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我問:“會不會是你的親戚離開醫院後,季香才從診室出來的?”
雖然我昨天因爲偷聽汪醫生夫妻說話,差點被他殺了。但兩件事情不能攪成一起說,還是得一樣樣分清楚。
“我最開始也不是百分百懷疑汪醫生的。”唐中仁說,“我只是悄悄地調查過他,我發現他結婚十幾年了,還沒有孩子。我還查到,汪家父母對汪醫生的妻子很有意見,一直吵着讓汪醫生離婚再娶一個。”
真厲害,連這些都能查到?
我奇怪地問:“不能生孩子並不是一個人的問題,怎麼能完全怪到女人身上?”
“那些不是我關心的。查到那些事後,已經可以證明汪醫生有作案動機。我向警察提供線索,可是警察只是象徵性地對汪醫生問了話,連查都沒仔細查,就斷定我報假案。還罰了我幾百塊錢。”
唐中仁咬牙切齒地說:“我不甘心,所以我花重金請了私人偵探,去調查那個汪醫生。終於,讓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原來,在汪迎江讀大學的時候,竟然喜歡男人。他跟鄰校一個長得挺青秀的男生偷偷交往。後來偶然被人發現了,那件事在學校傳得沸沸揚揚的。據偵探的調查結果是,汪迎江和那個男生愛得死去活來,怎麼都不肯跟那男生分開。”
不知爲什麼,我突然想起,九越靈說過惠美玉陽氣過盛。
汪醫生現在的這個妻子,該不會是個男人吧?我爲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心裡直發毛。
“學校爲此對他公開了處分,汪家人也爲那事跟他鬧過絕裂。最後,他不得不跟那個男生分開了。畢業後,汪迎江在一家醫院當起了產科醫生,而且職位越爬越高。所以他的家人,包括身邊的朋友,都慢慢淡忘他當年在大學時的驚人之舉。再後來,他就娶了他現在的妻子,至於爲什麼一直沒要孩子,偵探查出原因,的確是因爲妻子不到生的問題。”
我說:“就因爲他的老婆不能生孩子,所以你懷疑他們把季香抓走?你是不是懷疑,他們想把季香肚子裡的孩子據爲己有?”
“我有八成把握,是汪迎江把季香藏了起來。而且,季香還沒有死。”唐中仁很肯定地說:“爲了尋找季香,我把工作都辭了。兩年來我一直悄悄跟蹤汪迎江,我從來沒有見過季香的鬼魂,所以我確定,季香一定還活着。”
我沒敢告訴他,可能季香死了之後馬上去投胎。所以就算季香死了他也看不見鬼魂,那很正常。
唐中仁語氣悲涼說:“我現在什麼都不求了,我只求能把季香活着找回來。”
我在心裡嘀咕:既然相信自己的老婆還活着,而且面臨大危險,卻只顧着喝酒撒瘋,也不知道多想想辦法。你也不是很靠譜的男人。
“可是今天,卻讓我在你的院子看到了一個小鬼。而且我確定他是我的孩子,我很害怕,怕下一刻,季香也會遭遇不幸。”
唐中仁開始有點語無倫次了,“我的孩子爲什麼被困在你家院子的樹裡?你有沒有辦法,把它放出來?我好想見見它?到底是誰把我的孩子困
起來的?”
“這種事我沒有辦法。”我說:“不過我有個朋友挺厲害的,等他回來,我問問他吧。”
唐中仁幾乎崩潰地說:“我真是沒用,明知道他們有危險,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把昨天聽牆角,還有汪醫生拿刀出門的事,告訴了唐中仁。
唐中仁反覆地問我:“你真的聽到嬰孩的哭聲了?你確定他拿了刀出來?”
我點頭,“我確定。我還聽到惠美玉唱歌哄小孩的聲音,好像還聽到他們說斷奶什麼的。”
如果真是汪醫生抓了他的老婆,那麼裡面的嬰孩哭聲,應該就是唐中仁的孩子。我本意是想安慰唐中仁,也許他的孩子還沒死。
更主要的是,那汪醫生的警惕性太高,我都沒有弄出任何聲音,最後還是被發現。幸好當時有半煙在,不然會發生什麼事想都不敢想。所以,我這們算是用另一種方式告訴他,我支持他對汪醫生的懷疑。
聽完我的話,唐中仁沉默了。
我以爲他在暗暗平復心情,沒想到過了一會他突然跳起來,激動地說,“不行,我要去汪迎江的住處查一查。就算硬闖,我也要進去看看,我的季香一定被他們關起來了。”
我趕緊攔着他:“你要怎麼進去?現在外面雨那麼大,很危險的。”
“以前不敢確定這件事就算了,可現在都證明他們有孩子了。我一定要去看看,我要確定那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唐中仁說着就衝了出去,完全不顧外面雨勢那麼大。
我感冒了,渾身沒力。勉強追到大門口的時候,眼睜睜看着他已經跑到汪醫生的家門前,然後很輕鬆地把大門推開。
他跑了進來,瞬間看不到影子。
我心裡直後悔,真不應該在不確定的情況下,把聽牆角的事告訴他的。萬一唐中仁惹惱了汪醫生,被殺人滅口,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我撐着傘站在大雨裡,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看看。可是想到汪醫生昨天手裡的刀,還有他冰冷的笑容,我實在很害怕。
我現在不只有我一個人,我肚子裡還有一個小生命,我不能讓自己陷進危險裡。
或者,我回去報警吧;要不然,把九越靈請來,讓他幫忙。
我正在亂七八糟地想着辦法,一輛車突然在店門前停下。我看着這部車,覺得有點熟悉,可想不起在哪見過。
車門打開,譚曉悅從車上跳了下來。
我終於想起,原來是白先生的車。
她跑到我的傘下,責備地罵:“你這個死丫頭,手機怎麼一直都是關機狀態?還整整關了一天的手機?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整夜都睡不好,很怕你出事。到今天你的手機還是打不通,你要嚇死我嗎?”
我想不到譚曉悅會這麼心細,而且這麼關心我。我頓時有點感動,不好意思地說:“昨天回家的時候,手機燒壞了,還掉到水裡,完全不能用了。”
一邊說着話,我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
譚曉悅皺眉,問:“
你感冒了嗎?我就說吧,讓你別淋雨,看看,受苦的還是你自己。”
“沒事。”我搓搓鼻子,說:“已經喝過薑湯,很快就能好。”
這時車駕的門又打開,一個高大的男人撐着把傘從車裡出來。
他走到我們面前,說:“雨太大了,進屋說吧。”
我認出他是昨天送曉悅回家的那個“白大哥”。
昨天只是雨夜裡匆匆一瞥,所以我對這個男人的印象只有一人字:冷。
現在這麼近距離地看着他,我發現他的五觀長得很溫和。只是他的眉心老是緊鎖,周身散發一種久居高位的凌厲氣息,讓我望而卻步,不敢與他對視。
我有點爲難地指了指斜對門敞開的大門,說:“我有個朋友闖進別人的家裡,我又不好進去,得看着他出來才放心。”
白先生看向那扇門,問我:“你的朋友爲什麼闖進去?是和那家人有矛盾嗎?”
這麼大的雨,這麼緊張的關頭,我實在編不出什麼理由了。
我實話實說:“我朋友懷疑他失蹤的老婆在裡面,所以進去要人了。”
“哦”白先生點點頭:“是昨天要燒房子那個年輕人嗎?”
我一呆,昨天湊熱鬧的人羣裡,好像沒有這個高大不凡的白先生啊?我不由問:“你怎麼會知道?”
譚曉悅笑嘻嘻地靠近我的耳邊,低聲說:“白大哥很厲害的,這一帶不管發生什麼事,他都瞭如指掌。”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黑界老大?
白先生大概知道譚曉悅已經向我解釋他的身份,所以並沒有迴應我的問題。
我只好說:“就是他。”
“既然是他,我們還是進屋再說吧。”
白先生率先走在前頭,皮鞋踩在地面上,濺出一些水花。
我打着噴嚏,和譚曉悅一起走了進來。
走到前廳,白先生把傘收好放在門邊,然後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動作自然得好像這是他的家。
而我是客人。
我也把傘放好後,白先生問我:“那個叫唐中仁的年輕人,真是你的朋友?”
我想了想,說:“算是吧。”
白先生拿出手機,然後不知道在上面點了什麼,遞給我。
他說:“既然曉悅把你當朋友,我不得不給你提個醒,你說的這個朋友,早在兩年前就死了。”
什麼?!
我大吃一驚,趕緊接過白先生遞過來的手機。上面正開着一條新聞,標題是:網絡知名寫手其書在家離奇死亡,疑似因妻子失蹤精神崩潰而失手誤傷自己。
上面還附了張不是很清晰的圖片,看起來有點像唐中仁。
新聞的最後落款日期,是兩年前的七月。
其書?
唐中仁說過他是個網絡寫手,難道他的筆名叫其書?
我繼續瀏覽着網頁,裡面介紹了其書的大概經歷,跟唐中仁告訴我的一模一樣。
從這點看來,可以證明其書應該就是唐中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