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們已經撤離,三千將士也只留下五百人,王連忍住心中的悲傷,吩咐將袁紫煙火葬。
紫煙聖母何其尊貴,同行的女僕們不肯答應,頭都磕破了,士兵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唯恐惹上麻煩。
沒辦法,王連只好將武則天的那份手諭拿了出來,念給衆人聽,卻沒有展示內容,編了一段可以將袁紫煙火葬的話,將骨灰帶回即可。
王連的身份特殊,又貴爲監御使,士兵們只能照辦,找來許多幹柴鋪好,又把錦被鋪在上方,讓袁紫煙躺在上面。
王連不忍再看,獨自回到空蕩蕩的帳篷內,吩咐誰也不許進來。袁紫煙走了,他的心也空了,這一刻,生死已經變得不重要了。
“若風兮飄飄,若塵兮蕩蕩,若夢兮君在何方,若歸兮繁華一場。”
耳畔不停迴盪着袁紫煙臨終前的話語,王連眼中的淚水止不住,就這樣一直到天色亮起,這才紅腫着眼睛,走了出來。
“回稟監御使大人,這是紫煙聖母的骨灰。”一名領隊的將軍,將骨灰罈抱了過來,交在王連的手上。
“辛苦你們了!”王連抱着骨灰罈,登上了岸邊的一艘小船。
“大人,你要去哪裡?”將軍問。
“走不遠的!”王連搖動船槳,將小船泊到運河的中央,緩緩順流而下。
取出懷中的鳳鳴笛,王連吹奏出一曲傷感的歌,跟着,舉起骨灰罈,將袁紫煙的骨灰,盡數拋灑在運河裡。
“紫煙,你沒有走,永遠在我記憶裡。”王連喃喃道。
岸邊的士兵,目睹這一切,不由地緊張起來,紫煙聖母被火化了,如果連骨灰也帶不回去,真不知道該怎麼跟皇上交代。
王連拿出了運河之眼,放在陽光下打量着,運河圖紋路上那段藍色已經變成紅色,標誌着穿越可以進行。
然而,但王連將運河之眼翻轉過來,卻驚訝地發現,有光芒溢出!
運河之眼的功能升級了,不用再去找大槐樹,也不用刻意獲取一縷陽光,只要在陽光照耀下,就能離開這裡。
“將士們,回去稟告皇上,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跟你們無關。紫煙聖母走了,我也走了!”
王連朝着岸邊高喊,接着將運河之眼朝向了初升的朝陽,七彩光芒激盪而出,迅速將他包圍在其中。
在將士們石化般的目光注視下,王連瞬間消失在當場,留下一艘空蕩蕩的小船,孤零零地飄在運河之上,小船上還有個空蕩蕩的骨灰罈。
當王連從再次穿越中醒來之時,發現正身在一座城池之外,還沒從痛失愛人的悲傷中走出來,王連就這麼躺着,直到光線變暗這才疲憊地坐起身。前方不遠處是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槐樹,生長在乾涸的水渠邊。
環境有些眼熟,王連緩緩站起身來,轉頭朝着左後方看去,那是一片湖泊,因爲缺水的緣故,露出了大片灘塗。
這,應該是聊城,自己穿越之前生活的城市,王連不禁心情一陣激動,但眼前這一片空曠的田野又提醒他,沒有現代化的文明城市,他還是停留在古代。
就在這時,一羣農夫打扮的古人朝着這邊走來,手裡拿着斧頭和鋸子,一副神情緊張的樣子。
沒人關注身穿道袍的王連,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正是那株大槐樹,也就是王連穿越前在樹下看書的那株唐槐。
農夫很快將唐槐圍了起來,有人上前測量樹幹直徑,王連忽然看懂了,他們這是要把唐槐給砍伐了。
必須阻止他們,如果沒了這株唐槐,王連不敢保證,自己能否順利地穿越回現代。
“諸位,你們在幹什麼?”王連跟了過去,抱拳問道。
農夫們紛紛打量着王連,一個領頭的問道:“你是哪來的道士?”
“在下全真教王連。”王連隨口編了一個教派,還是從武俠小說裡看到的。
“這棵槐樹透着邪氣,我們準備把他給砍伐了。”
“萬物有靈,這棵樹只怕也生長了幾百年吧!”王連道。
“據說快六百年了,是唐朝女皇栽種的。”
“這纔是最大的怪事兒,哪有女子當皇帝的,陰陽逆轉啊,這棵樹很古怪了,每次經過,都覺得心裡不舒服。”有人插口道。
“因爲心裡好像不舒服,就要砍伐這棵古樹?”王連覺得這個理論很荒謬。
“他家孩子昨天在這樹下玩耍,回去後一身血污,說是從樹幹上蹭到的。”領頭的農夫指了指不遠處的一人。
“有次晚歸回家之時,我曾經此樹下聽到女子的哭聲,卻不見人影。”一名農夫幫襯道。
“溝渠已經乾涸,這棵樹依然生長茂盛,不可思議。”又有人提出質疑。
來自於樹幹的血污、女人的哭聲,憑空生長的大樹,聽起來很恐怖,但卻經不住推敲,王連抱拳道:“諸位,我是一名道士,能感受到,這棵槐樹是有修爲的,不可隨便砍伐。我問你們,血污可曾驗證來自這棵樹?哭聲也許是某個女子躲在樹後,心有傷悲。至於爲何生長茂盛,那是因爲,這條溝渠早晚會重新恢復,大槐樹在守候着,給人希望!”
農夫們回答不上來,領頭的固執道:“這位道長,只是一棵樹而已,孤零零的立在這裡,也沒什麼用處,砍伐了,也可讓附近的百姓安心。”
“它又沒招惹你們,何不留着夏日乘涼?時代變遷,滄海桑田,留下這株樹指引後人找到回家的路,難道不好嗎?”王連反問道。
大家還是答不上來,但縱然有千般好處,也不過是一棵樹而已,砍伐了一了百了!領頭的固執說道:“不行,無論如何,必須砍伐!”
王連覺得事情不那麼簡單,皺眉問道:“這株樹礙了你家的事兒了嗎?怎麼,要蓋房子?”
“沒有!”領頭的目光躲閃,應該是被說中了。
“這樣吧,我出五兩黃金,買下這棵樹,並且會在這裡作法,任何人如果砍伐這棵樹,都會自食惡果。”
王連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塊金子,遞給了領頭的那人,這可是從隋朝帶來的,但王連一直很謹慎,上面並沒有任何官家的標誌。
一棵樹都不值半兩銀子,農夫們頓時人人面露喜色,沒人再提砍樹的事情,目光都盯緊了領頭農夫手裡的金子。
“也罷,那就給這位道長面子,不砍了,金子見着有份。”領頭的到底妥協了。
農夫們喜氣洋洋地離開了,王連站在樹下,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幸好帶了些金子過來,不然的話,未必能保住這棵唐槐,讓穿越回家的旅途再生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