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靜好方鬆了口氣,就聽對方指着馬車問道:“這幾個人,是什麼人?”
她心中一凜,暗想不妙,居然忘了準備這套說辭,只得先隨口敷衍道:“人在你手上,你問我我問誰去?”
“快說!”那人放在孩子脖子上的大手一緊,“不說我現在就殺了他。”
“要殺便殺唄!”蕭靜好只當沒看到,別開了臉。
她越是裝作不在意,對方更覺得這一家子肯定很重要,不然睿王不會派赤雲騎去接,神武衛眼中光芒一閃,放開了孩子,其他兩人立即上前抓起地上的兩個邊軍,提劍就砍。
“啊啊啊……”蕭靜好急忙道:“我說我說,不過這也是我查到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操你祖宗八百代!
蕭靜好在心裡罵完了便開始滿腦子轉,心想要是沐沂邯那傢伙在就好☆☆了,他信口胡掐的本事自己只學了辦成,若是他會用什麼法子騙着幾個蠢貨呢?不如先拖拖時間,自己的人應該吧信帶到了,元紀帶來的四千兵士足矣將那邊跟過去的神武衛解決了,這個時間趕過來也差不多快到了。
“族長易明遠曾派人在南晏暗自查訪,呃……你確定你們要聽?”蕭靜好睜大眼睛勸告,“有些秘辛聽了可不是好事,俗話說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廢話這麼多,快說!”
“好,這可是你要聽的,怪不得我。”蕭靜好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兩旁的人,慢慢上前一步攏手於口,小聲道:“聽說這個孩子是……南——晏——太——子——殿——下——的——滄——海——遺——”
“等等!”對方聽到關鍵,立即打斷了她的話。
這種話雖說聽上去很假,但是事關重大不能全盤否決。
這些皇室秘辛也不能瞭解的太透徹也不能立即就相信,又不能不信,也不能再問下去。
若說不是的,那睿王爲何要暗自派人去接,很有可能是因爲皇上對他出動神武衛,所以想方設法找到了太子的滄海遺珠以作要挾,這種事雖然聽起來有些無稽,但是睿王也不是第一次頂撞皇上,他那種人就是一個瘋子,這種齷蹉事由他來做不算稀奇。
若說是的……那這孩子是太子殿下何時何地不小心播下的種呢?
神武衛們表情終於有些怔忡和爲難,以至於想着這話的可能性想到有些出神,竟然連林子裡輕微的沙沙腳步聲和蕭靜好袖子裡手上的小動作也沒有察覺。
不過也只是那麼一刻而已,神武衛已經聽到了林子裡的腳步聲,不過已經晚了,一陣白霧當面散開,蕭靜好閃電般的出手,看也不看對面被自己撒了蒙汗藥的男人,反身就先對付身後三個。
她一人當然打不過這三個高手,不過只是拖了會時間而已,當元紀帶着自己人趕來時,她立即退出戰場,先將一起被迷暈的孩子搶到了手裡交給了車上的人。
“元紀,這裡交給你,地上趴着的這個留活口,讓他哪來的哪去。”
交待完畢便駕着馬車快速往回駛。
回到山裡,一路上可見死傷的神武衛和正在玩命廝殺的一堆堆,蕭靜好駕着馬車飛奔,來到飛龍寨山坳口子時,沐悉正帶着人焦急的來回踱步,見蕭靜好到了,大腿猛的一拍就奔過來,二話不說帶着人將馬車上的人一抄就往山上趕。
“洪華等不及,現在已經上了山頂,主子不放心龍小妹一起跟了上去,現在情況還不知道怎麼樣。”
沐悉腳下生風,一邊在山道上奔一邊說着上面情況。 ”放心吧,有他在會拖住洪華的。”蕭靜好一路小跑,將神武衛的事大致說了說,隨之問道:“皇上似乎沒有要趕盡殺絕,或許可以緩和。”
“不可能緩和、”沐悉立即道:“主子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他既然選擇走這一步,就是鐵了心,除非皇上妥協,不動冀州不動你新月,你說可能嗎?”
蕭靜好無話可答,搶到瀛洲和磐州,正好和冀州成掎角之勢,阻擋了南晏至綏縣進雲丹的這條路,又和冀州相扶相持,兩邊都保住了,這種事再難他都不會放棄。
正想着,山頂上響起一聲刺耳的長鳴。
“是山頂上放的穿雲箭!”沐悉大驚,一霎臉色慘白,拔腿就跑。
蕭靜好當先衝了上去,運起十足的氣力,一路疾掠,到山腰間的聚義廳時,只看到廳前聚滿了人,正擡頭往上看。
“快,在山頂,洪華瘋了,看樣子是要往下跳!”
幾個認識蕭靜好的婦人大聲招呼,指着山頂讓她快上去。
蕭靜好擡頭一看,遠遠的山尖上能看到小如螞蟻的黑色人影,她心中一緊,顧不得沿着山路往上繞,猛提一口氣就躍上了聚義廳的屋頂,再提氣,腳下猛蹬就往山頂上掠。
自己的輕功到了什麼程度她知道,若是滿狀態時攀上山頂或許勉強可以,但是現在卻是有些爲難,但是時間不等人,洪華等了一整晚,到現在陷入崩潰,會做出什麼意想不到的事誰也說不準,他手上有龍小妹,上面還有一千飛龍軍,還有沐沂邯,他的眼睛不方便,身邊又沒有完全能信任的人,龍小妹換下了她,沐沂邯說什麼都會平盡全力保下她,但是他自己呢?
腳下的碎石不斷下落,山腰下傳來陣陣驚呼,越接近山頂山壁就越陡峭,這種山她和元紀爬過一次,但這次的難度要更大些,因爲是提着一口氣往上躍,只要那口氣跟不上來,腳下一軟就是一條命。
就是豁盡最後一口氣,腳也不能軟。
胸腔中一陣撕裂般的疼,她知道已經到了極限,不敢回頭看下面到底有多高,只能拼命擡起頭,還好,離山頂不遠了……
“都別過來!”山頂上傳來洪華歇斯底里的聲音,“你在騙我,我兒子已經被你殺了,那就同歸於盡,弓箭手,放箭——”
“洪華,你兒子來了——”
蕭靜好大喝一聲,胸中氣息又是一岔,正欲快步連蹬幾下躍上山頂,哪知洪華聽到聲響腳下趕忙一滑,正好滑到崖邊,山上碎石和灰塵一揚一落,劈頭蓋臉砸了一臉,眼睛裡落了沙子,一時間淚水狂涌,一口氣再也撐不住,腳底一滑就是一個天旋地轉往下疾墜。
——吾命休矣!
第三次墜崖,無數次面對死亡卻從沒有這一次如此的遺憾。
他就在離自己咫尺的地方,約好的爲彼此好好活,以爲這一次牽手就是再也不會放開,以爲可以用盡全力拼命的愛他,以爲終於能放開束縛解脫自己完整的給他下半輩子,以爲還有無數個豔陽三月看盡天下最美的紫藤,卻在這一刻讓他看着自己離他越來越遠……
還好這次不是給他的背影。
她仰面而落,耳旁狂風呼嘯,努力睜開了被淚水和沙子糊住的眼睛。
有一個身影恍若盛開的孔雀曇,緋色的衣袂如張開的花瓣在風中起舞,她看進一雙眼睛,霎時間本已經被風掃乾的淚水又一次莫名其妙的涌出,她看見有一滴晶亮的淚珠迎風落在了他的眼尾,就如同又一顆定魂的痣。
他迎面落下的距離越來越近,蕭靜好知道這一次又死不了。
沐沂邯勾脣一笑,在已經足夠伸手觸道她的距離時伸手一撈。
山頂上,上腰上,仰首的仰首,俯首的俯首,衆人均呆滯的張大了嘴巴,喉嚨裡已經忘了發出驚詫的呼叫。
晨霧被山頂的陽光驅散,那一道七彩的光芒中,有兩道身影如雲端掠下撩過風動的神祗,光暈籠罩在他們的周身,衣袂翻飛寬袖拂動,若一曲當空而跳的無雙羽舞,縱使是看不清容貌,只看那飄逸清颯的身姿就足夠了。
只是一眼間的剎那,不到讓人眨個眼的時間,沐沂邯已經帶着蕭靜好蹬上了山頂。
“好姐姐!”
被洪華扯到山崖邊的龍小妹,只到看到兩人在跟前落地,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但是此時沒人有時間搭理她。
崖邊的男女,迎着山風緊緊的擁抱,似乎想把對方揉進自己肺腑裡。
在洪華瘋狂的吼叫聲中,有人決定先親了再說。
兩脣相抵,他(她)還是那麼香,只是一個晝夜的交替而已,卻彷彿等待了一個輪迴。
從她下山開始,他便開始後悔,若說那些人對自己可能還不會下殺手,可是對她卻不一樣,神武衛一個就抵十個禁衛軍,縱使是有五千軍的埋伏,但誰能保證不會發生絲毫危險和無法預知的意外。
還好,她總算平安回來了。
這個吻如江水爲竭的恆遠,又似乎洪荒席捲的泛濫成災,明明知道該停下,卻捨不得放開熟悉的依戀。
柔軟馥郁的脣瓣努力廝磨,仍是找不到能彼此依託的快感,他微微啓開脣,一個毫不客氣的啜吸,蕭靜好的下脣猛的一痛,不甘示弱的頂出舌尖在他的脣齒間滌盪,徜徉在彼此溫柔無盡的海域,長髮在風中亂舞,一絲絲一縷縷糾纏布成一張解不開的密網,東方那頂暖陽,照耀着海的那頭,雲蒸霞蔚處正是仙境繚繞的蓬萊。
“親夠了沒!?”
洪華一聲慘絕人寰聲嘶力竭的怒吼在耳邊炸如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