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心如刀割
樑宇滿懷悲憤，不顧一切朝谷內衝去。現在山谷內已是狼籍一片，這邊的山道幾乎給炸塌了，其中露出不少手手腳腳，看樣子都是鬼子兵的裝束，裡面也不知埋了多少？看得出馬濤是用了不少炸藥。山谷內靠近谷口的一塊險地上，設有一個阻擊陣地，陣地前歪七豎八地躺了二十幾個鬼子的屍體。但陣地內十四五個戰士也長眠於此。
戰況是極爲慘烈。越往裡走，屍體越多。有鬼子的，也有自己戰士的，人數已達上百了，看來……樑宇真是欲哭無淚。
山谷的中段，那馬濤原居住的山洞前現在煙霧依然瀰漫着，看得出是發生過大爆炸的痕跡，樑宇的心裡揪緊了，不會是……他衝了過去，果然這洞口已經塌了，周圍亂石崩空，整整厚了一大層，洞外還躺着上百具的鬼子屍體，埋在裡面的更不知有多少？
這個山洞裡面並不寬闊，而且沒有第二條通道，這是樑宇清清楚楚的。那馬大哥他們……樑宇傷心欲絕，他仰天長嘯，悲呼道：“馬大哥……”
他悲痛的心情無法宣泄，他一把搶過張大壯手上的機槍，對着地下的鬼子屍體，一輪急射，管他是死透的還是震暈的全部掃了一遍，讓他們徹底迴天照大神那裡去玩兒吧。他嘶啞着嗓子道：“搜尋谷內，一個鬼子都不留！”
他又衝向李婉她們住的山洞，沒有人，也沒有屍體。樑宇心痛如刀割了一般，人都幾乎暈了，肯定是……他不敢想像。擡眼望去，山谷裡面的山道上，還陸續有鬼子的屍體和戰士們的屍體，看來有一隊戰士是朝谷裡面的那一條通道撤退的，他心裡升起了希望，大喝一聲道：“大壯、還有你、你、你在谷內搜尋，所有鬼子都給我補一槍，其他人跟我來……”
他率先衝向裡谷，山虎、方三、熊記和蒙當以及那個瘦猴跟着他衝了過去。這裡的地勢樑宇已熟得不能再熟了，一路向裡，兩方的屍體交疊，看得出也發生過一場激戰。讓他感動的是，這些原來的雜牌軍，沒有一個是後背中槍的，有的臨死前還緊抱着鬼子，爆炸的痕跡到處都是，那是那些英勇的戰士們就是死也會帶走一堆的鬼子……
樑宇拔出手槍，隨手就射，把鬼子們的屍體補上了一槍，其他人也是有樣學樣，沒放過一具，樑宇現在已是腦充血了，悲痛之下，連連發着命令，嘶吼着：“一個都不留……”
裡面的山谷有兩個出口，一條向北通往湖邊，另一條往東北方向折入了深山，湖邊沒人通過，那些屍體都躺在進山的那條路上，有戰士們的也有鬼子，但倒下的更多的是戰士們的，明顯衝殺到這兒的時候，這些受傷的戰友們已經是強駑之末了。
必然還有鬼子！樑宇一路衝了過去，彎彎曲曲的山道頗爲難行，樑宇毫不惜力，拚命地跑着。剛要轉一道彎，樑宇突生警覺，眼睛瞥見天空中有一道冒煙的黑乎乎的東西飛了過來，不好！鬼子的手雷！
樑宇想也不想，手中的手槍狠狠扔了出去，叫道：“退！”手槍在半空中和手雷撞在一起，發出一聲劇烈的爆炸聲，衆人退出七八步，貼在山壁上，鬼子們又扔出幾顆手雷過來，但有凸出的山石掩護，根本傷不了他們。
樑宇手一伸，說道：“山虎，手槍！”山虎把槍遞了過來。樑宇仔細辨了一下，摘了顆手雷下來，稍稍驅近幾步，左手拐出把手雷扔了過去，轟的一聲巨響，爆炸聲中，隱隱聽到一聲悶哼。
樑宇喝道：“掩護！”迅速衝了過去，在山壁上一點，人躍高二米，手槍一扣，把前方一個露在外面的帶頭盔的鬼子的頭顱射穿。腳步一落地，他又迅速衝上幾步，貼近了岩石側邊。方三和山虎立即探出頭來對着前面那高坡就是一輪狠射，死死把鬼子壓住，邊打邊往前衝。
對面的鬼子給方三和山虎壓得擡不起頭來，一個鬼子慌亂間朝上拋出一個手雷，卻給端槍在一邊手掩護的熊記逮個正着，他眼明手快，手雷一現，他的槍便扣響了，正好射中，便見轟的一響，對面是煙霧瀰漫，還伴着幾聲慘叫，應該是對面的鬼子偷雞不着倒蝕了米，給自己的手雷把炸傷或炸死了。
樑宇等這機會，一躍而出，衝了上去，手槍連發，把兩上還活着的鬼子點倒。這土坡後面是一條彎曲的山道，有個鬼子的背影已竄過了轉角處。樑宇發力便追，到了轉彎處，他往前衝去，突然往地上一伏，手槍卻伸了出去。一聲槍響，子彈從他的頭頂掠了過去。
樑宇眼角瞥見一個鬼子正在跪地開槍，封鎖住那彎角。樑宇手中的槍也響了，一槍便把那鬼子點倒。這臥姿雖然有點牽強，但那鬼子的目標太大了，不中也難。
山道狹窄，從這往下是一條斜坡，有兩個鬼子在拚命逃竄，已跑出上百米了。樑宇揀起死鬼子旁邊的步槍，一槍一個，把兩個鬼子結果掉。
衝下這段山道，前面的路便是險峻無比了。一邊是一條狹窄的險道，沿着山腰一路延伸。一邊卻是懸崖，懸崖下面是卻是深潭，對面山上一道瀑布正轟隆隆地注進下面的深潭當中，那深潭黑黝黝的，卻不見有出水口。
樑宇一眼瞥見懸崖邊倒伏着一具穿碎花衣裳的屍體，腳懸懸崖，頭朝裡。樑宇一眼便認出正是小菊。他狂奔過去，抱起了她，卻見她的胸口中了四五彈，已經沒血流出來了。樑宇如五雷轟頂，雖然他早有準備，但眼前的事實他還是難以接受的。他抱着小菊的屍體，全身顫抖着，腦子一片空白，他不敢再探頭去望那深淵，生怕又看到……眼淚已把他的眼睛糊住了。
山虎衝了過來，也傷心地在左尋右看，大聲叫着：“嫂子，妹妹……”方三跑了過去，登上旁邊一座高崖，他回頭朝下叫道：“團座，還有鬼子！”樑宇血紅着眼睛，嘶聲道：“方三、熊記、蒙當，還有你，給我追，一個不留！”他咬牙切齒地命令着。方三迅速跳了下來，大聲道：“是！”熊記、蒙當和那瘦猴也應了聲，四人綽起武器，直追上去。
山虎趴在崖邊，對着深淵呼叫：“嫂子，妹子……”他突然嘶聲道：“老大，在下面……在下面……”樑宇連忙伸頭望去，卻見那翻滾的深潭裡，似乎有一條碎花的布片在翻涌着，他認得出正是李婉身上的衣裳碎片，看來真的……他咚地坐倒地下，幾乎暈倒。
突然山虎拉響了槍栓，指着懸崖邊，大喝道：“什麼人？給老子滾出來！”便聽崖下，有人顫聲道：“別……別開槍，我……我投降！”卻是山虎看到崖角邊上好像有一隻手在石縫裡閃了一下，當即虛言恫嚇，竟然真的有人藏在那裡。
不一會，崖下一丈多的縫隙裡顫顫微微地露出一個人來，他驚恐地朝上面望了一眼，立即有些激動地道：“是山虎賢侄啊，我是你吳二叔啊……別……別……開槍，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山虎定睛一看，咦了一聲，立即便板起臉，怒哼了一聲，手中的長槍卻指定了崖下，嘴裡喝道：“把槍扔上來！”那人還算聽話，立即把手槍扔上崖項，山虎一腳把它踢了開去，用槍指着那人，喝道：“滾上來！”。
不一會，一個乾瘦漢子顫抖着爬了上來，他喘着粗氣，癱倒地下，胸腹劇烈地跳動着，這人四十三四歲上下，身上精瘦難尋三兩肉，五官也很節約地方，緊密地擠在一起，雙眼卻活動得極爲頻繁，一看就不是善類。
山虎有點不知所措，等他爬上來後，突然間纔想起了什麼，罵道：“我說鬼子怎麼知道野狐谷這個地方，原來是你這狗日的吳有財引的路啊！”他怒氣勃發，伸手便去扣扳機。
吳有財大驚，忙道：“誤會誤會，山虎啊，老叔怎麼會做這樣的事呢？聽我說聽我說……”他一臉的誠懇。山虎瞪眼道：“姓吳的，不是你，還有誰會知道這山谷！你可別狡……”
便在這時那一副死蛇爛蟮的吳有財卻突然間精神煥發，身子一動，整個人彈了起來，往前一撲，右手便去扭旁邊那個坐在地下，似乎有點傻愣愣的，和山虎一樣穿太君衣服的人的手臂，左手卻從腰間掏出一把貼身的匕手……他心裡打着如意算盤：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子一定是傻子，很容易對付，只要抓牢這傢伙，把他挾爲人質，再慢慢的對付眼前的愣小子，脫身就容易羅！
這傻小子果然很容易抓，居然沒點反應，他右手一叼，已叼住了那傻小子的手腕，便是用力往後一扭，再把匕手架在他的脖子上，事情就會變得很簡單了……
手是扭到了，但讓他吃驚的是，這個假太君的手臂卻如鑄鐵般堅硬，怎麼用力扭也扭不過來。他大驚，左手的匕手便是捅了出去。不料一股大力涌來，他的人給這股巨力帶了起來，感覺是從這傻小子的頭頂飛了過去，應該是這傻小子反抓住自己的右臂，把他掀翻在地，右手手腕已落在他的手中，而那匕手卻飛了出去。這傻小子還好狠呀，用力把自己的手臂往後一扭，這回中了……右臂傳來了輕微的骨裂聲音，好痛！吳有財慘叫一聲，幾乎暈倒，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右臂好像轉了幾道彎一般……真的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