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門派都像北燕山一樣，放棄山門，所有的弟子朝着碧連天方向而去，但是有一個門派始終如一。
在不算太高的小山上，一座算不上很大的道觀裡面，一羣道士在做各自的事，旁邊的偏殿之中，一個花白頭髮的老道盤腿而坐。
和一年前相比，李素白看上去老了很多，與此同時他身上的氣息也淡了很多，越發像一個普通人了。
坐在李素白對面的是陳元奇，他偷偷地打量着老道，他可不認爲李素白一下子蒼老了這麼多，這隻可能是某種秘法的效果。
“天一正印？”李素白擡頭看着天花板，在那裡搜索着記憶。好半天他站了起來，這東西太過生僻，說實話他記不得最終落在什麼人手裡了。
天一正印是萬年之前神皇集合了天下的資源煉製的六寶之一。此物有兩種功能，第一種功能就是在某個人的神魂之中打下印記，從今往後，那個人只要沒離開這方天地，就逃不出掌印着的手心，哪怕藏在某個洞天之中，哪怕躲入天門這樣的地方，只要和這方天地相連，肯定會被找出來。
神皇煉製此物，原本就是爲了控制佛道兩門的修士。
神道大劫開始之時，神皇大軍摧枯拉朽，滅掉了許多門派，無數修士被殺，不過也有一些人倖存了下來，他們或是投降，或是被俘。
所有投降和被俘的修士，全都被打上了印記。
這招頗爲惡毒，只要天一法印在神皇的手中，這些人就不敢逃跑，而那些蟄伏暗中的修士也不敢營救這些被俘之人，那會把他們也給搭上。
天一正印的第二個用處是封藏分神。
任何一個修煉出元神之人，都可以裂出一縷分神，封藏在天一正印之中。就算形神皆滅，只要天一正印裡面的分神沒事，就可以重組元神，奪舍重生。
此物和輪迴殿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和洪倫海手中的那座丹爐也有幾分相似，不過，輪迴殿和那座丹爐都只對殘魂起作用，修復殘魂，奪舍重生之後，一切都必須從頭開始，需要重新積累，重新溝通天地，重新結丹。
用天一正印就不同了，這東西只對元神有用，復活之後也仍舊是元神，只要稍微花點時間恢復，很快就可以恢復原來的實力。
李素白往外就走，他轉到後殿。
後殿顯得頗爲寒酸，兩邊兩排土炕，上面盤坐着一個個老道。
“掌門。”看到李素白進來，這些老道紛紛從土炕上下來。
“蔡師叔，你看的書多，想必最清楚此事。”李素白朝着一個圓臉的老道問。
“天一正印據我所知，早就已經毀了，不用再白費心機。”那個老道搖了搖頭。
陳元奇也跟着進來了，他朝着這些老道稽首行禮，然後問：“各位師叔師伯，能否說得更具體一些。”
那個圓臉老道倒也沒拒絕，他稍微想了想這才說：“我年輕那會兒也曾經對神皇六寶起過心思，所以在故紙堆裡面尋找過和它們有關的線索，結果我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神皇和劍宗大戰之前，神皇麾下修煉出元神的人，幾乎沒折損過，大戰之後，雖然修煉出元神的人仍舊能夠復活，但是這些復活的人卻不會再被放在原來的位置上。”
老道說得非常晦澀，意思卻很明白。
“師叔您的意思是，天一正印在劍宗之戰中被毀了？”陳元奇仍舊要確認一下。
“我一向都很懷疑，天一正印到底是一件什麼樣的法寶？”圓臉老道呵呵笑道：“傳說中，天一正印是一枚硃紅色的大印，上面刻有鳳凰的圖案，取的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意思。這枚大印前前後後在四個人手裡出現過，除了神皇本人，他的兩位神後也曾經用這件法寶復活手下，除此之外十二神將之中青龍用過此物。這和另外五寶完全不同，另外五寶從來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動用。”
“您的意思是？”陳元奇的腦子裡面冒出了一個想法，不過他不敢隨便亂說。
“爲什麼不叫天一法印？而叫天一正印？這個‘正’字做何解？”圓臉老道搖頭晃腦地問道。
“有‘正’，必然有‘副’，師叔您想必認爲那些全都是副印，真正的天一正印從來沒人看到過。”陳元奇若有所思，不過他隨即又道：“不管是正印，還是副印，請您老給我一個指點，怎麼才能找到其中一件？”
他不是來破解萬古之謎的，他需要的只是天一印最後的行蹤。
“如果你問的是天一正印……我只能告訴你，我不知道。如果有副印的話，最有可能擁有這東西的，恐怕就是空蟬了。”圓臉道人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宸後手裡的那枚？”陳元奇對那段歷史多少有些瞭解。
圓臉道人剛纔說了，這東西總共在四個人手裡出現過，而劍宗之戰導致了十二神將折損一半，其中就包括青龍將，兩位神後也折損了一個，只剩下宸後一人。
這位神後最得神皇寵幸，同樣也對神皇最爲忠誠，當佛道兩門聯軍攻破神都的時候，神皇身邊只有一後、三將守護着，最後連那三位神將也有兩人棄神皇而去，只剩下一後、一將誓死追隨。
宸後最終爲空蟬所殺，她的東西自然爲空蟬所得。
“空蟬……”陳元奇一呲牙，這可麻煩了。
十尊者裡面第一、第二都是道門，第三才是佛門，但是神道大劫之後佛門卻比道門興旺，這其中和空蟬佛尊有着極大的關聯。
大乘佛法的創立和空蟬有關，神皇麾下的那些將官原本應該遭到清算，卻是空蟬一力保全，最後將他們全都度入佛門，甚至連九空山這樣明道暗佛的門派，也都是他最先搞出來的。
這個傢伙爲了讓佛門興旺，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
旁邊那些老道也明白，這件事不容易辦。
空蟬一脈擅長算計，想從他們手裡得到東西，恐怕要付出幾倍的代價。
“神皇手中的那枚印呢？”陳元奇問道，他還有那麼一絲希冀。
不過他也明白，可能性不大。
神皇的結局異常慘烈，他並不是死在任何人的手裡，而是自爆而亡，他所擁有的法寶也都和他一起自爆了。
“沒人發現，神皇六寶之中，只有半截斷刀留了下來。”回答這話的是李素白。
至於地上神國，他沒提。
陳元奇不可能傻乎乎地去問，這絕對是太虛門最大的禁忌。“你爲什麼不讓謝小玉問問劍宗？”另外一位老道在旁邊提議。陳元奇不由得苦笑，轉了一圈，又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