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常常冰冷,可此時卻閃着灼灼風華,許是因爲他剛睡醒的緣故,面部沒有往常的那般剛毅,反而是稍顯柔和的,微亂的髮絲在這柔和上又添加了幾抹色彩,他身上也常常有一種味道,似檀香、又似沉香,總歸是與常人不同的味道。
聲音裡帶了點喑啞味道,他說:“我很高興。”
程玥姬在這四個字裡僵住,隨即不解的朝他看去,卻見得他的脣角微揚,溫暖的手撫上了她的臉頰,“你的擔心讓我很高興。”
臉上迅速升起兩片紅霞,蘇簡不由側頭淺笑,手上抓緊捏了捏她的臉蛋。
“我、我要回去了。”掃掉臉上肆意的大手程玥姬就着急的想要奪窗而出,她今晚來找他,實在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你不想知道我爲什麼不關心那個人嗎?”走到窗口的腳步在這話後停了下來,程玥姬饒有期待的轉頭看他。見他示意自己在他身邊坐下,又忙得一陣小跑過去,急急問道:“爲了什麼?”
“因爲宴上之人並不是真正的前朝太子。”言簡意賅地話語輕鬆了卻擔憂了一整晚的心思,隨後程玥姬又困惑問道:“我瞧着那人就是前朝太子啊,連着疤痕都是一樣的,你緣何說不是?”
蘇簡看她一眼,“你覺得是你與他熟悉,還是我與他熟悉。”
在這個問題上,程玥姬自然是要落下風的,她委屈的嘟着嘴,“那我這整晚不都白擔心了嗎?”說罷她看向蘇簡,“你從哪裡知道他不是真的?”
瞧了瞧外頭的天色,蘇簡道:“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府。”
“你還沒回答我話呢。”程玥姬不滿的瞪着他。
蘇簡輕輕一笑,眼珠子掃了一眼牀榻方位,“難不成你果真是急着與本王……”
“我回,我馬上回。”身下的板凳彷彿是着了火般的令人難耐,程玥姬挺起身子就往窗戶邊上走去。
可腳都還沒跨上去,手就被人給拉着了,溫暖交接的剎那,程玥姬緊張恐懼地差點落下淚來,她道:“殿下,我真要回去了。”
蘇簡無奈又好笑的晃了晃頭,“走門口。”
如此,程玥姬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臉頰再次滾燙紅透,手腕被那個人抓着竟是一點也不覺得冷了。
來時風霜晚露浸透衣裳,回時俊朗公子溫暖滿心。
這一趟說是值得,又覺得很不值得。
因爲出門是出的房間門,而其他時候還是腳踩瓦片從一家家一戶戶的頭頂上飛躍過去的,按照蘇簡的話來說就是:“夜晚風涼,早回早安心。”
當然蘇簡的原話是不可能這樣粗糙的,只是程玥姬的心裡是略參歡喜、略參憂愁。
總歸這一切事情都不大妥當就對了。
第二日,那所謂的前後太子還是被推出去砍了,砍人的時候程玥姬正坐在自己的房間內看書。
程玥緋也難得的沒有來找她說話,或者說程玥緋已經很久沒有來找過她了,這與之前程玥緋的作爲一點也不一樣。
爲了驗證自己心裡的想法,程玥姬把茶弭叫了進來。
“小緋是不是好久沒與我親近了?”看到茶弭進來,程玥姬就是果斷問道,沒有一絲的旁話。
茶弭心中顫了一記,那晚程玥緋找蘇簡的畫面再次在她的腦海裡出現,若是她沒猜錯的話,二小姐該是也喜歡殿下的,因爲喜歡殿下而疏離她家小姐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了,可這樣的事能和程玥姬說嘛?
彎了彎脣角,茶弭道:“小姐是不是想多了,如今天氣寒冷,二小姐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就算是不出門也是常理之中的。”
“是這樣嗎?”看着手中書籍,卻是越看越看不進去,程玥姬煩躁的扔掉書籍道:“不知怎的,我這心裡很不安。”
茶弭彎腰拾起書籍在書架上放好,“可是因爲婚期將近的緣故?小姐與殿下的親事可是妙中之妙呢。”
瞥了奉承的茶弭一眼,程玥姬趴在桌面上嘆出一口長氣,“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爲了這件親事,總之這幾日的心裡都亂的很,好像有一團亂麻紮在我的心裡。”
“小姐許是害怕。”茶弭倒了一杯熱茶放在程玥姬的眼前,“小姐以前就不是個可以坐在家裡等事的人,如今卻要小姐一直待在家中等着那親事的到來,就算是奴婢,奴婢也是會害怕的。”
“是這樣嗎?”眼前茶水煙霧繚繞,用手指碰了碰有不低的溫度,端起茶杯飲盡,程玥姬再次趴了下去,“許就是你說的這般。”
在煩了幾日之後,程玥姬決定了一件事。
她是不反對嫁給那個男人,但這樣說嫁就嫁好像又是有些奇怪的,所以她寫了一封信叫人送進了塍王府。
下午時候她去了城中最高的春華樓,這是一座比較有名的酒樓,裡頭酒類繁多,而且年份久的酒是最多的,每日都會有從遠方來的客人來品嚐那放了十年的好酒,而在酒樓中央也是架了一個臺子,不過這個臺子不是用來唱戲的而是用來給舞女表演的。
酒樓的裝飾其實有些類似花樓,不過是這個酒樓少了那些曼妙的女子罷了。
程玥姬定下了五樓最好的一個位置,左側靠外的是一扇硃紅色的長門,長門打開,外頭的景色就輕易的映入眼簾,剛至傍晚的時間外頭已是掌起了燈來,而空中的星辰也開始若隱若現。
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花酒,還未品嚐就聽得一開門聲。
她頓了頓手中動作,隨後繼續灌入,待看到面前坐下早已看慣的人時竟覺得胸腔小心瘋狂亂跳,那一下一下的感覺直擊腦海令人不敢相信。
程玥姬的手開始不穩起來,所以她只能把手放在桌下,鼓起勇氣望向了對面的男人。
男人還是穿着一件黑色的錦衣袍子,身後掛着一個披風,墨色的髮髻、好看的眉眼,一切的模樣都和她這幾日的想象別無二致。
他的身上是清冷的,卻也是讓她熟悉和莫名安心的。
蘇簡低頭開着酒壺,“你找我,有事?”
程玥姬緩了緩心猿意馬的心跳,“有事。”
“何事?”他端着酒杯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