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楊璉真加稱作大師,一寧的身份不凡,王連當然不能裝着跟一寧大師很熟,腦瓜一轉,隨即說道:“我在茱萸寺附近的山上,恰好遇見一位大師,正是他託我過來,將這串珠子交給大人,順道,再謀個差事。”
“哈哈,一寧大師終於想開了,知道將這件寶物送給我。”
楊璉真加開懷大笑,他沒有懷疑王連,一寧大師貼身之物若非轉贈,旁人是得不到的,忙不迭地將超度珠拿在手裡,合掌在胸前,閉目一陣禱告。
半晌後,楊璉真加這才坐下,吩咐僧人給王連搬來一把椅子坐下,笑問道:“你叫王祿?”
“對!”
“之前是做些什麼?”
“倒騰些鍋碗瓢盆的小東西,混口飯吃。”王連隨口編了個職業。
“你帶來大師的超度珠,讓老僧很開心,說吧,想在這平江城謀個什麼差事?”楊璉真加問道。
“我平時喜歡研究佛門音樂,想在寺院裡乾點雜工,也好有個創作環境。”王連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托盤,上面有兩首他在船上記錄的佛教樂曲。
“如此甚好!”楊璉真加點頭,拿起那兩個樂譜看了看,又拿起鳳鳴笛仔細打量,誇讚了一句,大概是好東西見多了,並沒有入他的法眼。
跟着,他又拿着那個玉佩,眼中出現了神采,這可是隋煬帝帶過的宮廷之物,無論造型還是做工,都堪稱一流。
至於運河之眼,他根本瞧不上,也把上面的紅色紋路,當成了劣質玉石的象徵。
對楊璉真加而言,超度珠勝過一切,貪婪之心得到了最大滿足,也就將這些東西,連同厚厚一沓至元鈔,都還給了王連。
“可否將這兩首佛樂,吹奏給老僧聽聽?”楊璉真加道。
“願意效勞。”
王連拿起鳳鳴笛,先是吹起了那首大悲咒,楊璉真加閉着眼睛欣賞,一臉的陶醉之色,手裡還敲擊着節拍。
跟着,王連又吹奏了那首心經,楊璉真加竟然被感動了,還落下了兩滴眼淚。
楊璉真加精通樂理,他拿起旁邊的一支毛筆,在上面快速地勾畫着,把曲譜錯誤的地方給修改了。
“王祿,這兩首佛樂,異常動聽,可是你寫成的?”楊璉真加問。
“不能算,都是夢中所得,飛天反彈琵琶,美輪美奐,我只是將曲子忠實記錄下去,幸好被大人修正了。”王連道。
“頗有慧根!”楊璉真加讚了一句,接着又說:“既然如此,你便留在楓橋寺,繼續研究佛樂,薪酬每月五兩。”
“謝過大人!”王連起身鞠躬,心中暗自鄙夷楊璉真加,貪了這麼多錢,出手卻如此小氣。
楊璉真加說的薪酬是白銀,五兩摺合十貫至元鈔,以如今的物價,去酒樓吃一頓,就至少需要一貫錢。
安排好了,楊璉真加喊了一位僧人進來,帶王連去往寺院的佛樂司,就在鐘樓的附近,這破地方,想睡個懶覺都不行。
一定要忍,等待機會,一旦找到楊璉真加的罪證,馬上離開。
楓橋寺內至少有一千多名僧人,基本都是武僧,剩下的是廚師和幾名畫師,管理很嚴格,早中晚都要排隊進行訓練。
包吃住,倒是不用花錢,雖然平江城內的僧人花天酒地,但這裡吃的卻是純粹素食,並不見半點葷腥,也許是忌諱那些四處可見的佛像。
安排完王連之後,楊璉真加就帶人出門了,去往了大運河的南部起點杭州城,來的時機正好,再晚半天便見不到他。
寺內都是楊璉真加的忠實信徒,王連還看見了一尊佛像,看樣子正是楊璉真加,這些僧人每天早上都會集體去叩拜。
西側有一處影壁牆,那幾名畫師很忙,整日裡在那裡繪製佛像,勾勒好了之後,便用鑿子雕刻成浮雕。
先穩住再說,王連努力保持低調隨和的形象,見人就笑着打招呼,偶爾吹吹笛子,多半時間就呆在三米見方的小屋內搞佛樂創作。
王連能記住的現代佛樂,也只有那兩首,只能拿着經文,用那些充滿古風的樂曲充數。
就這樣過去了一個月,王連漸漸地跟這些人也混熟了,通過側面打聽,也瞭解不少事情。一寧大師原來是江浙釋教的總攝,位置比楊璉真加稍微低了一格,可是,楊璉真加來了之後,他就辭職不幹了,而且行蹤不定。
通過對比,王連當然相信,一寧大師纔是真正有品行的高僧,選擇隱退,正是不想跟楊璉真加同流合污。
楊璉真加作惡太多,畏懼報應,因此,他對一寧大師的這串超度珠,有着極其深厚的興趣。當然,王連如果沒有這串念珠,也不會被破例留下來。
晨鐘暮鼓,粗茶淡飯,王連的作息變得很規律,時間長了,僧人們對他也放鬆了警惕,時常在夕陽下聚集起來,聽他吹奏佛樂。
王連得知一個消息,楊璉真加去了飛來峰,山坡上開鑿了很多佛像,厚臉皮的他,也把自己的形象混在裡面,反正那麼多佛,也分不清到底是誰。
又過去了一個月,楊璉真加還沒回來,王連熟悉了楓橋寺的結構,並沒有發現楊璉真加的罪證,倒是對這些人斂財的手段,有了深入瞭解。
跟趙孟頫猜測的不一樣,興建寺院賺不了多少,地方衙門沒錢,很多資金還需要楊璉真加親自去籌集,而功德箱收上來的也是杯水車薪,所以,他才盯上那些帝王陵,不惜進行挖墓的醜惡勾當。
經商和土地纔是楊璉真加用來賺錢的方法,僧人經營的店鋪,收入中相當比例要上交,而寺院的土地是不交賦稅的,所以,寺院才越建越多,搶奪了大量百姓的良田,也等於挖空了國庫。
直到進入陰曆十二月,楊璉真加纔回到楓橋寺,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他找到了王連,想要聽佛樂,順便解乏。
王連吹奏了新創作的兩首,楊璉真加還算滿意,其實心思也不在這上面,跟着,他進入一處密室,開始長達七天的閉關。
這是王連唯一不曾靠近的地方,上面有着“閉關室”三個大字,楓橋寺內所謂的聖地,僧兵們輪流站崗,任何人不能進入,至於裡面的情況,他們也不清楚。
這裡面一定有問題,王連初步判斷,可能是楊璉真加藏寶的地方,但是,想進去卻非常難,不光有僧兵把守,還有門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