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片刻,王麟指着地圖道:“眼下局勢並不很明朗,咱們先做幾種最壞的打算,遼國已越過霸州、雄州,估計最多能攻下大名府,我想,遼軍主帥要麼是進攻汴京,要麼打下應天府,然後將德州府一舉拿下。”
“大名府距離汴京不足二百里,某若是這遼軍主帥,必然依託大名府,進而攻擊汴京,至於應天府和德州府……,可放一放。”趙不去道。
“這樣看來,攻下涿州就更爲重要!信安軍一旦離開德州,整個東部異常空虛,咱們不能讓遼軍有向東的企圖,從涿州持續給析津府壓力,將遼國的整個重心集中在涿州、霸州、雄州一帶,讓攻下大名府的遼軍不能輕舉妄動才行。”王麟說道。
“但這樣從真定府到定州和涿州一線的壓力極大,咱們兵馬並不多,難以和遼國抗衡。”趙不去覺得王麟的意圖很好,只是實現起來有難度。
“若是固守,等遼軍來攻,那是自討苦吃,咱們要遊動,不固守一城一地,這片區域雖說不大,但也不是沒有迴旋之地,讓成德軍守住涿州,信安軍攻取涿州後再返回德州,從東部和良都軍一起,持續騷擾,讓遼國顧此失彼。若遼國真的大舉進攻涿州,放棄便是。”
幾人聞言都是點頭。
“不過我這麼說都是圍繞析津府這一帶的雙方情形來謀劃的,若是將整個遼國都一起來考慮,就有幾個問題要解決,一是遼國放棄大名府,全力回軍將定州、涿州一帶的大宋兵馬全部圍住,二是從中京道和西京道增兵。”
王麟這一說,趙不去等幾人都覺得頭大,“西京道增兵可讓河東路出兵給予牽制,至於中京道……”趙不去還真沒什麼辦法。
“我有個想法,說給你們聽聽,若是大名府遼軍或者中京道遼軍增援析津府,並想圍住涿州,除了退兵之外,我想等信安軍和虎翼軍攻下涿州後,虎翼軍不退回大宋,而是突然朝北,直接朝遼國中京大定府而去,遼國會怎麼做?”
孤軍深入,乃兵家之大忌,房中之人雖說覺得王麟在說胡話,也只得想想着遼國會怎麼做。
“真是虎翼軍北上,遼國必然要做出應對,不管是析津府還是大定府都不敢大意,虎翼軍在遼國很出名,我想遼國一定會調集大軍,徹底剿滅虎翼軍!”耶律慕蓉答道。
“虎翼軍是快速遊擊衛,突入遼國腹地必能牽制住大批遼軍,析津府以南的壓力會極大緩解,只是這樣,也僅能牽制住析津府和中京道的遼軍,若是西京道增援,還是難以應對。”種浩分析道。
“確實如此,只圍着析津府做文章咱們始終是被動的,遲早會被遼國、西夏步步緊逼,要想打破這種局勢,還是要找突破口,虎翼軍突入遼國腹地,牽制住這一帶的遼軍,若是大同府遼軍增援,我想讓虎翼軍和太原府的雄勇軍突入西京道,圍攻大同府!”
進攻大同府?這思路怎麼跳這麼快?幾人都有些更不上趟,“進攻大同府……,咦?拿來的虎翼軍?”種浩納悶了。
“這纔是真正的虎翼軍,說吧,遼國會怎麼辦?”王麟笑道。
趙不去反應極快,指着地圖道:“北上進攻中京大定府的是成德軍!真的虎翼軍和成德軍互換,返回大宋境內後,便直奔延安府境,然後突襲西京大同府,此時遼國發現上當的了,會放棄圍剿北上的成德軍,讓前往析津府的大同府遼軍返回增援。”
王麟滿意的點點頭,一是幾人都有了想法,二來是他的想法也逐步得到驗證,“我也是這麼想的。”
“可老夫不明白,這有何意圖,除了讓遼國混亂,並沒有實質性的!”李清臣實在搞不懂。
“還有,要是大同府就沒派兵增援析津府,虎翼軍和雄勇軍肯定打不下大同府!萬一遼國依然留一部分軍隊圍剿成德軍怎麼辦?”種溪也是不好接受王麟的想法。
“好吧,我先說說,大同府不派兵增援析津府,整個析津府一帶遼軍就沒有足夠的兵馬攻取涿州,那大名府的遼軍也不可能有大動作,整個戰局就穩定住了,這不正是我們想要的麼?這北上的成德軍有兩條出路,一是在遼國派兵圍剿成德軍時,雄勇軍和信安軍分東西威逼析津府,讓遼國不得不將派去圍剿北上成德軍的遼兵調回,這樣北上的成德軍便可找機會從涿州回大宋。若是遼兵就是不回兵增援,那麼北上的成德軍就朝東,爭取與威逼遼國東京遼陽府的良都府軍匯和,我想,在戰船的協助下,遼國應該沒辦法。”
王麟說完後,幾人都點了點頭,危險是大,不過解決之道也確實可行。
“那虎翼軍前往河東路豈不是白去?”種浩問道。
“若是大同府不派兵增援,確實是這樣,可一旦大同府出兵,整個東部就失衡了,因此虎翼軍不管有沒有用,都要去!”
“這也許是解決眼前危機的最好辦法,只是三郎,西夏怎麼辦?”趙不去問道。
“西夏不比遼國,它沒有能力獨自打到汴京,按明之說的,穩定住北方,只要河東西路和秦鳳路抵住西夏,江南平叛後咱們就什麼都不怕了。”李清臣道。
王麟看着地圖不出聲,整個佈局最大的缺點就是被動,很有可能戰事要很長時間才能結束,別到頭來成了大宋佔領易州、涿州,丟了霸州和雄州,甚至是大名府,那虧得不是一般大,這還沒把西夏得到的好處算進去。他很不甘心,原以爲帶來了巨大的變化,眼下的局勢卻是連歷史都不如,強大的禁軍就發揮不了作用?
“你們剛纔提到虎翼軍也許白去了河東路讓我有了個想法,你們看,不管西京道出不出兵,打下大同府都有難度,我們何不換個想法,西夏要佔便宜,不出動大軍是不行的,那麼它的後方必定空虛,我們已遼國混戰,就會吸引住各方的注意,虎翼軍到了河東道,若是大同府出兵,就與雄勇軍一起北上圍攻大同府,等遼軍撤兵時,從這直接進入西夏,攻下這裡!”王麟將拇指重重點在地圖上的一點。
“興慶府!你居然要虎翼軍打西夏!”趙不去驚叫道。
“對,就是西夏!若是大同府不出兵,虎翼軍就從這進入西夏,突襲興慶府,一直以來,我都沒和西夏有任何瓜葛,其實我想了很久了,遼國太大,短時期內,咱們也就是想想燕雲十六州,徹底打垮遼國,想都不要想,不過西夏就不同了,人口沒有遼國多,地域也沒有遼國大,以往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這次大混戰我覺得是個良機,讓西夏以爲我們應對遼國疲於奔命之時,給他致命一擊,完全征服西夏我也沒把握,但將他們徹底趕到興慶府以西,還是有可能的,沒了西夏這個眼中釘,遼國就好對付多了。”
隨後,王麟提起筆,將幾個重點和幾個軍的進攻線路在地圖上標識,然後換了紅筆,將遼國、西夏的應對也做了標識,這一來,一個宏大的佈局展現在衆人眼前。“興慶府便是打破眼前不理局面的重心!”王麟重重的在地圖上畫了個大叉。
這個佈局,太不可思議了!李清臣一時間都轉不過彎來,將遼國和西夏作爲一個整體來考慮他從未想過。穩住遼國,出兵西夏,他想不到王麟會如此折騰,從東一直到西,最終將攻取西夏作爲重點。“明之還不如直接出兵西夏。”
王麟還沒回答,趙不去便搶着道:“李大人,若是直接出兵西夏,遼國便知道我們的意圖,南下的遼兵不退,向東攻打應天府、德州府,那就麻煩大了。”
“還有,按照大將軍的判斷,西夏已經出兵,虎翼軍若是直接前往西夏,西夏只要撤回部分軍隊,回防興慶府,虎翼軍就一點機會都沒有。”種浩補充道。
“最關鍵的是這意圖若是被遼國、西夏判斷出,難保兩國不會全力進攻大宋,此時他們之間也是相互看着,想獲取更大的利益。”種溪也補充道。
“可是進攻遼國,也會讓西夏全力進攻大宋啊?”李清臣覺得還是有漏洞。
耶律慕蓉此時算是全明白了,插嘴道:“西夏不比遼國,遼國丟失任何一京,都不會垮了,可西夏若是丟失興慶府,就會崩潰,何況西夏距離汴京極遠,就算全力進攻,也不過多得一府罷了,它若真這樣,駙馬說不定還要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