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太陽在天空圍成一個圈,其中一個在中心圓點,另外八個呈八邊形圍繞着它。
誰也沒見過天上那麼多太陽,即便是小說裡的三體世界,也只不過三個太陽啊!
黃粱早就在冰之魂光滑的鏡面上看到許多太陽,但他以爲那只是被冰之魂凝固的時間,是古老的銀河角落流逝的歲月痕跡。
他再次看向冰之魂,但入眼所見的,卻是三個人影,都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風衣。
“不要看了!把東西給我吧,小傢伙!”中間的黑衣人說。
他的聲音乾澀沙啞,就像鋸子在鋸一根腐朽的木頭那樣叫人難受。
黃粱和洪奎同時回頭,看見斗篷下那張枯瘦乾癟如木乃伊一般的可怖的臉。臉上皮膚呈半透明狀,皮膚下密佈着蛛絲般紅色的毛細血管。那人說話時,凹陷的面頰上繃緊的肌肉纖維有節律地扭動着,彷彿爬滿了一羣螞蝗。
“你是誰?”黃粱驚問道。
他現在確定自己之前的直覺是對的,這個黑衣人就是殺害賽琳娜的兇手,他一直跟着他們。
“你叫黃粱是嗎?我知道你,孩子啊,你做的很好。”黑衣人說。
黃粱大吃一驚:“你認識我?你究竟是誰?”
站在他左邊的另一個黑衣人,往前走了兩步,掀開了頭上的斗篷。
“霍華德?”黃粱看着那張熟悉的臉驚叫道。
霍華德笑道:“黃,好久不見。這位就是我曾經跟你說過的我們的遺祖,偉大的蓋亞之子,組織曾經和現在的最高領袖——伊特努特·阿伊。”他看了一眼黃粱手裡的冰之魂,“你做的很好,黃,比我想象的更好。”
黃粱開始思考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他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圈套。他想起在阿姆斯特丹的那些日子,他加入了組織,但什麼也沒有做,然後就突然被調到了北美。明面上,那是第二領袖對他的調動,他當時就覺得不合理,第二領袖怎麼可能突然指名道姓的叫他去北美呢?現在想來,這是有人在下一盤棋,而他成了這盤棋上最重要的棋子。
霍華德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釋道:“其實組織早就對賽琳娜有所懷疑了,只不過礙於她第二領袖的身份,無法查實。羅納德先生在離開之前制定了整個計劃,你只不過恰好成爲了我們需要的那個人。”
“所以你們什麼都不告訴我,就那樣利用了我?說好的,組織裡面沒有秘密呢?”黃粱質問道。
“秘密?哈哈哈哈……”霍華德笑起來,“的確對於我們的種族來說,意識是透明的,沒有什麼秘密。但是自從寄生到人類身上以後,秘密就自然而然存在了,因爲人類本就是一種擅長陰謀的生物。你我認識了那麼多年,你不也保留着很多秘密嗎?包括你在吳中見過青木和在阿姆斯特丹見到了賽琳娜的事情。”
“原來你們都知道!哼哼……”黃粱自嘲般的冷笑了一聲,“就我一個人被矇在鼓裡,我像個傻子!”
“那倒不是。”霍華德說,“本來我也不知道的,直到羅納德先生從地外歸來,我才瞭解到整件事情的真相。回來吧,黃,你已經出色的完成了任務。雖然你受到了賽琳娜的蠱惑,被人類骯髒的靈魂感染了你純潔的意識,但是組織和伊特努特·阿伊會挽救你的,偉大的蓋亞,會挽救你的。”
洪奎坐在地上,眯着眼睛觀察着當前的形勢。他不知道來的人是誰,但他明顯的感覺到來者不善。他現在還很虛弱,剛纔拿冰之魂的時候,幾乎消耗掉了他全部的精神力量。他努力地調整自己的氣息,希望儘快恢復自己的能力。
黃粱感受到了洪奎的不安,爲了打消洪奎的顧慮,他把手裡的冰之魂還給了洪奎,解釋道:“我可能被利用了。”
洪奎沒有客氣,接過了冰之魂,這對他恢復精神很有幫助。
他笑了笑說:“沒關係,誰都有被利用的時候。那又不是你的錯。而且,我相信你。”
黃粱用力的點了點頭,說:“放心,爲了瑪莎!”
聽到這句話,洪奎徹底放下心來。
“黃,你不要執迷不悟啊。”霍華德還想再勸一下黃粱,畢竟這是他親自發展的人員裡最有潛力的一個。
黃粱堅定的說:“我只想做個自由的人。”
伊特努特·阿伊腐朽的聲音響起:“嗯……是那個女人污染了你的思維!你的意識已經不再純潔,狡猾的伊特薩的怨念已經佔據你的靈魂,盤踞在你的內心。執迷不悟的人啊,你們得不到蓋亞的拯救,終將在末日中毀滅!”
隨着伊特努特的話音,冰原上颳起了一股看不見的狂風。氣溫和氣壓都在同時迅速降低,黃粱忽然之間感到不能呼吸了。
他知道這不是真正的風,這是那個木乃伊般的怪人發出來的精神力。他迅速調動自己全部的精神相抵抗,但卻無濟於事。
這是他此生見過的最強大的精神力量。巍峨如山,澎湃如海,浩渺廣大於天地之間無所不在。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都快要消失了,早已凝聚在掌心的那把無形的手術刀,縱然凝聚了世間所有的鋒利,卻也無法撕裂眼前的精神威壓。
洪奎忽然把冰之魂一把塞到黃粱手裡,一個意念傳遞過來說:我的精神太虛弱了,現在還用不了冰之魂。你用意識去探尋它內在的結構,感受它的紋理和內部的世界,讓精神儘可能和它融合在一起,利用他來保護我們。
黃粱依洪奎所言,緊緊握住冰之魂,意識深入到冰之魂的內部,從那徹骨的寒冷中感受被凝固的時間蘊含的古老力量。
隨着意識的深入,他能感知的外在精神範圍卻變大了。一些很遙遠的不知來自何方的力量,正在朝手上的冰之魂凝聚。它們雖然很微弱,但卻源源不斷。
黃粱驚奇地發現,這東西能夠連接冰原外部不知來自哪裡的精神世界,並從那裡汲取精神力量。他控制着這一絲力量,一點一點的,和伊特努特,壓過來的力量對抗着。
“不錯嘛,小傢伙,知道怎麼使用冰之魂啊!”他聽見伊特努特說,“不過沒用的,別費勁了。你不是伊特薩巫師的傳人,也不是查亞克家族的後代,你駕馭不了聖地的力量。”
黃粱覺得外面的風又大了幾分。一些風刃突破屏障,刺進來,割在他的臉上和手上,就像刀一樣。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在流血。
伊特努特緩緩朝前走了幾步,來到黃粱面前,伸出他那枯瘦的手,去拿黃粱手裡的冰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