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醫院裡,依舊是瀰漫着藥水味的病房,汪藍坐在病牀前,看着昏迷的桃子,眼淚一滴一滴的掉着,駱越站在牀頭,神色比當初桃子離開時還要憔悴,冷凌站在汪藍身後,雙手搭在汪藍背上,一句話也沒說。
距離那天已經五日了,消防車和警察趕來時冷凌已經把莫桑收服了,朱媛媛和宋軍也被送到了醫院,朱媛媛似乎是沒事,可是宋軍,醫生說因爲精神上受了極大地恐懼,加上失血過多,可能永遠就是個植物人了。憑藉冷凌老爹和警察局的關係,警方也沒多加詢問便放了他們,莫桑看到因爲自己受傷的衆人才發現自己做了怎樣的事情,哭着道了歉也就心甘情願的走了……
四人中,冷凌、汪藍還有駱越都只是輕微燒傷,可是桃子,整個腰背都被燒傷了,送到醫院已經是重度昏迷,經過搶救雖然沒事了不過一直到現在也沒醒。
汪藍還是在哭,如果駱越不是衝過來救自己,現在躺在病牀上的應該就是自己而不是桃子了,汪藍心裡倒是希望躺在牀上的是自己,而不是桃子,可是事實往往是事與願違的,躺牀上的依舊是桃子,慘白的笑臉見不到血色,額頭,脖子,腰間都纏滿了繃帶,駱越已經快被自己的愧疚心自責死了,看到這樣瘦弱的桃子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無盡的自責與內疚襲來,駱越覺得自己快要倒下了,可是他又不能倒下,他想看到桃子醒來,然後跟她說對不起,告訴她以後都不會鬆開她的手,會一輩子牽着她,不管去哪裡都拉着。
“小藍,我們先回去吧,這裡留給駱越。”冷凌對汪藍說道。
“可是我想留在這裡。我想看桃子醒過來。”汪藍眼睛已經腫的跟桃子一樣大小了。
冷凌看着真的是不忍心到了極點,但還是耐着性子勸道:“乖,你看,你都呆了好幾天了。好歹回去換身衣服,還得給駱越帶點東西過來不是?聽話,我們先回去,晚上再過來好嗎?”
汪藍聽了心想也對,自己不吃東西,駱越也需要些換洗用具了,於是哭着跟着冷凌走了。
汪藍他們走後,駱越便做到了汪藍剛剛坐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拉過桃子那隻沒有打點滴的手,看着上面同樣纏滿的繃帶。再也抑制不住的眼淚奪眶而出。
“桃子,對不起,對不起,一千一萬個對不起,我不應該放開你的手。不放開的話你也不會變成這樣了,你醒來好不好,醒來在跟我鬧彆扭好不好……”
桃子迷迷糊糊之間似乎聽到了許多人的說話聲,有汪藍的,冷凌的,醫院許多同事的,還有駱越的……她被吵得頭都快炸了。這些人真是,睡個覺都不讓人安穩。桃子想自己真的就只是想睡個好覺,讓頭腦清醒一下,什麼事情都不要想。
隱約的駱越的道歉聲傳進了耳朵裡,桃子想駱越怎麼哭了呢,還在跟自己道歉。想了又想,似乎想起來了,那些駱越丟下她衝向汪藍的記憶,那些駱越對着汪藍微笑的記憶,那樣溫和迷人的微笑。還有她被甩開了手孤零零的呆在火海的記憶……桃子突然覺得很悲傷,全身都在疼痛,也不知道是傷口在痛還是心在痛,桃子再也睡不下去了,可是她又實在不想醒,不想看到駱越的臉,不想記起那些事……桃子就那麼在半夢半醒間糾結了好久。
桃子是在深夜醒過來的,那時汪藍和冷凌回家梳洗了拿了東西已經來了,汪藍就近的躺在桃子臨近的牀鋪睡着了,冷凌則坐在汪藍旁邊,駱越也換了件衣服,梳洗了一番,但是臉色依舊蒼白,桃子扭動了一下脖子,立刻鑽心的疼痛感便襲遍了全身,於是再也不敢輕易轉頭了,只能轉動着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病房裡的三人,心想冷凌這男朋友當得還真稱職,這樣都守着汪藍,看汪藍一臉憔悴也知道這孩子這幾日肯定又是哭又是自責的,但自始至終她的眼神便沒有看過駱越一眼,彷彿離自己最近,守在自己牀邊的這人就是一個透明人一樣。
駱越睡得很淺,感覺到牀上的人動了動,便立即醒了過來,便看着桃子睜開了眼睛,不由得高興到:“桃子你醒啦。”可是桃子並沒有理她,似乎是累了,便又閉着眼睡了過去。駱越也沒有在意,心想等桃子好了一定要好好跟她道歉。
第二日汪藍便回家做了一大堆好吃的送到了醫院,說是桃子背上被燒傷了,要吃肉才能長得快。桃子喝着雞湯,看着忙裡忙外的幾人心想受傷也有受傷的好處啊,至少是被人照顧而不是照顧別人。
桃子在醫院呆了大概一個月,這時候已經立秋了,天氣雖然還未轉涼但已經比夏天好了很多,背上的傷口癒合的很好,也不再需要纏着繃帶了,駱越想再過兩天就接桃子出院吧,想着要給桃子一個驚喜。
其實一個多月來桃子沒對駱越說過一句話,儘管駱越一直在旁邊說這說那,桃子自始至終只是默默地聽着不發一語,汪藍在旁邊看的很揪心,但是冷凌說這是桃子的心結,要怎麼解還是得看駱越的,他們是管不了的,於是汪藍也就只能子啊一旁乾着急了。
駱越拿着吃的進到病房看到的便是:桃子已經換好了衣服,站在牀邊,皮特在打包着一些東西,對於皮特,駱越是有印象的,桃子前一次離開就是住在他家的,這一個月裡桃子受傷住院,皮特知道後幾乎每天都來,桃子雖然不理會駱越但對皮特還是有說有笑的,就像之前那個整天嘻嘻哈哈的桃子,駱越想這樣也好有人陪桃子說話,雖然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也沒說什麼。
見到眼前的場景,駱越怒了,一把上前奪過皮特手裡的包:“你幹什麼?”眼神裡滿是怒氣。
“我要出院了,讓皮特幫我打包行李。”桃子輕飄飄的說着上前拿過被奪走的包,這是這麼久以來桃子對駱越說的第一句話,冷冷地,沒有一絲感情。
駱越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看着桃子,似乎是自我安慰的一樣:“要出院叫我就行了啊,走吧,這就去簽字,待會兒跟冷凌他們說一聲。”
桃子看着駱越,連眼神都是平淡的沒有一絲情愫:“不用了,皮特那裡有多餘的房間,我已經跟皮特談好了,租了他的房子,也已經電話錄音告訴汪藍他們了。”
駱越有幾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桃子,我知道你生我氣,但我們好好談談行嗎?我知道我做的不好,但不要這樣就給我判死刑,我會改的,好嗎?別生氣了,我們回去。”駱越帶着乞求的語氣,伸手去拉桃子,結果桃子卻閃身躲到了皮特身後,沒再說話,拉着皮特出了門……
駱越就那麼站在病房裡,他似乎終於明白到桃子當初被自己甩開手時的心情了,惶恐無助……
車上,皮特開着車,桃子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桃子,這樣好嗎?我看他很傷心。”皮特別扭的中又開始了。
桃子看着窗外,秋天好像真的來了,路旁的樹葉已經開始泛黃,空氣中也漸漸有了涼意:“不知道好不好,總之我現在沒辦法面對他。”桃子難得的哀怨。
皮特開着車,嘆息道:“那好吧。”
“謝謝你皮特,認識這麼短的時間還這樣幫我。”桃子是真心感謝這個外國朋友。
“不用謝,當初你不是也幫了我嗎。而且你們中國人不是說朋友多才好嗎,我這是廣交朋友。”皮特笑着,大男孩兒一般的陽光灑脫。
那晚,汪藍急匆匆的來到駱越家,看着駱越正一口一口的喝着悶酒,身旁全是喝空了的酒瓶,汪藍踢開酒瓶拉起駱越:“這是怎麼回事?你聽聽這是怎麼回事?”說着打開了自己手機的錄音留言,桃子的聲音從裡面傳出。
“喂小藍,我是桃子,我要走了,今晚的飛機,暫時離開這個城市一段時間,你們不用找我,我只是想換個環境換一種生活,皮特恰好籤證也到期了,他邀我去他家鄉瑞士看一下,我想也挺好的,那樣我還能在歐洲旅遊一圈,呵呵呵……不用想我哦,等我玩夠了就回來了,拜。”
駱越被這段錄音給驚得酒醒了一大半:“怎麼回事?她只是說搬出去住,沒說要出國去啊。”
汪藍見駱越也不清楚,急的大哭起來:“她一定是還在生氣纔會想去那麼遠的地方,怎麼辦,怎麼辦,桃子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會不會就在那裡嫁給了一個老外,然後再也不回來了。”汪藍邊哭邊說。
駱越此時心裡一陣着急,拿了外衣就往外跑。
當駱越到達機場的時候已經晚了,道瑞士的最後一班飛機已經起飛,看着茫茫夜空,機場接連不斷的有飛機起飛和降落的聲音,駱越死命的捶打着那扇巨大的玻璃門,捶得雙手紅腫,知道保衛人員將他拉走,他仍然對着那片天空大聲的吼叫着。
只是無論怎樣他都無法喚回已經起飛的航班和已經離去的人兒,那一夜前所未有的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