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底下的日子過的我混淆了時間。
一開始還能算的清楚過了幾天,到了後來,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困在了這個地方几天了。
地上野獸的屍體開始腐爛、發臭,甚至衍生出了很多蛆蟲。
爲了不被餓死,我幾乎是什麼都吃。
我若是倒下,南月深就完了。
蹲在南月深身邊,若不是他鼻尖還有微弱的氣息,我甚至都要覺得,他已經死了。
而且死了很久很久了。
我彎起腿,將頭埋在雙頭之間。
彷徨、孤寂、等待着死亡來臨的恐懼。
這種痛苦,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時每刻的折磨着我的理智。
南月深睜開了眼睛,他靜靜的看着我。
我沒有和他說話,這些天來,他的狀態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忽然轉醒,睜開眼睛怔愣幾秒鐘,然後又昏迷了過去。
如此反覆。
弄的我揪心不已。
也好在他有些反應,若是絲毫反應都未有,我連唯一的盼望都沒有了。
寒冷、飢餓,我靠在石壁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夢中,有很多鬼影在追着我,它們咬我、抓我、撕我,將我一刀一刀的剁下,油炸、生煎、滾煮,最後一口一口的吃掉!
我嚇得睜開了眼睛。
眼前依舊什麼也沒有。
我。
依舊在這個恐怖又森冷的陷阱之中。
“主子!”
“少主!”
是春暖和南月深小廝的聲音。
我一個激靈,站了起來,“救命啊……我在這裡……春暖!”
“春暖……我在這裡……”
“我在這裡……”我一遍一遍的叫喊着。
沒過一會兒,上邊的雜草被撥了開,“主子,主子!”
春暖的臉露了出來,我喜極而泣,“趕緊找人來救我們。少主大人中了毒,只怕是撐不住了。”
南月深的小廝立馬從洞口跳了下來。
我微怔。
不愧是南月深的貼身小廝,輕功了得。
將南月深帶上去後,他又跳了下來,將我背了上去。
春暖一雙眼睛紅的跟那兔子眼似得,裡邊還泛起了紅血絲,顯然這幾日,估計天天以淚洗面了。
“我沒事。”我安慰道。
春暖全身都在抖,“主子,這些日子你吃的都是那些東西?”
順着她的手指,我看到了那羣屍體,腐爛的面目全非,爬滿了噁心的蟲子。
我道,“我若是不吃,你現在看到的就不是活生生的主子,而是主子的一具爬滿了蛆蟲的屍體了。”
春暖撲進了我的懷中,哭的撕心裂肺,“都是春暖不好,主子明明掉落的地方這麼近,春暖都找不到……”
若是榮熙夕有心隱藏這個陷阱,再加上皇城的人爲了隱瞞下這個計劃,自然也不會希望有人發現這個地方,他們能很快找到,那纔有鬼!
我搖頭,“這不是……”你的錯。
話還未說完,眼前一黑,我的理智斷了線。
好累。
太累了。
我聽到有人說我中了屍毒,只怕是命不久矣了。
渾渾噩噩,噩噩渾渾……
我感到自己沉浮在一片死水之上,身體忽冷忽熱,忽熱忽冷,四肢疲軟,讓我一動都不想動。
死亡,原來距離我這般近了。
無感漸漸飄搖,如同浮萍一般,順着泛着漣漪的水流而動,我安逸的沉溺在自己編織的這一方幻境中,不想醒來,也無法醒來。
鼻尖,忽有異香縈繞。
雖然我睜不開眼睛,但是我知道,南月深在我的身邊。
我微微安心,至少,我讓南月深活了下來。
他果然比我有能耐,那樣的困境下,或許沒有我,他也能堅持的下來。
“牧宜歡……”南月深將手放在我的側臉,“牧宜歡……”
我聽到他一聲一聲的叫喚着我的名字,我還聽到春暖的報告聲,她告訴南月深,榮熙夕過來了。
南月深憤怒的大吼,“讓她回去!宜歡沒醒,我誰也不見……”
長陌夫人帶着醫師進了來,給我又是扎針又是開藥,我嘗試過努力的掙扎轉醒,但是無論如何,就是醒不過來。
這具身體,似乎已經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了。
南月深憤怒的大吼聲持續的從我耳邊傳來,“庸醫,庸醫,庸醫……宜歡若是好不了,我也不活了……”
這一刻,我似乎聽到了長陌夫人眼淚落地的聲音,我的感觀竟然如此好了嗎?
復而,我又聽到南月深低喃的聲音,“反正我這條命,也是她親自守過來的。”
理智斷線。
我想,我應該再繼續努力一次,醒不過來,有人會爲我傷心的。
眼前有光亮進來,我有些不習慣的擡手遮擋着刺眼的光亮。
砰——
我轉頭,是春暖打翻了洗臉盆。
她忽然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口中大聲的叫喚着,“我家,我家主子醒了……醫師,醫師,醫師……”
很快,衝進了一羣人。
一羣戰戰兢兢的丫鬟,小廝,長陌夫人、醫師、還有南月深。
我微微瞥眼,門口站着莊紫夜。
他見我目光朝他看過來,忽然對我勾起了脣,那雙鳳眸中,染了三分我看不懂的深意。
耳邊只聽醫師道,“宜歡姑娘已經無礙了。”
長陌夫人鬆了口氣,對南月深道,“這下,你可以不用尋死覓活了吧?”
我輕輕開口,促狹道,“誰尋死覓活?”
南月深輕咳一聲,“母親,你說什麼胡話?孩兒會爲這麼一個女人尋死覓活?簡直可笑!”
長陌夫人眉角微抽,好什麼好臉色的瞧了南月深一眼,吩咐我道,“你好好休息。”
她原本不染情緒的眼中,竟然染了幾分擔憂、無奈、懊悔、還有自責……
她轉身而去,白衣飄然,明明是那樣高貴冷豔的美人,此刻憔悴不已,滿身滿臉皆是疲憊。
房中人流隨着長陌夫人離去。
南月深坐上我的牀畔,冷冷的看着我。
他心不在焉的對我道了句,“謝謝。”
我搖頭,朝他笑道,“謝字就不必了,我纔不稀罕。”
南月深怒了,“本少主從小到大就沒對人說過這兩個字!你別不識趣!”
我一番目瞪口呆後道,“噢,原來是這個樣子,那我應當好好珍惜一下。”愣了愣,裝模做樣道,“奴家真是受寵若驚,受寵若驚!”