不過完全算不上富翁,之前又離開了協會。
“這不是什麼都沒有成果嗎!我這些年究竟證明了什麼、得到了什麼、完成了什麼!?不夠!還不夠!在滿足之前我根本不想死!”
就是由於這樣的理由,古蘭開始尋找延續生命的方法。
願術?
與協會切斷來往的他事到如今放不下架子去求人,而尋常特異者又沒有足夠的力量。
妖怪?
不不不,這絕無可能。
古蘭是屬於異常仇視妖怪的一類,如果說吃妖怪就能得到壽命的話他毫不猶豫就會去實行。事實上妖怪那邊的確有長壽的奧秘,但古蘭沒膽量跑去他們盤踞的森林。
最後古蘭把目光放在了現代科技身上。
“在我真正獲得長壽之前、誰也無法限制我!”
運輸車裡的就是古蘭一年多來爲此耗盡的心血。
“天堂”企業並不是爲了製造機械或者超機器人而存在的地方,不,一開始庫德還是領導時是這樣,只不過他的目標也和協會報告一樣,試圖用科技顛覆特異者時代。
經過數月的計劃,古蘭很快讓庫德身患重病,並從他手裡取得了鋼鐵山的實權。
從那時候開始就轉而研究把人體變成半機械的技術了。
之後迪斯可被邀請到了企業。
蘿莉雖然只有四肢是機械,但古蘭相信不久後就會有技術實現機械代替內臟。
他在這方面已經走火入魔。
“哈哈,看着吧,我會成功的,然後把當今所有看我不順眼的傢伙殺掉……!”
古蘭的左手已經做了機械化的手術。
現在他掀開了車門,將身軀滾進全是機器零件的車廂裡。
“——!!”
朝霧目睹了異變的發生。
那是一瞬間的事情。
視野裡出現了震動,肉眼可見的空氣被擠壓成團塊,強烈無比的重壓出現在周圍。
(怎麼可能……!)
就算在數十米之外的朝霧都差點跪倒在地,還好在遇到壓力前強化了自身,並用靈裝支撐地面。
但是其它地方就不行了,路燈一一碎裂,黑暗籠罩了這片區域,除了古蘭所處的車輛,連另一輛運輸車都被波及,整個車身都扭曲起來,裡面的司機大聲叫喊着。
(到底是……!)
雖然想站直身體,但完全不能夠,朝霧保持不被壓垮就耗盡了全力。
究竟怎麼回事?
盡是一片黑暗的環境只有不斷被壓榨的空間發出哀鳴,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