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變

“它是不是醒了?”

呃?

青巴在帝辛身邊蹲下,問:“它是不是醒了?”

帝辛這時已經坐了起來,動作慢而且謹慎,看青巴伸手貼上狐寶的背脊,他不禁眉頭一簇。

“你想幹什麼?”

帝辛的語氣有點冷。

青巴卻不以爲意,一直專心地盯着狐寶,跟隨它的呼吸觀察它的動靜。

帝辛想把他手裡的砍刀奪去。

但是位置不便,帝辛只得提防地盯着他,防他突然提起砍刀對狐寶狠剁。

“它沒醒。”

帝辛久等開口。

青巴長長的睫毛一抖一抖,低聲:“我剛纔看到它尾巴動了。”

帝辛一愣。

帝辛轉了視線,狐寶依舊靜默。

帝辛思緒一轉,目光來到腿上,隨即忍怒低聲:“那是因爲我把腳塞它尾巴下了。”

青巴似是這才發現帝辛把腳藏在了狐寶尾巴下面。

九條狐尾就蓋在帝辛腳上,隨帝辛動而動。

他拿砍刀輕輕挑了挑狐寶的尾巴,狐寶確實沒有反應,倒是帝辛,一臉不滿瞪着他。

青巴平靜的臉更顯淡漠,也沒再做什麼,站了起來,低聲:“睡了。”

帝辛看他轉身,心火都來了。

但是畢竟是寄人籬下,帝辛強忍下掀獸皮發飆的衝動,耐着性子又躺了下去。

忽然地,他覺得狐寶的耳朵好像動了。

他心一提,支脖子看向青巴,青巴已經躺下了,沒有發現。

是錯覺?

帝辛摸摸狐寶毛茸茸的腦袋,湊近它耳朵吹了把氣,狐寶沒有動靜,帝辛自嘲一笑,放下心來,欺近狐寶,睡下了。

第二天,青巴告訴帝辛家裡已經沒什麼吃的了。

青巴在山上設置了很多捕獸的陷阱,每隔兩三天就會上山收穫一次,這天決定又要上去,臨走前再三叮囑帝辛要看住狐寶,末了,看帝辛不以爲然,他留了個心眼,把哈帶到了別人家去寄着。

帝辛趁大家都不在,對狐寶進行了各種試探。

狐寶一點反應都沒有。

昏睡太久,環境又不好,狐寶的毛髮已經沒有了原來那種眩目的白。

帝辛摸了兩把,覺得手感差了,尋思着要給它擦擦,提起平日裡裝水用的皿往外走去了。

出門不久,天漸漸陰暗,雷聲由遠及近。

帝辛聽雷聲轟轟,擡頭看天,見是開始下雨了,打了水就趕緊往回趕。

踏進屋,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天色越來越暗,雷聲轟鳴,豆大的雨密集落下摔得屋頂啪啪作響。

慶幸的,是屋頂沒有漏水。

帝辛仰頭細細檢查了一遍,看頭頂沒什麼異樣,便提過那特地打回來的水來到狐寶身邊坐下。

水很冷,因爲下雨的關係,屋子也變得很涼快。

帝辛試了水溫,伸手沾了水在狐寶背脊上擦一把,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會讓狐寶着涼,所以沒有繼續。

他正想徒手翻翻狐寶毛髮裡有沒有長上什麼小蟲,突然聽到聲音回頭一看,見一好大的蓑衣冒雨進門而來,滑落不少水弄溼一地。

蓑衣被丟到地上。

哈喘着粗氣,滿褲腿都是泥巴,把頭上的大斗笠一摘,環視一眼,問:“哥呢?”

“還沒回來。”

“沒回來?”

哈着急了。

他探頭看雨越來越大,快手架起那蓑衣往身上一披就想往外衝,被手快的帝辛一把抓住。

“去哪?”

“找哥去!”

上山?!

“不許去!”

帝辛看哈要掙脫,趕緊扯過他把他推進屋裡,哈急起來躁火得不得了,像個猴子,使勁在那撒潑亂跳,吼:“這麼大的雨,哥會危險!”

“你去了就不危險?”

帝辛把他身上的蓑衣扯了丟地上,哈想要撿被帝辛推了一把,跌回到牀邊。

帝辛這一舉動不是對哈有多關心,而是帝辛對青巴並不擔心。

青巴天天在這山野裡打混,對地形熟悉,斷不可能有什麼大的危險。

青巴與哈相依爲命,把哈當成寶貝,若是哈有了什麼閃失,青巴會和他結下仇怨。

“坐下!”

帝辛對哈提聲,好嚴厲。

哈被嚇,瞪帝辛,起來的動作頓了一頓,坐了下去。

帝辛走到門前看雨勢。

明明是白天,但是現在方圓數裡猶如黑夜,帝辛眉頭一簇,想了想,回屋坐下。

雨一直沒停,下久了有稍微小那麼一點,可是很快,又下得很大。

哈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爬上牀,下來了又在那走來走去。

帝辛覺得他很煩。

帝辛不喜歡遇事太毛躁的小孩。

帝辛實在受不了了便叫住他,問:“你們在這這麼多年,難道你哥就從沒在山上遇過這種天氣?”

“遇過!哥說阿爸就是因爲大雨天踩錯腳摔滑陷阱裡死的!”

帝辛一愣。

哈急,手直抓頭髮,說:“所以我都沒見哥在雨天上過山。”

他們這些人會看天辨色。

以前青巴看天氣算日子,一般都會提前存糧,熬過了再算。

但是現在多了張吃飯的嘴。

狐寶又是個極大的危險。

青巴不放心丟下哈在這,之前幾天本應該頻頻上山蒐集食物的他根本沒去。

食物省不下來,又不夠,所以青巴今天咬緊了牙想要上去撿些什麼回來的,不想,這雨這麼快就來了。

雨天的山路是非常滑的。

陡峭的小路會變成小溪,泥土溼潤變化,和着泥的水會衝山上不斷衝下。

平日稍凸的石塊會因爲泥土被雨帶走而尖突地上,長長的高草會因爲雨的滋潤變得堅韌,如果因爲地下滑腳而情急抓上有可能會把手指割斷。

還有那獸……

還有那些陷阱……

帝辛聽哈說得兇險,心想自己是不是該去一趟。

但是他又不想。

他在想,或許青巴只是在哪裡安靜避雨,大不了……

他看雨勢。

……明天才回來。

但是久等了,哈根本就坐不住。

帝辛覺得要受不了他,煩躁不已,就跟哈說,他會出去看看。

算是關心一下青巴,也給小傢伙一個交待,希望他能鎮定下來。

帝辛披上蓑衣打算去隨便轉悠一圈回來。

帝辛出門辨不着路,火把沒用所以沒拿,獸皮做成的小燈藏在蓑衣裡發出幽幽光線。

他幾乎迷了眼。

他看不清雨裡的,卻因爲蓑衣裡透出的光把自己目標暴露。

他走了好一陣,有點後悔想回頭,不想突然踩空,摔在地上。

燈飛出去滅了。

腿巨痛。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摔的,心裡咒罵一千遍,想要爬起,發現腳卡住了,出不來。

帝辛使勁掙扎,突然一雙大手從後面穿過他腋下把他一架,他嚇了一跳,猛地一掙,動作太大,腳一下抽了出來,但是馬上就吃痛倒地,被穩穩扶住。

“你出來做什麼?”

帝辛這才發現架他的人是青巴。

青巴全身都溼了,大雨從他臉上狂落,他眯着眼大聲喊着,和着雨聲,不覺得清晰。

帝辛痛得咬緊了牙,他張口:“哈回家看不到你,怕你出事,要我來找。”

青巴一聽,臉刷地一下。

他臉色很難看,馬上就往家的方向趕去。

帝辛走不了,大聲喊他,他快步回頭,二話不說,背起帝辛就往家裡奔。

他們回到小屋,哈不在。

最讓他們吸一口冷氣的是,狐寶也不在。

獸皮做成的窩是空的,青巴臉上現出了少有的驚惶。

他丟下帝辛,搜了一把,沒看到有血,回來揪起帝辛,問:“人呢?”

帝辛也很慌,搖頭。

青巴怒目,激動大聲:“我問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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