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咸陽。
神鐵鑄就的城牆在大日照耀下閃爍光華,陽光層次有序的堆迭在磚縫中。
守城士卒在城牆上張貼了新的追緝通告,很多路過的城民都圍了上來,仔細打量。
“這是.”有城民驚疑不定道:“這不是嚴大人嗎?怎麼也被通緝了?難道嚴大人也是異數??”
一時間,城門口的民衆們都譁然,進而有羣起激憤的態勢,這位嚴大人可是個好人吶,才當上咸陽令就頒佈了許多利民惠民的政策哩!
城門卒見許多民衆喧譁呵罵,當即小聲解釋道:
“這是北極天庭下達的旨意,要追緝這些人.咱們當然只是做一做樣子罷了,走一個過場而已!”
震怒的民衆這才消了些氣,有提着菜籃的大嬸叨叨道:
“天庭.戚!俺家祖訓說了,仙啊神啊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古代的陸聖人就曾經問仙人罪!”
有人點頭附和,指着城牆上貼着的四五副畫像道:
“這些都是那個勞什子天庭要抓的人吧?肯定都是好人!畢竟嚴大人都在其中哩!”
民衆們無不大聲附和。
嚴煌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面容籠罩在陰影中,凝視城牆上的四五張畫像半晌,輕嘆了口氣,默不作聲的走入城中。
一通七拐八彎後,他走入一處平院中,王之瑤揮了揮手:
“嚴前輩!”
院子裡四五人亦都起身,朝着嚴煌施了一禮。
仔細看去,這四五人中,大部分赫然都是城牆上貼着的,由北極天庭降旨要拘捕的人。
嚴煌摘下斗笠,沉聲道: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應當是北極天庭捉到一位同樣來自現世的人,他將咱們都指認了出來。”
頓了頓,他補充道:
“因爲他所指認的,都是在現世時頗有名氣的.譬如陳樹就尚未被緝捕。”
幾人面面相覷,旋即恍然,似乎還真是這樣。
嚴煌、李玉同自不必說,一個是現世龍雀科技的董事長,一個是聯邦議長,
剩下四人中,王之瑤、張繼豐、路重瞳也都是有名的天驕
唯有陳樹,在現世不顯聲名,除了熟人壓根沒人認識他,卻也同樣沒有被北極天庭給下旨緝拿!
此時,裡屋有垂暮的老人緩緩走了出來,連同嚴煌、李玉同在內的六人都朝着他做了一個禮:
“張先生!”
張良壓了壓手,平和道:
“說過了,不必如此多禮.最近你們要小心些了,始皇帝受邀上天庭參加蟠桃盛會,我懷疑北極天庭可能趁機遣天兵下界。”
“不會吧?”
嚴煌神色一凝:
“天兵天將可不被允許進入咸陽。”
“萬一呢?”張良搖頭道:“而且就算天兵天將真入不得咸陽,始皇帝這一離去,廟堂上恐怕有人要有所動作了。”
“張先生,您的意思是?”李玉同神色微動。
張良輕輕咳嗽,捋了捋長鬚:
“其實方纔嚴煌所說,我有些不認同,恐怕非是有人被捕,而是有人朝着北極天庭‘告密’了。”
幾人齊齊色變。
張良繼續道:
“嚴煌才當上咸陽令,便立刻被北極天庭降旨要捉,之前擔任了二十多年的咸陽尉,可都一點事兒沒有,恐怕是這一番任職,觸碰到了廟堂上某些人的利益,而其又恰巧知道諸位是從‘未來’來的。”
嚴煌神色一沉,思忖道:
“但如果按照您所說,那朝堂上豈不是有人投靠了北極天庭??”
“然。”張良頷首:“玄黃帝君失蹤三十餘年,漫天仙佛也越發的不安分,始皇帝被請去參加蟠桃宴,恐怕不是什麼好事情。”
他在椅子上落座:
“而且我剛得到消息,劉邦和項羽,也都在始皇上天庭的同一天,從牢獄中越走了。”
衆人再色變。
張良目光深邃:
“按照你們所說,劉邦、項羽推翻了秦朝,且他們身上的確有劫氣纏繞,此番逃走,背後定有仙神在做推手,廟堂上的某個高官爲內應.”
頓了頓,他輕吐了口濁氣:
“話說回來,你們確定原本的歷史中,我真會輔佐劉邦?且我還得了個善終??”
“沒錯!”衆人回過神,一併點頭。
張良臉上浮現出困惑之色:
“那劉邦行事可不見什麼大氣魄之前沒被捉捕的時候,跟個地痞流氓有何異同?我會輔佐他?”
還有一句話他藏在心頭沒說,自己前世被困十萬載後重新頭來,前前世被齊桓公斬下頭顱而亡,都沒落下好。
這一世也是歷劫之世,怎可能會得善終呢?
嚴煌此時來回踱步,邊走邊道:
“如果真如您所言,是廟堂上有人投靠北極天庭,那隻需要等始皇陛下歸來後,親自詢問一下,當初是誰告訴他關於未來的歷史,或便可知!”
“或許吧。”張良起身,平靜道:“我還是建議先遁出咸陽,或可去伱們所說的那位不朽所在之處。”
“您是說”
衆人神色一動,前些日子他們得知,龍虎山天師也來到了這個時代。
李玉同沉思了片刻,緩緩開口:
“也不是不行,那位天師與天兵天將搏殺了一通後失去了蹤跡,但我估計,應當是去了”
他和嚴煌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龍虎山!”
“龍虎山?”張良好奇道:“這是何地?怎的從未聽過?”
“您當然沒聽過,那是以後纔有的山名,不過名字是後來有的,山應當一直存在的。”
嚴煌笑着開口:
“這個時代雖然與後世地貌完全不一樣,廣闊了無數倍,但部分古之神山可都是還在,我們根據泰山的方位推算一下,大概是能知道如今龍虎山之所在。”
“事不宜遲。”張良拍板道:“那就先去尋龍虎山。”
衆人頷首,旋即都戴上了斗笠,張良、嚴煌打頭,王之瑤、張繼豐、路重瞳和陳樹做中,李玉同殿後,一併遁出了咸陽去。
咸陽內許多大品其實都有所察覺,但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盡都當作未曾瞧見,
唯有某處府邸內,一位大品睜眼,冷笑片刻後,記住了幾人遁走的方向,當即寫下傳出,讓神鳥銜着,往北極飛去。
那大品側目,看向身旁自未來而臨者,淡淡道:
“到現在,天庭連一個你口中的‘穿越者’都沒捉到,你繼續回想,繼續指認,再指認不出來新的.”
那中年人神色一苦:
“大人,已然過去了三十來年,我記得真的不是很清楚了,只記得這些在現世名聲赫赫之人”
那位大品垂了垂眼瞼:
“無礙,你若是答不出來,我便將你交給北極天庭就是。”
中年人神色再變,剛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忽而聽見一聲鳳凰啼鳴,響徹咸陽。
這位身着玄袍的大品和中年人下意識側目看去,
卻見到天邊有真凰馳來,拉着帝輦,伴隨慶雲、祥瑞等異象,還有諸般沉色,天光瀲灩,寶華如雨,
兩側各有五百天兵執儀仗,轉動綾羅寶傘,垂下道道神韻,恰似帷簾,伴隨車輪滾滾聲如雷潮,震盪八方!
才遠離咸陽的嚴煌等人瞧見這一幕,齊齊一驚,張良低呼道:
“吾所料不差,真凰拉輦,天兵爲儀,一尊大仙神降臨,爲捕爾等而來,走,速走!”
他們瘋狂逃遁離去。
而與此同時,咸陽城中。
“那是.”身着玄袍的大品一驚:“好大的派頭,是天庭哪一位帝君親臨凡塵??”
在他自語間,若大的咸陽城內,一位位大品竄上雲端,寶光華光四射,
十數位大品連成一線,而後有十三真龍騰空,亦都爲大品之身,齊齊將咸陽城護在了身後!
“敢問上仙,此來何事?”
留在咸陽城中主持大局的秦穆公高呼,神色凝重至極,其餘武安君、呂不韋、李斯等大品亦做備戰狀,嚴陣以待。
帝輦漸近,卻有笑聲傳來:
“怎麼,不認得吾了?”
笑聲中,諸大品透過慶雲、祥瑞等異象,看見了帝輦上端坐之人,赫然是一個青年,臉上戴着古樸的青銅面具。
“玄玄黃無上帝??”
諸臣色變,皆行禮,真龍們亦都一個哆嗦,做匍匐狀。
這些朝臣如今也都知曉三十餘年前泰山事變的詳細,都知道就是這位失蹤三十年的帝君當初擡手一撫,叫一尊古老大佛入滅!
而且據說,這位還領了天庭仙職,被傳說中的天庭親自敕封爲一方帝君!
帝輦緩止,陸煊自其中走出,一身玄黑古衣在高空罡風中獵獵作響,他平靜道:
“政兒呢?”
諸大品面面相覷,秦穆公沉凝的打量了這位失蹤三十年的帝君半晌,拱手道:
“回帝君之言,政兒受天庭之邀,昨日赴蟠桃盛宴去了。”
“蟠桃盛宴?”
陸煊詫異,而一旁的哪吒則是怏怏的解釋道:
“天庭萬年一次的盛會,由瑤池西王母娘娘主辦,邀八方有名有望的仙神參與,共餐蟠桃,飲仙酒,賞天女齊舞。”
他一副衰色,不過倒也正常,被酆都大帝攔在陰曹地府中硬生生等了三十二年,呆了三十二年,任誰如此,也會一副衰色。
陸煊皺了皺眉頭:
“蟠桃盛會邀請仙神,爲何會邀政兒?”
朝臣們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這位帝君,一衆大品皆身着玄袍,趙高此時上前一步,恭道:
“回帝君的話,這仙神行事,我等.如何知曉?”
陸煊皺眉頷首,覺着有些沒對,旋而詢問了一番最近三十年的事,卻並沒有得到什麼答覆。
三十來年間,始皇兢兢業業,人間與天上亦都沒有什麼明顯的衝突,百姓安居樂業。
而秦穆公則似想起什麼一樣,先是保持疑惑的繼續打量這位不着從何冒出來的政兒仲父片刻,
這些年他沒少詢問政兒關於這所謂仲父的來歷,政兒卻從來只是笑而不語.
想了想,秦穆公補充道:
“就是前些日子,北極天庭倒是接連下了幾道旨意,要求天兵天將入咸陽,緝拿一些人,被政兒拒絕,後政兒親自頒佈了緝捕令”
“入咸陽捉人?”陸煊一奇,問道:“捉誰?”
“具體不知。”秦穆公搖頭,臉上浮現出匪夷所思之色:“不過有傳言說,都是些通曉未來之人,咸陽令嚴煌也在其中”
陸煊神色猛地一沉,一旁原本一副怏怏模樣的哪吒則是瞪大了雙眼。
沉吟片刻,陸煊平靜道:
“有點意思,那些人如今何在?”
“不知。”秦穆公幹脆答道。
陸煊看了他一眼,也未多言,而是旋而一笑,側目問道:
“哪吒,吾可有資格去那蟠桃盛宴?”
“您身居一品仙職,爲帝君,自然是有的,只是未收到請帖的話.”
哪吒猶豫了一下,道:
“當時因爲您失了蹤跡三十年的緣故。”
“沒有請帖就不能去麼?”
陸煊轉身回了帝輦,淡漠道:
“吾便去一趟天庭.說起來,吾在中央天庭似還有一處帝宮呢。”
說着,他也不與這些朝臣多談論,駕着帝輦,便朝天庭的方向疾馳而去,
留下一衆大品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