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聖誕晚會的**是溫萊特將軍的到來。

這之前,馬爾茲在臺上宣佈溫萊特將軍將給大家帶來一份特別的禮物。這份禮物能讓大家重溫親情、愛情和家庭的甜蜜。這是什麼禮物呢?馬爾茲讓大家猜。

但是沒有人能猜得出,大家都傻傻地看着馬爾茲,有人讓馬爾茲趕快說出謎底,他們的胃口都被吊疼了。

這時候溫萊特將軍來了,他提着一個很大的布袋,布袋看上去沒有多大重量,溫萊特將軍提着它時顯得很輕鬆。

邁克軍醫從溫萊特將軍手裡接過布袋交給了馬爾茲。馬爾茲打開布袋,他有些激動,手都顫抖了,他把一封信從布袋裡拿出來,大聲說道:“現在,你們應該知道這是一份什麼禮物了吧?”

臺下一下子安靜了,全都瞪大眼睛看着馬爾茲,有人驚呼起來:“上帝,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真的!”馬爾茲大聲喊道:“這是我們的信,是我們的妻子、媽媽、兄弟姐妹們寫來的信,這些信,躺在日本人的倉庫裡已經很久了,夥計們,讓溫萊特將軍做我們的特別投遞員吧!”

邁克把溫萊特將軍扶上臺,將軍從馬爾茲手裡接過信,用最大的聲音念着收信人的名字:“查理·布朗!”

這是一名英軍戰俘,他像瘋了一樣衝到臺前,從溫萊特將軍手裡接過信,他把信緊緊貼在胸口上,激動得說不出話,淚水順着雙頰往下流。

一些收到家信的人都如查理般激動,很多人親吻着信封,叫着家人的名字。

溫萊特將軍又念出一個名字:“託蒙·馬爾茲!”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往臺前跑,溫萊特將軍面帶微笑又喊了一次:“託蒙·馬爾茲!”

約瑟夫在臺下叫了起來:“喂,馬爾茲上校,你的耳朵到哪裡去了?”

馬爾茲這才如夢初醒般看着溫萊特將軍:“是我的?”

溫萊特將軍笑道:“當然,如果你不是馬爾茲本人。”

“我是。”馬爾茲笑了起來,他接過信,裝進衣服裡邊的口袋,繼續他的傳遞工作。

下一封信,也沒有人應聲,溫萊特將軍不得再一次重複道:“愛德華·比利!”

特納擠過人羣來到臺前,看着溫萊特將軍說:“比利死了,我能替他收下這封信嗎?”

溫萊特將軍心頭一沉:“當然可以。”他把信交給了特納。

威爾斯收到了兩封信,第一封信裡,妻子麥瑞告訴他懷孕的消息。第二封信拆開的時候,一張照片掉了出來,他撿起照片看。照片上威爾斯年輕的妻子抱着幾個月大的女兒朝威爾斯微笑着。

威爾斯也露出了笑容。但是很快,他的淚水洶涌而出,他跳上臺子,揮動着照片喊道:“這是我的妻子麥瑞,我們結婚五天就分開了。現在,我的女兒已經會微笑了,可她還沒有見過她的父親!”威爾斯痛哭失聲:“我要回家!我要見到我女兒,上帝,你讓我回家吧!”

臺下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淚,特納和蓋瑞抱頭痛哭。溫萊特將軍把手伸給威爾斯,威爾斯抱住溫萊特將軍泣不成聲。

聖誕晚會在戰俘們的眼淚中結束。

溫萊特將軍遙望長天,冷月寒星讓人感到無限淒涼。老妻的來信被他緊緊握在手裡,信的開頭是這樣的:“喬納森,我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你,這些日子我一直後悔沒有跟你去菲律賓。不管在什麼地方,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過些。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經常吵架,那是我不對,我喜歡嘮嘮叨叨,你卻是沉默的……”

特納和蓋瑞借上廁所的機會偷偷溜進了停屍房。他們在屍體間尋找着比利,屋子裡太暗,他們又不敢開燈,尋找起來比較麻煩。

一些屍體被老鼠們啃噬得面目全非,他們努力辯認着,他們還記得比利死的時候身體是蜷縮在一起的。

蓋瑞在一具屍體前站住,辨認了一下叫道:“比利在這。”

特納走過來:“是比利。”說罷從口袋裡掏出信說:“比利,這是你的信,請允許我和蓋瑞打開你的信,我想,你很願意知道信裡寫了什麼。”

蓋瑞說:“他願意。我知道他願意。”

特納拆開信,展開信紙,藉着窗外涌進的清冷月光讀起來:“比利,親愛的孩子,媽媽知道你還活着,在遙遠的中國,和許多像你一樣的美國軍人生活在戰俘營裡。媽媽知道戰俘營不是一個讓人愉快的地方,但是你還活着,這對媽媽來說是最大的安慰。上個星期你生日那天,我讓桑娜做了你最喜歡的火雞肉片和陷餅,我們坐在餐桌邊,桑娜說她能回憶起你坐在餐桌邊把火雞和陷餅一起填進嘴裡的樣子,她說你那時還是個孩子。我反駁了桑娜,我說你到現在也還是個孩子,你才二十歲。比利,我的寶貝,現在,媽媽每天都在爲你祈禱,媽媽有足夠的耐心等你回來,到時候,我和桑娜去接你,你張開雙臂撲向我,你的笑容,會讓媽媽陶醉的……”

讀着讀着,特納泣不成聲,眼淚滴溼了信紙。

蓋瑞也淚流滿面,他抓住特納的胳膊說道:“特納,有一天,我們會不會也躺在這裡?”

特納尖叫起來:“不,我不想死,我要回到美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