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如鉛,寒風呼號。天地間充斥着冰冷肅殺之意。
張虎象頭暴怒的獅子般在拳手們列起的方陣前來回走動,眼中佈滿了血絲,太陽穴上的青筋突突亂跳,臉色陰沉的可怕。
整個拳手營噤若寒蟬,在知道兩名發狂般的體能教官一舉殺光了巴赤和陳野營房中的所有成年人後,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哪怕是稍微地喘上一口氣。克魯耶夫的屍體如同一袋水和過的麪粉般被吊在遠處一根黝黑的燈柱上,素來不喜歡說話的張龍悶聲不響地捏碎了他全身每一處骨頭。
“全體十組負重深蹲!”張虎悶聲下令,看着已經被折騰的半死的拳手們,
陳進生在凌晨時分知道這起私鬥事件後,在第一時間調來直升機將陳野送去了幾百公里以外的一家醫院,並叮囑隨機前去的張龍一定要讓醫生保住男孩的手臂。這個平時不動如山的沉穩中年人言語中透着一絲異樣的焦急,這讓旁邊的張虎很是看不懂,在聯想到陳野的姓氏時,粗豪的體能教官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得出和小四以前一樣的齷齪結論。
由於自拳手營建成以來,就從未發生過教官介入學員之間爭鬥的事情。陳進生對張龍兄弟倆在接到報告後立即大開殺戒的舉動極其惱火,天不怕地不怕的張虎硬是被狗血淋頭地訓斥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灰溜溜地走出黑色樓房。幾乎是立刻,拳手營的幾百名大漢被拉出了山谷狠狠地遛了一圈,然後便是接踵而來的高強度體能訓練,比平時苛刻幾倍的訓練要求幾乎壓得每個人都到了崩潰的邊緣。
正在考慮着用哪個倒黴蛋接替克魯耶夫隊長職務的張虎突然聽見遠處天邊隱隱傳來轟鳴聲,一腳踹飛了面前一個因體力透支而倒下的大漢,他面露喜色地叫道:“都不準停!老子去看看就回來!”
陳野第一個跨出直升機,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精神卻很好,右胳膊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吊在頭頸上。巴赤興高采烈地跟在身後,嘴裡咬着一塊大大的烤薄餅。張虎奔近急道:“怎麼樣?小子你沒事吧?”
陳野笑笑:“只斷了一根骨頭,接好了。”
張龍帶着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跳下飛機,拍了拍陳野的頭轉身行向黑色樓房。張虎跟在兄長後面大呼小叫:“這怎麼回事?哥!這孩子年紀小骨頭還沒長好,好象沒可能不被踢碎啊……”
直到陳野傷愈開始真正融入拳手營的訓練節奏時,兩個少年才感受到了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除了每天要抗着那該死笨重的原木跑上四十公里以外,圍着400米的訓練場不間歇的蛙跳一小時以上,兩小時600次100公斤負重深蹲,四小時內踢斷30英寸粗浸在水中超過一天的木樁,這些難以想象的體能訓練都是張龍兄弟每日必備的授課內容。
而那些兇悍冷酷的格鬥教官們給他們帶來了更大的樂子。被關在狹小的房間內與六隻狼狗搏鬥,徒手應付兩名手執棍棒的教官,被綁起雙手與戴着全副護具的跆拳道高手比拼出腿打擊點數。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原本因爲照顧陳野而偷懶了一個多月的巴赤很是不適應。而最讓他頭痛的是,現在每到深夜陳野總是會把他從熟睡中拖去那個古怪的地方一起享受“加餐”。這使得巴赤悄悄胖起來的肚皮迅速地扁了下去,一如不斷隆起的肌肉般悄然無息。
“來了!”隨着一聲大吼,張虎的右腿直掃過來,陳野竭盡全力地雙手格擋住了這記勢大力沉的攻擊,跌跌撞撞的連着往後退了好幾步。手上套着的簡單防具絲毫不能減少**碰撞帶來的疼痛感,他的兩支胳膊已經遍佈淤青。
“再來!”張虎打的性起又是一記兇猛的擺拳砸來,陳野眼見着失去平衡的身體避無可避,猛的彈起右腿硬撞向襲來的拳頭。“碰”的一聲悶響,陳野再也難以站立重重一跤跌倒,張虎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體能教官撫了撫隱隱發麻的手哈哈大笑:“你小子打急了賴皮是吧?不是說好的只許用手擋的嗎?”
自從上次的事件以後,陳野主動要求增加了自虐般的抗擊打能力訓練。作爲他主要陪練之一的張虎雖然未必擁有整個山谷中最犀利的攻擊,但毫無疑問的是這個強壯的北方漢子有着令人窒息的巨大力量。每日照例的單人封閉式體能訓練後,地下的對練場地上便多了這麼一對身形力量相差懸殊的攻防組合。
陳野長吸了一口氣重新挺直了身體,體能教官那強大的攻擊激發了他的桀驁野性。解下了手上的護具丟在一旁,陳野的眼神在剎那間就亮了起來。張虎感覺到了男孩氣勢上的變化,咧開大嘴露出了一個可怕的笑容……
遠處巴赤正在手忙腳亂的抵擋着張龍暴風驟雨般的攻擊,儘管他要比張龍還要高上將近半頭,可是壓制性的力量讓這草原小子根本就無法喘息,幾乎是靠着本能般的動作在拼命堅持着。
“你們的想法很好,卻未必最好。”一個平和的聲音突兀響起。
張龍兄弟一同收手退到了一邊。巴赤怪叫着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氣,全身上下骨痛如折。陳野活動着因爲承受了太多擊打而有些麻木僵直的手腕,微微向不知何時來到場邊的陳進生欠了欠身。
陳進生不以爲杵地注視着男孩那不帶絲毫敬意的冷漠眼神,微笑道:“抗擊打能力固然是要提高,可是不用太過於執迷了。一個人再怎樣訓練,也不可能把全身每一個部位都變得如鋼鐵般堅硬。在格鬥中,對手總能找到你的弱點。那一刻,就是你的死期!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你沒時間去練習那些無用的東西。而是應該換一種更爲簡潔有效的方式來防守,比如說……”他的右腿徒然如蛇頭般猙獰地昂起,小牛皮靴在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芒:“用它將對手的攻擊全部斬斷!”
在兩個少年略帶驚訝的目光中,陳進生對着兩名體能教官微微點頭示意,他的臉上猶帶着笑容,但眼中已開始流露出殺氣!張龍兄弟挺胸敬禮,大吼聲中同時對陳進生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躺在地上的巴赤瞠目結舌地感受着張龍兄弟每一拳揮出時所帶起的可怕風聲,這才知道體能教官的實力竟遠遠在自己的瞭解之上,這樣程度的攻擊他連一記也沒有信心能夠接下來!
陳野的眼睛眯了起來,一眨不眨的盯住了身處在驚濤駭浪中心的陳進生。這個沉穩淡恬的中年人正揹負雙手以一個隨隨便便的姿勢站在那裡,他的兩條腿竟似有着獨立判斷能力的生命體般迅疾而兇猛地阻擋了所有的來襲,來自任何一個方向的攻擊總是被以雷霆之勢斬斷,完全是以攻制攻。
兩名體能教官已經完全沒有了剛纔輕鬆的神態,張虎顯然是性發,連雙目都不自覺地紅了起來。短促沉悶的拳腳交加聲如驟雨般急響不休,整個訓練場上的空氣似乎都被帶着產生了流動,只是區區三個人,他們之間的對攻竟有着千軍萬馬般的威勢!
陳進生象是在故意演示般以各種匪夷所思的角度轉換着雙腿的阻截方向,往往是後發而先至。張龍兄弟在他漸漸加大力量的利腿前開始力不從心,每一次拳腿接觸兩名體能教官的魁偉身體總是會如觸電般大震一下,粗重的喘氣聲已響徹了整個場地。
陳野的全身微微發抖,只覺得全身的熱血在高速流動着。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個人的腿能夠可怕到如此地步,那簡直就是兩條閃電般遊走噬人的眼鏡王蛇!
陳進生餘光掃過男孩的臉旁,長笑聲中右腿一前一後輕輕點向張龍兄弟的胸前,兩人大駭,急忙雙手去檔。“碰碰”兩聲,兩個沉重碩大的身軀騰雲駕霧般直飛了出去。陳進生緩緩收腿,負手而立,神色平淡地象是剛喝了杯泡好的龍井茶。
“老陳,你還來真的啊!哎呦,我的手……”張虎雪雪呼痛,拼命*着雙臂。
陳進生淡笑,深深看了低頭思索的陳野一眼轉身離去。
接下來的日子裡,陳野幾乎是瘋狂地鍛鍊着自己的踢技,巴赤在他的帶動下也以着從未有過的狂熱勁頭打熬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關節。而陳進生則是找來了包括張龍兄弟在內的所有拳手營教官,直接命令以90公斤以上級拳手的要求來訓練兩個少年,達不到要求的處罰則是——立即格殺!
“毫無疑問,這兩個孩子都有着令人訝異的天賦。但更重要的是要讓他們隨時處在生存的壓力中,這樣才能發揮最大的潛力。關鍵是要創造近乎令人絕望的環境,而我們恰好能作到這一點。”陳進生輕描淡寫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