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生父死因
是個人都能聽出這話有多麼不靠譜。
千鳳笑了笑,眼光閃爍一瞬,說道:“璃貴人與你父妃有些神似,我看着很是喜歡。”
什麼?!千歌揚起的嘴角抽了抽,難以置信地看向千鳳。
艾瑪,這溫柔的語氣再配上這懷念的眼神……
“母,母皇啊……”她吞了吞口水,緊張道,“您喜歡歸喜歡,該防還是得防着啊!”
千鳳眼裡染上似有若無的笑意,然而眉頭微皺,話語中滿是驚訝:“歌兒何出此言?我看這璃貴人秉性不錯,又是你送進來的,多喜歡上幾分罷了。”
千歌瞬間五官糾在一起,嘆了一聲:“母皇呀!好歹您也是一國之主啊,可要留着基本的防備之心啊!兒臣剛纔可交代過了,這人雖是兒臣送上來的,卻不是兒臣完全經手挑選的,要是出了紕漏,兒臣概不負責!”
要是真的一不小心自己送進去的人把帝后同志秒殺了,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啊……
至於自己生父的死因……
“母皇,兒臣想知道兒臣父妃的死因。”
好吧,她就是懶,懶得去調查橘秋稟報內容的真實性,乾脆直接問眼前的女人。
心裡偶爾閃過的痛楚想必是前身殘留的對生父的一絲眷戀和緬懷。
“什麼?”千鳳笑意斂去,望向遠處,“身患重病,不治而亡。”
“騙人!”千歌摸摸鼻子,“兒臣只是想知道真相嘛,母皇您就說嘛!”
經過自己的不懈努力。千歌終於從千鳳口中得知自己生父死因的另一個版本。
自己生父入宮後確實寵冠六宮,也在生下自己後地位一路飆升。直到榮登皇貴妃寶座,封號靈貴妃。當時母皇還不夠成熟。不知道自己的專寵會對他造成怎樣的影響。帝后是個有能耐的,什麼也不怕,由着母皇將他越捧越高。結果母皇高興了,文武百官驚惶了,時不時上奏說他是禍水,對國有害無益,請求母皇廢掉他。母皇哪裡會肯?而他被母皇保護的很好,對外界的質疑聲一概不知。
有一年靈貴妃覺得無聊,遣掉身邊侍人躲在某處假寐。聽得經過的宮侍議論才知道自己已經成爲母皇“聖明”的絆腳石,從此心下慼慼,心事重重,鬱鬱寡歡。
過不久後,千惠被人暗算下蠱,高燒不退昏迷不醒,靈貴妃恰好對此頗有研究,命人待自己自盡後取出自己心頭精血,配以藥物引蠱。這纔將千惠從鬼門關拉回來。
母皇趕去見靈貴妃最後一面時,靈貴妃的身子早就涼透,他的貼身宮侍還給了母皇一封遺書,內容大體是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孩子之類的話。
危害江山社稷的“禍水”因救皇上的嫡長女死了。百官對此一片稱讚,紛紛轉而誇讚靈貴妃捨身爲國、高風亮節的情操。母皇從那之後便不再專寵於誰,雨露均施。憂心國事。
“也就是說……父後撫養兒臣是爲了報恩?”
千歌腦袋歪了歪,覺得自己來到了瑪麗蘇的世界。艾瑪!還以爲父後是傳說中的反派大Boss。沒想到他其實是個知恩圖報的好男人?!這跟自己看到的宮鬥小說裡面的“皇后娘娘”都不太一樣啊……
“一半吧。”
千鳳笑了笑。從那之後她也明白了許多事,沒有感情左右自己思想的時候。眼前的局勢她便看得清楚許多。
宇文氏主動將歌兒養在膝下的原因不少,最冠冕堂皇的就是報恩,最理所應當的原因是他作爲“正室”,將逝去“側室”的遺孤認領撫養是完全合理的。…
然而,最深層次的理由卻是……
她看了眼神遊天涯的千歌,問道:“歌兒,你覺得你父後對你如何?”
千歌愣了愣,回神後脫口而出:“吃喝玩樂,一應俱全,好!”
“……”
千鳳無語相對,她忽然不想認這個女兒了怎麼辦?
“咳咳,兒臣說的不對?”
千歌小心翼翼地試探,得到千鳳搖着頭微笑的迴應。
兩人又聊了聊所謂的國家大事,臨了,千歌才突然想起千鳳生病,關心道:“母皇,有病就快去治,別耽擱了!”其實她從千鳳的氣色上還真沒看出她哪裡有問題。
“會的。”
千鳳含笑點頭,目送千歌在門口消失,耳聽其有規律的腳步聲越走越遠,脣部上翹的弧度逐漸放平,眼神幽暗。
歌兒被宇文氏養着,寵着,刻意縱容着,才養出曾經那樣飛揚跋扈的性子。當然,自己也是推手之一。
禍水無論救了誰都是禍水,就像土豆無論怎麼鍍金依舊是土豆一樣。禍水留下的遺孤,無論男女都流着“禍水”的血,哪怕政治手段厲害,也不能被百官接受。再說,要是歌兒將來成了女皇,追究起自己生父當年的名聲問題,朝堂上所有老臣幾乎曾經都參過一本,事關江山社稷,千鳳權衡利弊後決定對宇文氏的行爲採取默許的態度,甚至推波助瀾,讓歌兒無繼位可能。
說到底還是自己欠了歌兒的,所以對她幾乎百依百順,有求必應。不成想歌兒大病一場後反而聰慧起來,行事瀟灑乾脆,不拖泥帶水,跋扈的性格慢慢消失,變得古靈精怪起來,像是……
換了一個人。
這麼一想,千鳳背後生出一身冷汗來,不敢再往下想,定定心神,坐回案桌上看摺子。
千歌將靈貴妃死因的兩個版本歸納總結,找到的相同點就是:靈貴妃是爲了救大皇姐死的。這似乎就能解釋大皇姐對自己爲什麼也這麼偏寵,甚至幾乎不嫉妒自己,因爲自己是她救命恩人的女兒!
她忍不住喃喃自語:“要是真要報恩,那可要撐住了,千萬別把這鬼差事丟給我啊……”
這江山誰愛要誰要去啊,別扔給她就好……
“二皇妹在念叨什麼呢?”
千歌聞聲擡頭,只見千惠一身寶藍色暗花祥雲紋蜀錦錦袍,黑色靴子上繡着的精緻翠竹在其行走之間時隱時現。
“臣妹拜見太女皇姐。”
千歌眼睛微微一亮,隨即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二皇妹多禮了。”
千惠溫和而笑,在千歌前方約一米處停下。“二皇妹今天也有興致走一走了?不如我們一起,可好?”
“臣妹定當奉陪。”
兩人皮笑肉不笑地並肩行走,也不多言,走至無人處才雙雙放鬆神情,相視一笑。
“你啊,搞什麼鬼?”
千歌用很嚴肅的神情回覆道:“我在爲你保護你的江山!”
“噗嗤!”
果然,千惠笑了,千歌哀怨了。
“左相那裡怎樣了?”
“她失去了一個臂膀,實在好不到哪裡去。倒是你,怎麼知道張利林之事的?”千惠淡淡一笑,“還在生皇姐的氣?半年的俸祿難不成還比不過咱們的姐妹情誼了?”
千歌再次嚴肅地搖搖頭:“比不過!”
千惠一愣,接着一臉戲謔的遺憾表情:“唉……本來想補償於你,結果你卻這麼說,實在傷了皇姐的心啊……”她從袖中掏啊掏,掏出一枚佩環嘆息不已:“既然如此,那這玉佩還是留在我自己手裡好了。”…
說着,她慢悠悠地收起玉佩,像是欲將它收回袖中。
“皇姐!”
“嗯?”
“皇姐身在宮中,怎能不穿官服,一身常服地處處走動!”千歌嚴肅的小臉一變,立即狗腿無比,“要是能封住我的嘴,我就當什麼也沒看見過!”
千惠搖頭,將玉佩扔到千歌早就伸出的兩隻小手裡,環顧四周,又道:“我們該走了。”
“嗯!”千歌敷衍一句,只顧着看碧綠通透的玉佩去了。
於是這兩人再次出現在衆宮侍視線範圍內時,依舊保持互相假笑、並肩走路的銷魂狀態。
瞄到的宮侍們私下裡碎碎念起來。
直到回到王府躲進臥房一屁股坐上矮榻,千歌纔將玉佩再次拿出來,皺着柳眉細細地尋找着什麼。忽然,她嘴角一勾。
找到了!
玉佩下方懸着的流蘇穗子中間被縫了一層薄薄的紅布,她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將紅布剪開,用小指指甲摳出裡面的小紙卷,再將紙卷在手心攤開,對着黃亮的燭光看着上面的內容。
“東方旭,左相獨女,庶出。橘秋,進皇女所前在敏貴人宮中服侍五年。敏貴人,因下毒殘害皇嗣處以車裂之刑……”
一張面積臉掌心一半不到的小紙上密密麻麻地寫了不少字,千歌硬是憋着一股氣看啊看,眼睛都快看花了纔將裡面的內容全部看盡。
要說皇姐的情報網着實給力啊,把自己想要的人的生平大事幾乎都送了過來。
東方旭的身世還算正常,可她偶爾會看見東方旭在提及左相時一閃而過的咬牙切齒,難道是因爲自己是庶出,曾經受到過不公正待遇,所以纔想造反,好拉着自己這個同樣庶出的人一起翻身農奴把歌唱?
橘秋在自己身邊潛伏多年,是不是想拿自己做霧氣來爲曾經的主子報仇的?
艾瑪,信息量太大,她需要理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