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星夜降臨,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安寧偷偷摸摸溜到四師叔雨露的臥室外,捅破了一點窗戶紙,朦朦朧朧的看到裡面有一男一女在飲酒聊天,那男子的身形卻好像是二師伯雨山。
安寧好奇心起,豎起耳朵偷聽,她聽覺極爲敏感,因此將屋內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四師叔雨露說道:“五百年一小劫,一千年一大劫,倘若沒有這些,天長地久,歲月靜好,該有多好。”
二師伯雨山說道:“哪有這麼好的事情。生,從來不由我們;死,也從來不由我們;劫,就更由不得我們了。”
雨露給雨山斟了一杯酒道:“師兄,喝點酒吧,我知道你今天心裡不好受。”
雨山道:“嗯。500年前的今天,老六、老七、老八爲了圍剿窮奇,犧牲了自己。我沒有一天忘記過他們。”
雨露道:“怎麼可能忘?大師姐殺掉了烈風,從此變得居功自傲,飛揚跋扈,全然不把我們放到眼裡。今天下午,更是與三師姐吵了一架,大師姐居然認爲三師姐一直記恨於她。”
雨山道:“這是大師姐的不妥。當年如果不是三師妹飛鴿傳書,將窮奇與烈風的落腳點告訴我們,又如何能破得了窮奇?當時,三年期限馬上就到,師傅一直愁眉不展,再殺不了窮奇,整個玉華門都要被天庭問罪。”
安寧聽了心中大奇:原來臥薪嚐膽潛伏窮奇身邊、大破惡魔的竟是師傅雨晴?這天大的奇功,師傅爲何從來不提?連紀要都不讓自己看,似乎生怕泄露了風聲。師傅當真是太謙虛了,懂得水滿則溢的道理,不似大師伯天天將自己殺死烈風的功勞掛在嘴邊?
雨露道:“大師姐是怕三師姐與她爭功。畢竟,殺死烈風的最後一刀是三師姐補上的,忘憂谷的結界也是三師姐破的。”
雨山道:“也不能這樣說。師傅被窮奇打傷,大師姐獨自帶領我們進入忘憂谷,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當時看到忘憂谷的情形,聽到孩子們的哭聲,我殺死烈風的心都動搖了,幸而大師姐堅決。烈風若留到今日,必是禍端。三師妹回來之後,確變得有些冷漠,對烈風之事一直裝聾作啞,她經歷過什麼,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本來就是個心事極重不愛說話的人。”
安寧聽後似有所悟,心道:“原來是師傅親手殺死了烈風。烈風是她殺的,她爲何從來不說?的確是一直裝聾作啞。”
雨露道:“師兄,你太善良了。師傅她老人家宅心仁厚,登位掌門後將師叔們各部都照顧得很好。但大師姐呢?大師姐繼承掌門之位後,能不能留我們在玉華門可不好說。畢竟玉華門如今弟子數量龐大,到了該優勝劣汰的時候了。”
雨山道:”是你多想了吧。”
雨露道:“我不是多想而是未雨綢繆。看今天大師姐與三師姐爭吵,已是前兆。大師姐繼承掌門,三座部一定留不住。”
雨山道:“那怎麼辦?離開了玉華門,我們能到哪裡去?不如再尋處仙山,你我過逍遙神仙生活?”
雨露道:“你捨得放棄玉華門擁有的一切嗎?畢竟你離掌門之位只有一步之遙?當了掌門,便可受封天庭,入冊神仙譜,享王母蟠桃宴,有機會壽與天齊。”
雨山道:“好是好,但窮奇之戰後,師傅已默認將來由大師姐繼承掌門之位,如何能改變師傅心意?”
雨露道:“默認並未宣告,你就還有機會。這些年大家對大師姐獨斷專行皆有怨言,就連老五也不例外。你取而代之,正好大快人心。”
雨山遲疑道:“我該如何去做?”
雨露道:“眼下正有個機會,自從那條黑蛇來了之後,攪得大師姐亂了分寸。如今大師姐與三師姐失和,就是你最好的機會。何不好好利用那條莽莽撞撞的黑蛇,利用大師姐與三師姐的矛盾見機行事?”
雨山沉吟道:“聽上去也有幾分道理。”
安寧窗下聽得大氣:“莽莽撞撞?就這麼評價我?除了三座部外,果真個個瞧不上我,難怪二師兄給我本《蛇化龍》。唉,也怪我性子太急,連連闖禍。”更是支起耳朵來聽。
又聽得四師叔雨露道:“夜深了,今晚就別走了,你這滿口的酒氣萬一被哪個弟子聞到可就糟了。大師姐的事情我們還得從長計議。”
隨後,屋裡的油燈滅了。
安寧心道:好一對心懷叵測的風流鴛鴦!好了,就你倆了!想算計我,先讓我折騰折騰你們吧。”
她尋個無人的地方,取出懷中的迷走香,用打火石小心翼翼點燃,再用塊破布罩住自己的口鼻,回去將迷走香捅進了之前窗戶紙上的破洞。等香氣在室內瀰漫開來,安寧滅了香,飛身上房。
又過了一會兒,屋內的門開了,令安寧無比驚訝的是,雨露與雨山皆面無表情、兩眼直視如同幽靈一般向前走,周身一絲不掛,赤身裸體。這一刻,安寧知道,出大事了,自己又闖禍了!
安寧不忍直視,化爲蛇形,飛也似的逃離四座部……
天尚未亮,議事殿的緊急集合鼓聲已噹噹敲響。
“出了什麼事?比平常早敲了一個時辰,還要不要人活了?”安如伸個懶腰道。
“快起,快起,別遲到了。鬼才知道出了什麼事?”安晨道。
安寧心知肚明,心中也敲起了小鼓。
來到集合廣場,衆弟子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貞芝道長已經就位,臉色沉鬱,慍色未平;5位上仙中缺了雨山道人與雨露道人,只剩下的三位也是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安寧聽到周圍弟子小聲議論道:
“二師伯與四師叔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
“不知道,巡更的弟子看到了,據說是中了邪。”
“被關到後院了,被罰面壁十年。”
“誰說的?”
“啊,爲什麼?”
“不知道!”
“後院是關犯錯弟子的地方!”
“備不住是被哪個邪魔附體了!”
安寧心驚肉跳的聽了個滿耳。
待兩千多名弟子集結完畢,貞芝道人開口了:“玉華門乃聖潔之地,昨夜卻有人使用了一種齷齪的迷魂香害人,雨山、雨露兩位道長皆因此身負重傷,已送至清靜之處療養。具體的我就不說了,是誰使用的迷魂香站出來,給你一次改過的機會,若是被我查出來則嚴懲不貸。”
衆弟子鴉雀無聲。
雨虹道:“是誰快站出來!再不出來有你後悔的!”
安寧看到大師伯雨虹斜眼偷瞟自己,心道她果然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自己,就差把自己一把揪出來了,大師伯這一關怕是過不去;安寧又偷瞟雨晴,見雨晴還是如往常一般心如止水,臨危不亂,冰冰冷冷。
忽然,雨晴看向安寧,安寧心突突跳了起來,見雨晴看自己的目光幽幽,意味深長,不覺心道:不好,師傅也懷疑我了。罷了,罷了,反正這禍也是我闖的,被踢出玉華門倒也不冤。雨山師伯與雨露師叔修行5百年,如今被關到後院面壁十年,前程盡毀,豈不比我更慘!唉,只可惜剛找到家的感覺,又要四處漂泊了!”
想罷,安寧剛要開口,大師伯雨虹又厲聲道:“再不出來,我就要點名了!”眼中兩道寒光直射安寧。
安寧打個冷戰。
人羣中忽有人道:“是我,是我乾的!”
衆人尋聲望去,卻是安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