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莊瓊簡直有些不可理喻,我說一個事,她硬要扯出些別的事情出來攪稀泥。
我壓下心裡的火氣,冷靜地跟她講道理:“小瓊,你現在太激動,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不會無緣無故懷疑你的哥哥,事情的細節我以後會慢慢告訴你。我不管你哥哥以前跟白馨的關係怎麼樣,我不相信他就是不相信他。當然如果你還是決定要把劉智軒的事告訴你哥,我沒辦法。至於你哥知道了之後會怎麼樣反應,我會自己想辦法。”
“不談就不談!”莊瓊拉開車門跳下車,蹬蹬幾步就走進她家大院裡,很快有司機過來幫忙停車。
我和半煙從車上下來,無奈地看着莊瓊負氣的背影。
我嘆了口氣:“希望莊瓊能把我的話聽進來,不會把今天的事告訴莊述。”
半煙說:“莊瓊跟她哥的感情很好。而且她眼看着她哥哥爲白馨的事,難過了這麼多年,已經很心疼她哥。好不容易有了點眉目,你卻突然說懷疑她哥,她肯定要替哥哥打抱不平。小七,你有時候講話不應該這麼直接,本來可以換個婉轉點的說法,也不至於把關係鬧得這麼僵。”
“怎麼個婉轉法?”我問。
“看來你真的半點不懂人情世故。”半煙說:“你可以說怕她哥哥傷心,事情沒查清楚之前還是先瞞着他,免得他又擔心受怕之類的話,總之不能表露出你懷疑她哥的意思。”
“哦。”我點點頭,不由得對半煙有些佩服:“半煙,我發現你挺懂女孩心思的,能跟我說說嗎,爲什麼會對莊瓊有敵意?”
“敵意?”半煙愣了愣,說:“有那麼明顯?”
我點頭:“就差沒把那倆字貼額頭上了。”
半煙於是說:“其實你這麼聰明,肯定早猜到了原因。莊瓊她是我恢復的那一世的記憶裡,一個對小七來說很重要的人。她那一世太壞,以至於我現在看到她,就忍不住地厭煩。”
半煙的眉心皺起來,像個醜化的川字,讓我感覺不舒服。我忍不住說:“半煙,你爲什麼不肯喝孟婆湯?老記着上一輩子的事情,這樣活着多累啊。還有,不管我們上輩子作了什麼孽,總歸已經成了前塵舊事,不要再拿來針對這一世的善良人。”
半煙說:“你說得對,我不應該把上輩子的過錯,強加到這一世的莊瓊身上。你們都已經是全新的一個靈魂,她畢竟已經不是那一世的她。就像現在的你,也不是那一世的你。如果你還是上一世的你……”
半煙後面還說了什麼,聲音太小,我沒聽清楚。
我十指交叉反撐到頭頂上,在半煙面前倒退着走路,邊走邊笑:“開心點嘛。如果我們下一世還可以投胎做人的話,一定要記得喝正牌的孟婆湯,把這一世所有好的跟不好的記憶統統忘掉,那樣才能活得輕鬆。”
半煙沒有再說話。
走出莊瓊家小區沒多遠,迎面來了部出租車。我伸手攔下,坐進去後問半煙:“我先去趟醫院,你來不來?要不預先去看看劉佳歡的狀態?”
半煙很認真地看了看我,然後才搖頭,“不了,我明天會來找你。你放心,
答應過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那,再見。”我不清楚半煙在猶豫什麼,更不清楚少女鬼代雲,九越靈以及半煙他們仨口裡說的“幫我就是害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今天一天夠嗆的,無意再多想其他,朝半煙揮手告別。
出租車開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不知道這個醫院有沒有門禁?是九點關門還是十點?
我付完錢後就匆忙地朝醫院跑進去,然後直接坐電梯上到八樓後,發現八樓外面的大門果真關上了。
我站在門外面有些着急,不停地拔打小喜的電話,可是電話通了,就是一直沒有人接。
恰好這個時候,有個護士開門出來。她手裡託着藥箱,估計是去取藥的。
我一喜,趕緊走過去,誠懇地對護士說:“我是7號房劉佳歡的朋友,剛剛出去買了些東西,回來門就關上了。我還得進去陪護病人,您能不能放我進去?”
護士看了看我,刻板的臉上露出點表情來,說:“我好像是見你來這裡。這樣,這次你就進去吧,以後早點。我們這九點十分就門禁了,病人要休息。”
“好好好,謝謝你啊。”
我忙不迭地答應着,很快走進7號房。
病房裡開着電視,正在播放一部戰爭神劇,其他兩個病牀的病人和家屬都看得津津有味。小喜則坐在劉佳歡的病牀旁邊,兩姐妹手拉手,不知道在說什麼。
看到我,小喜非常驚訝,趕緊朝我走過來說:“曼同學,你怎麼會來?現在都是門禁時間了,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來看看你姐姐。”我說:“你的手機都沒有聲音嗎?爲什麼一直不接電話?”
小喜走過去把手機拿過來,打開一看,真的好幾個未接電話,全都是我打進來。她仔細地檢查手機後說:“奇怪,我沒有調靜音啊?怎麼一直沒聽到手機響?”
劉佳歡坐在不遠處看着我們,詭異地笑起來:“手機聲音,被鬼擋嘍。”
我聽得心裡一毛,看着劉佳歡。
她的眼睛亮亮的,笑得純真無害。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她,是病發了,還是隻是開玩笑?
“姐姐最近老喜歡開這種玩笑,你別放在心上啊。”小喜問我:“打這麼多電話,你找我什麼事嗎?”
我有些違心地說:“我就是想問問你,晚上有沒有家人給劉佳歡當陪護的?因爲她這兩天因爲我的緣故,情緒有些不穩定,所以我有點擔心。”
小喜很感動地說:“曼同學,你人真好,才認識我姐這麼短的時間就這麼關心她。你放心,我們一直有家人陪護姐姐的。原本爸爸顧有護工,但護工顧了好幾個,都做不了太久。有一個甚至連工資都沒拿,第二天直接就走人了。沒辦法,爸爸只能和媽媽還有我,輪流給姐姐當陪護。有時小軒弟弟有心情了,也會來陪一兩晚。”
“你弟弟也會來?”我一驚,實在想不到,他那樣的性格,能在醫院陪病人呆一晚上。
“對啊,小軒其實挺懂事的。我覺得爸爸收養的這個男孩,還不錯。”
病房裡電視還在放,劉佳歡眼睛無意
識地看着電視機,突然蹦出這幾個字來:“弟弟,壞。”
小喜有些驚訝,不過很快笑了。她對我說:“小軒挺調皮的。以前就很喜歡作弄我跟姐姐。他小時候特別喜歡裝鬼嚇人,半夜三更的,敢自己一個在客廳等上大半個晚上。等着我們出來打水或者上夜廁經過客廳的時候,他就突然從某個小黑角落裡蹦出來,把手電筒往臉上一照,眼翻白眼舌頭一伸,能把姐姐嚇得幾天都不敢起夜。姐姐估計現在是想起那些事來了,所以纔會突然說這些話。”
我點點頭,很識趣的沒有繼續問下去。
小喜和我又聊了一會,病房的人都開始關電視刷牙睡覺。
“要不問下護士,能不能讓你出去?”小喜接我走到病房外面,問了一圈得到的答案是:門禁時間,不允許隨意開門進去。
小喜對我說:“晚上這裡蚊子特別多,而且牀這麼小,你今天晚上怎麼辦啊?”
我說:“庫房裡應該還有些陪護牀的。我去拿一張過來,隨便擠擠,一晚上就應付過去啦。”
小喜很快把摺疊小牀拿了出來,抱歉地對我說:“真是不好意思,連累你跟着睡病房了。”
我搖頭,“我爺爺出遠門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家裡一個人都沒有。就算能出去,我一個人也不敢睡的,在這裡正好還有伴了。”
小喜終於釋然地笑了:“曼同學,你真是個很好相處的女孩。”
我說:“以後叫我天星吧,咱們都這麼熟,算得上朋友啦。再同學同學地喊,就很見外了。”
“好,天星。”小喜高興地說:“你的名字真好聽,我真高興認識你。”
劉佳歡呆呆地說:“好聽,沒用。好看,有壞人。”
她的話沒頭沒腦的,我和小喜相視一笑,都沒太放在心上。
沒過多久,病房的燈也熄滅,病人們要休息了。我沒帶衣服過來,只能到洗手間裡隨意清潔了一下身體,打算明天再回爺爺的小店裡好好洗個澡。
洗完後出來,病房裡已經安靜了。連小喜在內,大家都睡着了。我也躺到小牀上,迷迷糊糊地醞釀睡意。
剛想睡着,突然聽到有人門開的聲音。我趕緊睜開眼睛看過去,原來是護士進來巡洋。
我重新閉上眼睛睡覺。
但是,護士離開沒多久,又有人開門進來了。
腳步聲太輕,如果不細聽,根本聽不到有人進來。
不對勁。
我猛地坐起來,於黑暗中辨認走進來的“人”。它穿整套寬鬆的白色衣服,腳步輕飄飄的,給人一種它是飄着進來的感覺。
我不由朝劉佳歡看過去,隱約看到她已經坐了起來,坐在病房那頭緊緊抱着自己,肩膀和腦袋直髮抖。
原來真有東西纏劉佳歡。看來我今晚是來對了。
我興奮得連害怕都忘了,仗着自己有攝魂珠,壯着膽子下地穿鞋,朝進來的那個“人”走過去。
可是,它不怕我的攝魂珠,居然半步沒停,繼續朝我走過來,然後和我擦着身體走過去,一直走到劉佳歡的牀邊。
我傻眼了,難道不是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