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想的是匈奴,雖然她在那裡生活得並不開心,但卻有兩個兒子,曾帶給她許多歡樂。母子連心,在母性的光輝下,爲了孩子,吃再多苦又算得了什麼。
王連想到的卻是聊城,也在那個方向,不知道在這個時代,昔日工作生活的城市,又該是怎樣的狀態。
目前不能過去看,袁氏兄弟勢力依然不弱,要是被抓住扣下了,影響白溝的建設,就無法繼續穿越回家了。
過了黃河,張遼安排就在河畔停下露營,晚飯後,蔡文姬把王連的鳳鳴笛借了過去,只是擺弄幾下,便吹出了一首充滿悲傷的古曲,蒼涼、孤寂,無奈,沉在其中,彷彿獨自走在荒涼的原野上。
望着河畔岩石上的那抹紅色倩影,形單影隻,王連不禁想起兩句詩,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面對緩緩流淌的黃河,聽着讓人心碎的笛聲,很多背井離鄉的士兵們都抹起了眼淚,發出低低的啜泣,內心只盼着戰事平息,早日跟親人相聚。
張遼表現得格外冷靜,他用細草堵住了耳朵,不聽蔡文姬的笛聲,眼睛卻一眨不眨地望着河岸,唯恐她趁機逃走。
蔡文姬吹奏了很久,直到周圍的景色都變得模糊起來,張遼緩步上前,微微拱手道:“文姬,夜風涼了,回去吧!”
“張將軍,你可曾思念兒子?”蔡文姬悽然問道。
“我有一子在戰亂中丟失,每每想起,便是痛徹心扉。”張遼點頭,又說:“文姬,我知你心,大局爲重,莫要讓我爲難。”
蔡文姬沒再說話,起身將笛子還給王連,回到帳篷中,再也沒出來。
“王令史,跟我進賬飲酒如何?”張遼問。
“願意奉陪!”王連答應道,跟着張遼進入帳篷內,士兵搬進來一罈美酒,兩人一邊對坐而飲,一邊閒聊過往。
張遼之前先跟隨丁原、又跟隨呂布,後來才歸順了曹操,而在他看來,曹操胸懷天下,賞罰分明,是當世少有的明主。
提到呂布,王連不禁想起了貂蟬,那也是四大美女之一,好奇打聽,結果大失所望,張遼不認識貂蟬,甚至都沒聽過這個名字。
貂蟬應該是個虛構的美女吧,想想也是,一個小丫鬟,怎麼可能將呂布這樣的梟雄玩弄於股掌之中。
張遼雖然沒去過鏡湖,卻也知道那裡風光甚美,期望天下歸一之時,能夠去看看。王連很清楚,他的這個願望終將落空,史書記載,後期張遼一直在合肥,最終病死在那裡。
婉言謝絕張遼留宿的邀請,王連還是回到車上蜷縮着睡覺,第二天行軍的速度明顯加快,又露營一晚後,第三天的中午,目的地終於到了。
蔡文姬也從車上下來,換上了一匹駿馬,從上馬的利落動作看,她也是個騎馬高手,應該是從匈奴那邊學來的。
王連開始認真勘探地形地貌,而張遼留下了二百人,帶着八百士兵,始終跟在他和蔡文姬的後面。
一條河流由北向南蜿蜒流淌,經過黎陽縣城的東側,直入黃河,正是淇水。在這條水系的四周,都是崇山峻嶺,因此,看似溫柔的河流,若是遇到雨水連綿之時,也會呈現狂暴奔流的狀態。
王連等人來到一片狹長的窪地,遍佈沙粒和鵝卵石,一直蔓延無盡的遠方,這裡正是黃河故道,已經乾涸的河牀。
歷史上,黃河是一條難以馴服的河流,曾經多次改道,在滋養兩岸農田的同時,也造成了不小的水患。
白溝運河,就是堵住淇水,迫使它改流黃河故道,形成新的河流,直達鄴城的東側。
“王令史,可曾看清狀況?”張遼追問。
“還不行,再沿着河牀到下方去看看,確保沒有豁口。”王連道。
張遼面現一絲猶豫,到底還是答應下來,隊伍開始沿着河牀朝着東側前行。河牀不是路,坑窪不平,有的地方還很鬆軟,隊伍推進速度快不起來。
張遼目光不停看向北部的羣山,保持高度戒備,唯恐會突然殺出袁尚的軍隊,虎豹騎在這種低窪處,如果對方不斷放箭拋石,即便驍勇善戰,也會處在劣勢。
在行走過程中,王連偶爾會停下來,用眼睛測量所處位置的高度,如此一來,又耽誤了不少時間。
蔡文姬雖然一直跟着,卻始終不說話,那張平靜無波的俏臉,倒有幾分讓人捉摸不透。
又到了黃昏時分,虎豹騎也不過走了十餘里,王連發現了問題,曾經的黃河在這裡分出一條支流,看方向正是東南方。
當然,隨着黃河改道,這條支流也處在乾涸狀態,但是,如果將淇水引入,必然會順着這裡朝着東南流去,根本到不了鄴城。
目測這條支流寬度三裡左右,必須再修建一個堤壩,才能保證白溝之水的流向。
嗖嗖!
隨着破空之聲傳來,北邊山腳的樹林裡,突然射來兩支冷箭,目標正是張遼。長槍化作一道光影,張遼單手揮槍,準確地將兩支箭掃落,隨即高聲吩咐道:“聽我將令,速速撤退!”
隊伍立刻掉頭朝着岸邊衝了過去,緊跟着,又有冷箭不斷射來,好在士兵們都穿着鎧甲,倒是有兩匹戰馬被射中了馬腿,發出痛苦的嘶鳴。
王連可不想死在這裡,掉轉馬頭就準備衝進乾涸的支流內,只要躲過弓箭的射程,就能保證安全。
可就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蔡文姬突然策馬朝着東側的河牀奔去!看到這幅情形,王連腦中一片空白,急忙追上去,同時高喊道:“文姬,危險,快回來!”
蔡文姬穿着紅色毛大衣,目標明顯,跟活靶子沒有區別,張遼也是急了,高聲吩咐道:“將士們聽令,保護文姬,放箭!”
士兵們立刻拿出弓箭,開始進行還擊,頃刻間,天空下起了一場箭雨。
蔡文姬策馬跑出半里遠,猛然回頭看見王連追來,驟然停住,駿馬前蹄高高擡起發出響亮的嘶吼,跟着,掉頭又奔了回來。
對面幾支冷箭射來,其中一支差點射中蔡文姬的肩頭,王連只覺得耳畔風聲作響,連忙趴在馬上,但是,這支箭依然穿過他的長袍,在後背上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