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紙就是公司牌照？”
胡俊才趴低了身子，臉都幾乎貼到了茶几上，死盯着茶几上的一張公司紙。
“別把口水流到上面了。”康劍飛一把將他的腦袋推開，把公司牌照小心地收起來。
胡俊才連忙說：“阿飛，再讓我看看，這公司牌照長什麼樣子。”
康劍飛只好再把那張紙拿出來，一屁股坐回沙發，心裡考慮着籌拍電影的事情。
上週《東方日報》剛剛發起連續報到時，康劍飛就拿着自己的身份證複印件等材料，到那家惠通商務公司僱其代爲註冊。註冊公司的整個過程，康劍飛只花803元——其中800元是付給商務公司的代理註冊費，另外3元是上繳港府的厘金稅。
今天公司牌照終於拿到手，可惜康劍飛的“東方夢工廠”還只停留在紙面上。沒有辦公地點、沒有員工，除了一張公司牌照和康劍飛這個老闆外，“東方夢工廠”一無所有。
胡俊纔拿着公司牌照看了半天，才依依不捨地還給康劍飛。大陸如今還沒有公司，都是國有或者集體企業，所以胡俊才覺得公司這東西非常的神秘，而能夠開辦公司的康劍飛更是厲害。
康劍飛拿着張紙在那裡畫表格，畫的是《開心鬼》的演職人員表。關於電影上映的方面，他已經制定了完整的計劃，不過拍電影的人手卻很難弄。
胡俊纔看了一會兒電視，突然興奮地說：“對了，阿飛。王監製今天誇我了，說我演長貴演得很棒，他要推薦我去演了另一部戲。還說我有機會做無線臺的簽約演員，到時候一個月就能賺1500塊以上。”
康劍飛等他高興了一陣，才問道：“阿才，我現在新開的公司沒有人手，我希望你能推掉電視臺的戲過來幫我，你願不願意？”
“推掉電視臺的戲？”胡俊才發急道，“那可是我好不容易纔得到的角色，有50多句臺詞呢。”
康劍飛笑道：“不願意就算了，我也不逼你。”
胡俊才沉默了一陣，發問道：“你真的很缺人手？”
康劍飛嘆氣道：“我現在整個公司，從老闆到員工，就我一個人，你說我缺不缺人手？”
胡俊纔有些沮喪地說：“那好吧，明天我跟王監製說一聲，就說我不能演了。”
康劍飛逗他說：“那可是個有50多句臺詞的重要角色，你就忍心丟了？”
胡俊才深呼吸一下，吐出一口悶氣，說道：“我們是一個村出來的，你有事我能不幫忙嗎？再說了，我們現在住的房子還是你一個人在交房租。你夠兄弟，我也不能不講義氣。”
“哈哈，”康劍飛開心地笑道，“阿才，你纔來香港多久，就知道講義氣了。”
胡俊才拍着胸膛道：“我聽湯振業說的，他說做朋友就該講義氣，不然就不是真朋友。”
康劍飛呵呵笑道：“你可別把誰都當真朋友，不然哪天就會被人從背後捅刀的。”
胡俊才撓撓頭，對康劍飛的話不以爲然。
康劍飛說道：“我的電影下個星期可能就會開拍，你來給我做助導，就是我現在給天林叔乾的這個職位，我每個月給你開2000塊的工資。”
“助導？”胡俊才連連搖頭，說道，“阿飛，我看你當助理編導的時候滿場跑，什麼工作都要你來安排，我就覺得你很能幹，很佩服你。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啊，你讓我來做助導，我肯定會把事情搞砸的。”
康劍飛用頗具蠱惑力的話音激他道：“不會可以學啊！你想一輩子就當小演員？你這個外形，永遠演不了小生，幹一輩子就也能演個重要配角，到死都買不起大房子。你不是在跟黃敏怡戀愛嗎？人家是個香港女人，你一個大陸仔，跑多少年的龍套纔夠資格娶她？別人父母會答應把女兒嫁給你這個窮小子？阿才啊，趁着年輕，跟我一起拼它一回吧！大不了輸了重來，我們這種人窮得就剩下一條命了，要想發達，就得拼命啊！人生難得幾回搏，此時不搏更待何時……”
康劍飛發揮出能與表舅一拼的唐僧口才，宛如魔音灌耳一般，很快就把胡俊才說得大腦充血，額頭上青筋暴跳，滿臉脹紅地握拳道：“對，想要發達，就得拼命。拼命！賺錢！娶老婆……”
康劍飛雖然很鄙視胡俊才的人生理想，不過對自己的動員成果還是很滿意的，總算是爲《開心鬼》劇組找到第一個員工了。
至於攝影師，康劍飛可以自己來做，不過還得找個攝影助手，拍《開心鬼》怎麼也得兩臺攝像機才行，只用一臺機器太寒磣了。
燈光師可以交給吳成剛來做，表舅這人耳根子軟，康劍飛相信自己能說動他。嗯，燈光組剩下的人，可以讓表舅自己招，畢竟他在香港混了快20年了，找幾個燈光方面的人還是可以的。
燈光組和攝影組搞定了，接下來就是錄音組和美工組。錄音師和化妝師可以到無線臺借，等《上海灘》殺青後，會空出一批人，康劍飛正好可以借幾個出來。
至於美工，額，就康劍飛自己兼任吧，大不了拍攝時大家一起商量，像許安華拍《瘋劫》就沒有美工，人手不夠湊合着也就過去了，還能省下不少錢。
劇務組最好解決，跑去清水灣片場吼一聲，一堆人趕着過來當劇務。
至於導演組和製片組，除了需要一個場記和助導外，其他亂七八糟的各種職務，康劍飛都打算一人兼任了。
康劍飛在《上海灘》劇組當助理編導的好處，此時就體現出來了。他找來平時的工作記錄本，逐一對曾經接觸的人進行篩選，在《開心鬼》的職員表上，填下一個個合適的名字。每個職務至少寫下兩個名字，其中一個作爲備選。
等職員表填完，康劍飛再看着另一份演員表，頓時頭痛萬分。
原版《開心鬼》的主演是三個少女，分別爲羅銘珠、李麗貞和林姍姍。可康劍飛顯然不能去找她們來演，未來的性感女神李麗貞，現在還只是個13歲的小蘿莉呢。
康劍飛想來想去，還是決定直接到中學校園裡找演員，畢竟這部電影中的學生角色太多了，只有學校裡纔有那麼多少男少女。
“叮咚，叮咚……”
門鈴突然響起來。
正在抽空練拳的胡俊才直接越過茶几，飛跑過去把門打開。
門外站着個郵遞人員，衝胡俊才笑道：“康劍飛先生的包裹，請簽收。”
康劍飛正在給自己的電影做粗略預算，聽到門外傳來的話，便衝胡俊才喊道：“阿才，你幫我簽收一下。”
胡俊才簽名之後摸了摸包裹，感覺裡面應該是本書，沒多想就拆開了，剛看到封面就忍不住咽口水。
這是《東方週刊》改版成《東方時尚》後的第一期，封面是穿着一條黑色晚禮裙的趙雅芝。長裙的曳地裙襬幾乎佔了整個封面的五分之一，趙雅芝背對鏡頭而立，香肩輕露，黑色的裙帶襯着白皙的肌膚，那強烈的色彩反差引人無限遐想。
整個封面的點睛之筆，卻是趙雅芝的回首一顧，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
胡俊才感覺自己渾身都被照片上的趙雅芝給笑酥了，指着封面問康劍飛：“這是芝姐嗎？我怎麼覺得漂亮得都不像是她了。”
“60萬，怎麼也要花60萬，哪些地方還能再省呢？”正在做電影拍攝預算的康劍飛擡起頭來，自言自語地念叨了幾句，纔回頭問胡俊才道，“你剛纔說什麼？”
“沒什麼。”胡俊才閉嘴翻着雜誌。
……
……
趙雅芝最近一段時間心情好了許多，不過對於《東方日報》將矛頭指向黃元紳和黃瀚偉，她心裡多少有些愧疚——雖然報紙上說的基本都是事實，但添油加醋實在是太厲害了一點。
《上海灘》拍攝只剩下最後幾天，趙雅芝的生活也漸漸回到以前的狀態，就是有點想自己的兒子，打算過兩天就回家看看。
趙雅芝拍完戲獨自上樓，習慣了讓康劍飛送回家的她，突然覺得缺點什麼。這段時間的經歷，已經讓她對康劍飛產生了一種隱約的依賴感。
不知道這幾天阿飛在做什麼，好像很忙的樣子。趙雅芝腦子裡胡思亂想着，掏出鑰匙開門進屋，剛準備打開燈，屋裡的燈光卻自己亮了起來。
趙雅芝以爲家裡來了賊，正準備大聲尖叫，卻見康劍飛滿臉微笑地捧着個蛋糕過來，嘴裡還哼着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在這一瞬間，趙雅芝彷彿被一顆幸福的子彈命中，站在那裡手足無措地感動掉淚。她自己都把生日給忘記了，親人朋友也沒有誰來祝福，反而是康劍飛記得清清楚楚。
“芝姐，生日快樂！”康劍飛一臉無邪地笑容。
趙雅芝的身體彷彿被一股力量牽引着，猛地投入康劍飛的懷抱，激動地說：“阿飛，謝謝你，你對我真好。”
康劍飛臉上浮現出得意地笑容，撫摸着她的秀髮說：“別說那些，快來許願吹蠟燭吧。”
“嗯。”趙雅芝雙手捧心，閉上雙眼默唸一陣，然後將蠟燭一口氣吹滅。
康劍飛問：“許的什麼願？”
趙雅芝俏臉一紅，用撒嬌的語氣說：“不告訴你。”
康劍飛沒有再問，而是拿出那本《東方時尚》出來，說道：“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明天正式上市發行。”
趙雅芝疑惑地接過雜誌，看到封面上的絕世美女後，不可思議地問：“這是我嗎？”
“當然是你，一個全新的你。”康劍飛的語氣宛若一個神棍。
康劍飛沒有什麼絕世的才能，但他卻有超前的眼光，隨便提前拿出一點東西，就會攪得整個香港風雲變幻。
即將上市的《東方時尚》如此，康劍飛制定的《開心鬼》上映計劃同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