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上。
一個模糊生靈托起楚泰的一點殘餘真靈,輕輕一點,使其身軀復返而歸。
但重鑄身軀後,楚泰額骨間依舊有劍痕一抹,勃發殺機,似欲摧道滅靈,
而後,那軀骨又坍塌了!
模糊生靈蹙眉,再使妙法,耗費大法力、大神通,甚至點落心血,這才暫時將那劍痕壓制,使楚泰復生。
“見過道友。”楚泰微笑行禮。
模糊生靈凝視着他,淡淡道:
“你當死於陸煊身前,絕靈摧魂斷魄,何故遁了一點真靈歸來?”
楚泰無奈道:
“我若動作再稍慢一些,便困不住那孩子,而動作這一快,提前將他送去遂古之初,那孩子卻沒來得及將我殺絕,存了一點真靈。”
模糊生靈繼續蹙眉,冷冷的搖了搖頭:
“你不死,道不全。”
他負手於身後,平緩開口:
“你於陸煊,如大兄之於我;嚴江雪於陸煊,如吾妻之於我;”
“我親手斬了大兄,目視吾妻死在身前,破而後立,向死而生,於絕路走開路,最後融我與我大兄之血脈歸於一,成大法力,奪得半枚道果。”
頓了頓,模糊生靈繼續道:
“伱且需死在陸煊手中,陸煊心愛之人亦當絕命,此後,他將走上我的路。”
楚泰頷首:
“我曉得不過,這一番將那孩子送至遂古之初,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不會。”
模糊生靈平靜開口:
“九百年時間,以陸煊之天資,大概剛好可以逆返先天,逆返先天后,他最多還能剩下個幾年停留在遂古之初,這些時間不夠做些什麼的。”
說着,模糊生靈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
“一切都在吾之掌握中,接下來,嚴江雪死於萬妖圍獵之下,那桃樹亦將死於亂軍之中,
陸煊於遂古之初鑄成先天之身,或許還能得一些先天道理,
再讓他繼續做他該之事,練假還真,現世仙佛降臨,親友死絕,哀無可哀”
“如此,他可入道果矣!”
聞言,
楚泰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嘆息,旋而低聲問道:
“但這又是何必呢?這些苦痛對成道果,並無益處吧?”
模糊生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這些,是我所經受過的算了,多的你不必知曉,免得什麼時候你落入神女眼中,被看個乾淨,就麻煩了。”
說着,他淡淡擡頭,咧嘴一笑,揮手道:
“離去,離去接下來,且只需靜觀其變,看那諸事順我心意!”
楚泰沉默告離。
………………
長城。
“去去何方?”
“逃!”
李長庚聲震這一處邊疆,氣概城中棲息的許多大人物騰空而至,嚴煌驚疑不定:
“發生什麼事情了?”
“解釋不及,解釋不及!”李長庚神色沉凝:“天地之中,一切妖皆受了某尊無上人物之旨,欲斬嚴江雪!”
嚴煌神色驟變,李玉同也面露驚色,
而小嚴反而並不驚,只是蹙眉問道:
“小陸呢?”
“未尋見,但定然無礙!”李長庚急急說道,忽而聽見轟隆聲,衆人側目,有大妖潮席來,無窮無盡!
“啓陣勢!”嚴煌神色變了,發出震吼,才填補完畢的長城陣勢再開,緩緩旋轉,將妖潮拒在百萬裡外,不得近。
“備戰!”李玉同亦高呼,休息了二十來天的將士們都披甲,步步登臨長城上,做大威。
“不夠!”
大黑牛沉悶開口:
“你們不明白,降旨者是如何偉岸,那些妖潮,只是微末,定有大難將臨,長城攔不住!”
李長庚亦點頭,眉頭皺成了一團:
“我懷疑.”
話未說完,星空深處,有大音驟起,響徹寰宇!
旋而,可觀見一座烈火騰燒之神山,自星空深處蕩來,勢無邊,
神山之上,則有一頭巨牛盤踞,其威之浩浩,令整個長城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來!!
“那是.”李長庚心頭悸動,瞳孔驟然收縮:“平天大聖??”
大黑牛亦色變了,認出來自家這位同族。
若是在上古,自己這位同族見了自己,還得要低眉順眼,儘管同爲【諸天】,同爲【大聖】,但諸天之境亦分高下,大聖之中亦有差別!
可問題是,此時此刻,自個兒被壓制在大品層次,而那同族看起來.似無損無缺?
此時,一旁的嚴煌沉聲發問:
“平天大聖,一尊妖族大聖?怎麼可能,當世連不朽都無法容納,一尊大聖.”
“是那山!”李長庚凝視神山,道:“那是火焰山,一座上古神山,亦不在大天地中,平天大聖在山上盤踞,算不得走入天地!”
大黑牛此時目光銳利,看似憨厚,實際上心思也極爲敏銳,當機立斷:
“長城雖宏偉,但經受不住一尊大聖叩關,老李,你帶嚴江雪遁去龍虎山,吾去尋那同族敘舊,拖延時間!”
“可!”
李長庚亦不猶豫,捲起嚴江雪,踩踏金光大道離去。
而大黑牛則擡腳走出了長城,橫在火焰山前,昂首而立:
“可認得我乎?”
妖潮虎視眈眈,火焰山上,巨牛睜眼,面露驚容:
“是您?您怎在此處?”
大黑牛搖頭,旋而道:
“不可再往前,那道血脈旨意有大問題,不可爲之!”
“是麼?”
火焰山上,這尊大聖仔細端詳着大黑牛,忽而搖頭道:
“方纔遁走的,似是太白?您和那太白遇到了什麼,境界都被桎梏了,超不過天地限制.”
頓了頓,巨牛繼續道:
“您攔我可以,您說起來,算我祖宗,我自是聽話,但,您攔的住其他妖麼?”
大黑牛微微一愣,旋而心頭悚然一驚,猛然回頭。
長城之內,祖星之上,似有無數裂隙浮現,裂縫中,是大天地間隙,是真實與虛幻的夾縫,獸吼不絕,威之厚重,幾可傾天!!
巨牛此時笑了笑:
“完成妖祖之旨,可得大賜,吾或能入大羅之境,那女娃娃終究要死,不如死在我手,您說呢?”
大黑牛心悸,猛然側目:
“汝欲對我出手?”
“不敢。”
巨牛坦然道:
“我才醒來,什麼也不知,您似在護那長城?放心,我不會去犯邊,但您別忘了我爲諸天。”
諸天境,有無處不在之能。
下一剎,整個火焰山驟而虛幻,復又凝實之時,已橫壓在龍虎山上空!!
恐怖妖威席捲祖星,甚至不只是火焰山,一道道裂隙中,有一尊又一尊大品層次的妖走出,都是自上古便存的生靈!
龍虎山上,老天師與李長庚將小嚴送入天師府中,
旋而,老天師抓持三五斬邪劍,凝視天上那座巍峨神山,心頭悸動,但並不驚懼:
“龍虎山,要遭劫了。”
他踱步而上,攔于山前,李長庚眉頭緊鎖,亦跟了上去,純白拂塵一蕩,將許多急不可耐欲入龍虎山的大品天妖給捲了回去。
而那座火焰山上,巨牛垂眸,聲音震動整個祖星:
“太白,果真是你,離去,吾只斬一人。”
話畢,火焰山轟然壓下,大威橫碾,整座龍虎山都震動,李長庚、老天師被撞開,各自咳血,在巨牛收力留手的情況下,卻都重創!
小嚴自天師府走出,眺望那壓落的神山,閉眼輕嘆。
下一剎。
一根老桃樹的樹枝抽了出去,與那火焰山轟然相撞,彼此相持!
“咦?”巨牛發出輕咦聲,旋而微微一笑:“出乎了吾的意料,但一顆本就瀕死的桃樹,攔不住我。”
山繼續下壓,桃樹枝炸碎。
而與此同時,崆峒山脈。
清玄道人自廣成宮中走出,欲前行,復又頓步。
他側目看去,見到苟仙鎮旁,青山、石碑之下,一方染血的懸崖峭壁沖天而起!
“善。”
這位現任的廣成宮宮主微笑頷首,抽身而回。
………………
遂古之初。
天花亂墜,地涌金蓮,長空之上慶雲、祥瑞等匯聚爲華蓋,浩浩蕩蕩!
陸煊就這麼端坐在玉京山巔,在鎮元子驚愕的注視下,口述自身之道,講與天地聽。
聽道的,不只天地。
尚處於蠻荒中的無數先天生靈奔走而來,層層迭迭,將整個玉京山都包圍了,
無論開靈智或沒開靈智的,都呈恭聽狀,盤在山周,不聲不響,只是靜聽。
陸煊闡述自身之道,與天地互相映證,旋而又掃見如飢似渴的蠻荒生靈,似有所感,述了一篇修行法。
“修行之初,築玉樓.”
“再進一步,爲攀神梯,此法我亦有悟,講經一本.”
“於登天門此步,成者,可謂地仙,此境有九步,一步一劫數”
“朝天闕,證真仙,明本心,知腳下路.”
敘道闡理,講修行,論妙法,與天地彼此映證,又教化這九千萬裡內的蠻荒生靈,一道接一道,一理又一理!
鎮元子看的愣神,心頭驚悸,喃喃自語:
“他怎可如此?”
“遂古之初,述道蒼生,教化蠻荒.”
“這般天大的因果,他怎承的住??”
在他自語間,歲月更替,又百年。
一篇道,一部法,一身所悟,已敘盡述畢。
那圍繞玉京山側的無數蠻荒生靈都擡頭,
當先,有開天闢地第一道火焰所成的精靈發聲:
“道道祖!”
天地先是一寂。
下一剎,圍在此間的蠻荒生靈都學着那開天闢地第一火的聲音,模仿開口:
“道道祖!”
呼聲漸齊,漸盛。
“道祖!道祖!道祖!!”
鎮元子頭皮一炸,驚的連退了九步,瞳孔驟然收縮!!
大因果.大因果啊
天地震動,紅塵滾滾,神光無窮,祥瑞無盡!
陸煊蹙眉,看向蠻荒生靈。
呼喊聲同時一寂。
他道:
“我非道祖。”
“我之名,陸煊。”
鎮元子這才鬆了口氣,道祖若此子真擔了這一個名,事情就大發了!
自己說不得都要出事,要遭劫!
而此時,山周,蠻荒生靈彼此面面相覷,
旋而,
還是那一朵火,興高采烈,大呼: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蠻荒生靈們先是沉默,後,齊聲,聲如潮,更似滾雷,但猶自疑惑,都不確定道:
“陸煊?”
開天第一火再朗聲: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這一次,諸蠻荒生靈都篤定了,大聲回覆:
“陸煊!陸煊!”
山巔,陸煊哭笑不得,而一旁的鎮元子神色煞白,看向那開天闢地第一火,喃喃自語:
“這狗東西,難怪死的這麼早不對,不對!”
鎮元子悚然一驚,發現那開天闢地第一火的運勢轉變了,原本註定早夭,可現在,卻似能證大羅之象!
歲月起大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